人的性格是決定行爲方式的根本,正如杜月美這樣靦腆溫和的性子。
就算她再生氣再氣憤,也不可能當時就大吵大鬧大打出手。
所以如今她這樣軟軟糯糯低着頭拒絕,這應該就是她這個性子的人能做出來,最大的反感和反抗了!
莊千落心裡清楚,望着杜月美的眼神也就變得更加無奈。
沉重一嘆,她努力調整好心態,將全部心思都用在她身上,想了想,突然拉住她的小手就直接往花園跑。
杜月美剛開始還想着掙扎一下,幾秒鐘之後卻還是任由莊千落拉着她快步離開這裡。
“月美,你可知道明天你二哥就要離開京城,回邊城去了?”莊千落剛放開杜月美的手,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擰眉出聲問她。
杜月美稚嫩溫婉的小臉,不知道因爲什麼有些蒼白,聽了莊千落的問題彷彿長長鬆了一口氣,再之後輕輕頷首一下什麼都沒說。
“那你可知道,邊城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那裡現在正在經歷着什麼?”莊千落一絲猶豫的機會都不給她,繼續大聲的問。
這一次杜月美不再點頭了,只是蹙眉望着她,一雙閃爍不停的眼眸,似乎是在認真思考莊千落爲什麼會問這樣一個大家都知道的問題。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杜月美答話,莊千落語調嚴厲的繼續說:“沒錯!那裡在打仗,所有人都知道,你也知道。縱使前方千難萬險,但是你二哥有一次告訴過你,他歸來時隱藏的傷疤,到底還疼不疼嗎?月美,你一直都是一個懂事的孩子,爲什麼就看不出來,家裡其他人的用心和苦心呢?”
“每一個人在努力,爲了這個家更好而努力。可是如今的你到底在做什麼?就只是因爲我的保護,你就要恨我一輩子嗎?真的就決定,永遠都不和我說話?或者乾脆就拿這種態度來對待我一輩子嗎?”
杜月美聞言咬着脣角低下頭,腦子裡閃過的,是這次杜光辰回來給她帶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再然後就是這兩年,她被迫離開的這兩次事件。
其實她也不是個糊塗人,她哪裡可能不知道莊千落的良苦用心?
可是當愛情當頭,當她看着莊千落強行逼迫自己離開,一定要拆開她和心上人的時候,這股憤怒就不自覺的升起,說什麼都抑制不下去。
其實,她也不想這樣的。
沒有人比她清楚,她這樣對莊千落,其實她比莊千落還要痛苦。
“姐,那你爲什麼還要我回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杜月美低着頭問。
莊千落再度未語先嘆,看着這個已經比自己高上一點的孩子,心底的柔軟和疼惜是不能用言語表達的。
“我讓你回來,是爲了讓你看清事實。月美,這世上的感情,不是所有的結果都是美好的。有些人,愛不得!有些人,不該被放棄!”這或許也是莊千落的一份私心吧!
石考是個好男人,她真的不希望杜月美錯過了。
但是如果不將東宮珏從杜月美的心底除去,那麼石考這輩子都沒有機會。
“那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嫁給誰?只要姐你說,我嫁就是了!”杜月美的反應突然無比激動,大聲說出之後,那雙烏溜溜的眼眸裡,瞬間溢滿了淚水,奪眶而出的速度簡直無法讓人想象。
一股濃濃的怨氣從她的話語中散出,以至於早就做好準備的莊千落,都忍不住爲之一頓,根本沒想到她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見莊千落不說話了,杜月美手指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擡起頭,淚痕斑斑的臉上就更是明顯的展露出來。
她就那麼淚眼朦朧的盯着莊千落,足足有兩分鐘的時間,才哽咽着繼續說道:“姐,我雖然在繁華的京城住了許久,也一直都和豪門名媛是好友,可是我的心從來都沒變過,更不是那種想攀龍附鳳之人。所以我選擇東宮大哥,根本就不是因爲他的狀元身份。而我不喜歡石考的理由,也並非因爲他只是一個影衛。”
“……”面對這樣的話,莊千落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而到了這裡,她才知道,原來她們姐妹兩個,一直都想錯了對方。
“姐,東宮大哥的溫柔體貼,一直都是我喜歡他的最根本。他溫文爾雅,他聰明敏銳,他體貼……”杜月美還想繼續遊說莊千落。
然而莊千落卻不想再給她機會繼續幻想下去:“他不愛你。”
“……”杜月美的淚水流的更猛,直接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月美,姐從來沒想逼着你嫁給什麼人,更沒想過一定要指揮你的人生。我只希望你幸福!那些我可以幫你規避的風險,我不願意讓你一定要親身體會一次。”莊千落的苦口婆心依舊,在這一刻就更能體會當年莊母一次次多管她的事時的心思。
原來這就是當長輩的,有的時候痛心疾首,有的時候無可奈何。
“我知道了。”沉默了許久,杜月美終於應聲。
出了狀元府上了馬車,莊千落努力做出滿臉的平靜。
如今千城覆的事兒已經夠多了,她們姐妹這種小事兒,沒必要讓他跟着操心。
然而她的事兒,怎麼可能瞞得過千城覆呢?
“月美又給你氣受了?”千城覆輕輕挑了挑眉頭,俊顏滿是自在的優雅,倒是沒顯示出他有操心的跡象。
“也不算啦!孩子嘛!到了這個年紀,多少都會有點叛逆的。過了這階段就好了,以後她就能明白我的苦心。”莊千落聳聳肩膀,努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也就算是把這個話題給掀過去了。
本以爲是隨意的撩開窗簾,想要看看外面的風景,卻不想直接看到程清函帶着無數的官兵,瞬間就將狀元府團團圍住了。
程清函明明看到了專屬三皇子千城覆的馬車,卻也只是輕蔑的掃了一眼,便開始只會那些人繼續怎麼將狀元府圍嚴。
“糟了!肯定是程清函回去告訴赫連辭言,赫連辭言命他又帶人回來抓光辰的。相公,我們要怎麼辦啊?要不,咱們回頤和殿去找父皇吧!”莊千落有些急了,撂下車簾就給千城覆瞎出主意。
千城覆清冷的眉頭微微一皺,思忖一下這種可能,搖搖頭:“父皇的命令是明天早晨讓你我去頤和殿,現在不可能見咱們。而且看程清函帶人這架勢,是不可能等到明天早晨了。”
“那咱們要怎麼辦?”難不成坐以待斃嗎?
赫連辭言的目的就是除掉杜光辰,怎麼可能讓他活到明天她們去見皇上?
“而且就算見了,父皇也不可能出面的!”千城覆本來不想打擊她,奈何事實就是如此。
最近這幾天早晨,千城覆不止一次想過要與皇上談政事。
奈何他一開口,皇上不是說話,就是直接打岔過去,哪裡有一次認真聽的?
皇上是個什麼心思,大家都明白。
既然已經將國政交給赫連辭言,現在就沒有推翻他向着千城覆的道理。
“可是……”莊千落還想再說什麼,卻見一隊士兵已經衝進狀元府開始搜查。
這個時候,莊千落不得不慶幸,幸虧她們臨回來的時候,花紫汐將杜光辰帶走了,否則現在被程清函抓個正着,豈不是等於一腳邁上斷頭臺嗎?
“爲今之計,咱們只能去找七公主。或者,偷偷將光辰送出京城。”千城覆微微沉吟一番,終於做出最後的決定。
“但是光辰這一走,豈不是會變成逃犯嗎?父皇什麼時候能上朝還不一定,即便上朝了,以他現在護着赫連辭言的態度,也不一定會給光辰翻案,如果是這樣的話,光辰這幾年的風雨和磨難,豈不是都白費了嗎?這樣毀了他的前途怎麼行?”莊千落也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只是她不忍心親手毀了杜光辰拼命爭取來的一切。
從光榮的副將軍,再到四處躲藏的逃犯?
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可能忍心?
“什麼都沒有命重要!千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快給光辰平反!”千城覆字字認真的說完,直接命令馬車回宮。
程清函在看到千城覆她們就這樣離開,而不是衝進去救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明顯是詫異的。
可是當裡面搜查的人出來稟報,說是沒找到人的時候,他突然就明白過來。
奈何皇宮重地,哪裡是他能夠隨便搜的?
這時也就更懊惱,爲什麼當時沒攔下千城覆的馬車搜查?
或許,杜光辰就在他的馬車裡。
“程大人,接下來怎麼辦?”一個酷吏衣着打扮的人,謹慎的詢問黑臉的程清函。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人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遛了,一個個都是廢物嗎?……算了!回去稟報太子殿下。”程清函氣得一頓咒罵,無奈之下也只好回宮去求見太子。
不過就是個不得寵,現在又沒實力支撐的三皇子,見了太子殿下,他還不是一樣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