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臉色不好的不回答他的問題,然而一直和羣臣站在一起的九王爺赫連辭睿卻突然站了出來。
身高只比千城覆矮了一點點的赫連辭睿緩緩走過來,居然就硬生生插在了千城覆和皇后之間,瞬間將身高不足的皇后擋在身後,凌厲清澈的眸子盯着千城覆,一字一字慢慢的道:“三皇兄,你這話就說錯了!”
“哦?九皇弟,有何指教?”千城覆同樣不甘示弱的回瞪過去,兩人之間噼裡啪啦的火星子,似乎都要把周圍一切可以點繞的東西燒着了。
莊千落望着他們兄弟倆,腦袋瞬間有些打結,實在是看不明白,這是兄弟感情好的表現嗎?
“先不說欽天監的何大人,在沒有任何星辰推算下,就說這是祥瑞有些太假,不足以服衆!就只說剛纔莊姑娘對父皇和母后的態度吧!你剛纔也親眼見到了!如此大不敬的說話態度,連敬詞都不用了。皇兄覺得,這是一個身爲兒媳婦的人,應該有的態度嗎?想必就是普通人家的媳婦,也不會如她這般沒規沒距吧?”
赫連辭睿一邊說一邊拿視線不住的往莊千落的身上瞥,那冷森森的眸子分明是寫着,她根本就不配入皇室的門,更不配來這裡祭祖!總之,他就是看不上她就對了!
赫連辭睿的話似乎是驚醒了被兒子傷了心的皇后,她擡眼再度看向莊千落的時候,瞬間找回了自信和理智,根本不待千城覆說什麼,她便接着赫連辭睿的話繼續道:“睿兒說得對!這樣的女人,不配進入皇室,本宮身爲六宮之首,身爲三殿下的母親,更是不能允許這樣一個沒規沒距的禍害踏進我皇室之門。陛下,臣妾懇請您,現在就作廢此樁不受祖先庇佑的婚事。還請陛下聖斷!”
皇后字正腔圓急切的說完,再度跪在皇上面前。
皇后是個聰明人,她不會將同一個錯誤犯兩次。
哪怕莊千落現在是東陵王家的郡主,經歷了一而再讓她們母子離心的事兒,皇后也不可能容得下莊千落。
赫連辭睿回頭意味深長的瞥了莊千落一眼,那寫滿勝利的眼睛,分明是在告訴莊千落,無論如何我都會將你趕出皇家的。
千城覆見狀開口要求情,卻被皇上擡手直接給制止了,一直聽何大人說話的視線,也轉了方向,開口問道:“太子,這事,你怎麼看?”
太子是未來的國君,是千城覆是哥哥,皇上徵求他的意見,也是情理之中的。
一直站在羣臣之首的赫連辭言聞言向前幾步,在低頭之前視線在莊千落的身上轉了兩圈,之後才恭敬的低頭,回答:“父皇,兒臣倒是覺得,莊姑娘不失爲一個難得真性情的女子。她固然莽撞了一些,卻是因爲突發狀況被驚嚇過度。人嘛!誰還沒有膽小的時候?還是可以理解的。更何況父皇本就是個寬宏的仁君,怎計較她一個小小的女子一時的失態呢?”
赫連辭言居然會幫她?
這倒是讓莊千落無比的意外,她還以爲赫連辭言巴不得她馬上死,好讓千城覆和東宮珏斷了聯繫呢!
可是轉念一想,她似乎就能明白赫連辭言爲何會幫她了!
因爲幫她就是等於和皇后做對,更是可以讓皇后和千城覆之間增加矛盾!
相比於基本已經歸於他麾下的東宮珏,他自然更希望皇后那邊自己鬧內亂了!
皇后聽了太子的話,臉色仍舊沒有什麼變化,這時才轉過頭,問千城覆:“你剛纔想說什麼?”
千城覆聞言立時撩袍跪倒在地,先是認真的給皇上磕了三個頭,之後才抱拳說道:“父皇,兒臣覺得此刻最應該追究的,並非是千落慌忙之中措辭不夠嚴謹的解釋。而是應該找到膽敢大膽推到祖宗靈牌的兇手!”
千城覆的這番話,可謂讓在場之人全數驚呆了!
因爲誰也沒想到,就在連皇上都要相信,是祖宗庇佑莊千落的時候,千城覆會突然說出,有人暗中對靈牌動手腳的事。
先不說千城覆到底有沒有證據,能夠抓到想要陷害莊千落的人。
就只說,如果有了祖宗的庇佑,莊千落應該是最大的受益人啊!
千城覆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皇上一聽這話瞬間就火了,連祖宗牌位都敢動,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修兒,你可有證據?”皇上微顯蒼老的眸子裡,瞬間燃起洶洶怒火,卻還是勉強壓制住火氣,追問了一句。
千城覆微微頷首,然後將一直半握的手心打開,一顆只有大米粒大小的泥丸就展露出來。
皇家祠堂,每日晨昏各打掃一次,別說是這種成形的泥丸,就算是一丁點灰塵被人發現,守在這裡的奴僕都要被砍頭的。
所以這顆泥丸絕對有問題,誰的心裡都清楚。
“父皇,這是剛纔兒臣在靈牌掉落之時,從蒲團前撿起來的。”這就是千城覆一而再反應慢,沒有攔住莊千落魯莽行事的原因。
他整顆心的心思都在這些泥丸上,應對不上莊千落的狀況,也是情有可原的。
如今聽了在場所有人的說辭,千城覆的心裡多少也是有些譜,陷害莊千落的人到底是誰,這纔會選擇拿出證據交給皇上。
莊千落沒有祖宗的庇佑,還有他這個做相公的保護,但是那個幕後一再陷害莊千落的人不查清楚,她就很可能再次身陷未知的危險中。
這就是千城覆一定要說出來的原因,更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兇手的原因。
“查!立刻給朕查清楚。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連祖宗的靈牌都敢動手腳!”皇上大喝一聲,激動的似乎就連血壓都要飆升了。
千城覆得令立刻站起身,清冷深沉的視線,明顯是從赫連辭睿和赫連辭言的身上掃過去。
之後他就帶人去查看靈牌擺放的位置,和周圍所有宮人。
李公公搬來太師椅,請皇上和皇后都坐下,然後一衆文物羣臣就站在帝后身後,一雙雙眼睛都在盯着千城覆的進度。
到了這會兒,莊千落突然發現自己這個新娘子不重要了,無奈的站起身也站到一邊,跟着千城覆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同琢磨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如果不是千城覆說出來,莊千落根本就想不到,靈牌突然倒塌會是人爲的。
她一直都覺得,是這祠堂太過大,也太過空曠,導致有什麼賊風穿過,而她恰巧那麼倒黴的被誣陷,所以纔會想出什麼祖宗庇佑的說法來自圓其說。
如今看自家男人在認真的找,她才反應過來,如果真的如她想的那般,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祠堂,早就已經發生過無數次靈牌倒塌的事件啦!
看來對比千城覆這個在宮牆裡長大的人,她還是太嫩了!
僅憑看過基本宮鬥視劇,根本就不夠她智斗的,所以以後行事,一定要萬分小心。
大概過去了半個多時辰,千城覆才帶着自己的人回來覆命。
“父皇,兒臣仔細檢查過所有靈牌下方的底座,雖然不見其他泥丸,底座卻有明顯被摩擦過的痕跡。兒臣仔細檢查過所有祠堂宮人,發現有兩個太監最可疑,已經將他們抓了過來,還請父皇親自審問!”千城覆說罷揮揮手,之後就見單瑞押着兩個哆哆嗦嗦的太監走了過來。
靈牌倒塌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看向擺放牌位的桌子,一目瞭然的地方,想要藏人去推倒靈牌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用內力吸或者推,倒是很不錯的方法。只不過在場有很多會武功的人,如果有內力波動,想來其他人一定會注意到。
千城覆現在的武功還沒有恢復,但是單瑞在旁邊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就證明不是所以人一起串通不開口。
所以靈牌倒塌只剩下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靈牌下放了千城覆撿到的泥丸,然後被什麼東西控制,纔會按時的全數倒下來。
莊千落偷偷在心裡分析着,可是到了這裡,又覺得有點說不通。
如果是泥丸控制,這麼多的靈牌想要都倒下來,需要的泥丸數量肯定不會少,那麼弄倒靈牌的泥丸去了哪裡呢?
之前雖然有很多宮人在收拾倒在地上的靈牌,卻也沒有人見到她們在撿東西藏東西啊!
想來千城覆和她的顧慮是一樣的,因爲千城覆已經派人搜了宮人的身,更是將兩個可疑的太監給推到皇上的面前。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們做出這種膽大妄爲的事?還有那些泥丸呢?你們都藏在哪裡了?”莊千落能想到的,皇上自然也想到了,這會兒開口問的話也是直奔主題。
“陛下,奴才們冤枉啊!奴才們什麼都不知道,更是什麼都沒有做,身上更是沒有泥丸!”兩個太監哆哆嗦嗦的不成樣子,似乎是很害怕很無辜的,奈何開口太過統一的回答,卻是讓人起了疑竇。
“還不老實招來?是等着大刑加身嗎?來人!打!”皇上見他們不肯老實招供,氣的用力一拍椅子,直接就下令讓人拖他們下去打。
兩個太監除了求饒之外,依舊不肯開口,看樣子是拿了不少的好處,或者是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攥着,寧死也不會說了。
千城覆深沉如大海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突然開口對皇上說道:“父皇,看他們的樣子,估計是連死都不肯說實話了。兒臣覺得,只有人贓並獲,他們纔可能說出實話。”
“哦?你知道證據在哪裡?”皇上詫異的追問,和所有人一樣沒想到,原來千城覆早就查到泥丸的下落了。
千城覆輕輕點了一下頭,之後對單瑞耳語了幾句,單瑞領命下去,足有一刻鐘才折返回來。
而他的雙手中的托盤之中,正是在這深宮之中的禁品,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
“父皇,兒臣之前派人搜了他們的全身,很確定這些一直沒踏出門半步的人,不可能將證據送出去。想來想去,這唯一可能藏東西的地方,只怕就是他們的肚子裡。所以兒臣斗膽,請父皇恩准所有女眷離殿。兒臣需要開膛破肚他們其中一人,找出被藏起來的證據!”
女眷離開,這也就是說明,幕後黑手絕對是個男人嘍!
莊千落一邊想着,一邊和被恩准離開的所有女眷一同出門。
因爲她在思考所以走的慢,離開祠堂的時候,她是最後一個出門的,耳邊還能聽到兩個太監的求饒聲,以及爭搶開口招供的聲音。
她家男人,果然是強啊!
這麼簡單就擺平了她想不到的冤案,她突然覺得這個皇宮因爲有了他,而安全無比了呢!
正在她得意的時候,低着頭走路差點沒和一襲華服的皇后撞在一起。
莊千落猛然清醒擡起頭,正對上的,果然是皇后含恨怒視的眸子。
“母后!”莊千落也不是傻的,這會兒趕緊嘴巴很甜的改口,俯身行禮恭敬的態度,哪裡還有之前在殿上頤指氣使的半絲痕跡?
皇后眸色灰暗陰沉的盯着她,此時由宮女扶着,又向前兩步,直接站在到她面前近到,她都能聽到皇后因爲憤怒而飛飆的心跳。
莊千落裝作不知的擡頭,一雙像小鹿一樣無辜的眼眸,靜靜的與皇后深沉憤怒的眸子相視,不卑不亢,不躲不閃。
“莊千落,不要以爲有三殿下護着你,你就能坐穩這正妃之位。本宮鄭重警告你,十個月後,你若是不能給三殿下生下個兒子,本宮有無數種法子,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皇后冷冷的丟下這段話,之後就又宮女扶着離開。
莊千落倒是不疼不癢的望着她憤怒的背影暗暗好笑。
還說有無數種法子對付她?
如果有的話,皇后何必還要給她機會呢?
以之前在殿裡,她在皇后眼睛裡看到的憤怒,那是根本一秒鐘都不想留她在這個世界上的。
如今皇后說給她機會?
這根本就是因爲千城覆的原因,她在投鼠忌器吧?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懼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