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二老不知道是不是太過驚訝這個消息,皆是沉默不語的望着悲痛欲絕的童汀蘭。
唯獨只有千城覆無比淡定的,望着李大夫冷聲問道:“斷子湯啊!需要喝多少,才能起到斷子絕孫的作用?”
千城覆此時的聲音,好像來自地獄一般陰森森的,聽的就連在他懷裡的莊千落,都忍不住打了一個顫,擡眸望着千城覆。
她比誰都清楚,千城覆是會醫術的。
斷子絕孫????
莫非……
莊千落搖搖頭,她不相信千城覆會這樣心狠手辣。
李大夫深深嘆了一口氣,認真的回答道:“此藥藥性猛烈,非比尋常,但是若想做到徹底斷子,也絕非一滴兩滴就可以做到的。最起碼,需要一茶杯那麼多!”
“一茶杯啊!”千城覆故意重複這個重要的字眼,一雙凜冽的目光,就轉向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被森冷的視線嚇得一個哆嗦,不由自主的向宋老爺身後靠去。
而躺在牀、上悲痛欲絕的童汀蘭,聽到這句話後,精明的眼睛瞬間睜大,不敢置信的望着公婆二人。
然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一幕,就突然發生了。
童汀蘭根本毫不顧忌自己現在就穿着肚兜,‘蹭’的一下從被子裡面蹦起來,就像一根離弦的箭一般,直接衝到宋老夫人的面前。
明明房門大敞四開呼呼的冷風往裡面吹,她卻像絲毫感覺不到溫度一般,幾乎是光着身子,一把抓住宋老夫人的衣領,狠聲質問道:
“是你,對不對?昨天晚上,在公公給千城覆喝下摻了性、藥的茶水時,你也給我服下了斷子湯!難怪啊!難怪我覺得那茶水苦澀的要命,還什麼苦丁茶?你們,真是夠狠的!”
童汀蘭說道這裡,突然仰天長笑。
因爲做月子,童汀蘭吃的喝的東西,都比以往有規律許多。
幾乎都不用回想,童汀蘭就可以確定,一天之內所食用的東西,只有今晨宋老夫人一定要她喝下去的那杯茶有問題!
那帶着淚水的哭泣,就連莊千落這個剛剛還想要殺她的‘情敵’,都忍不住眼眶發酸。
可是沒想到,莊千落還來不及感慨什麼,就突然感覺一直緊緊抱着她的手臂一鬆,緊接着千城覆的身影就站在童汀蘭的身邊,而他的手裡,居然捏着一個飛鏢。
莊千落不懂武功,可是在看到千城覆接到飛鏢之處,也忍不住用力吞了吞口水。
因爲那飛鏢被千城覆接住的地方,正是離童汀蘭咽喉不到兩釐米的地方。
莊千落有些嚇傻了,應該被飛鏢打中的人,更是嚇得連眼淚都忘記流。
童汀蘭此刻心底的悲涼,只怕除了她自己以外,根本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
奚術塵微微一蹙眉,給同樣傻掉的宋老爺使了一個眼色。
宋老爺暗暗咬咬牙,只是一瞬間就把所有的利弊關係衡量了一遍。
如今,他的孫兒已經落地,留着這個媳婦只能是弊大於利。
雖然童家的勢力不小,可是和奚術塵比起來,他只能得罪童家了!
理清了厲害關係,宋老爺把心一橫,就開始冷冽的斥責道:“童汀蘭,你在遠喬失蹤之時做過什麼,想來你自己的心裡也有數。老夫和你婆婆是念在你身懷有孕的份上,當時纔沒有戳穿你。”
“如今你生下願兒,還可以看在願兒是個男孩子,能夠給宋家傳宗接代的份上,老夫和你婆婆也不想追究過去。但是你這種殘花敗柳,也休想再懷上我們宋家的子嗣。你,不配!”
宋老爺的話乍聽起來,只是在誣陷童汀蘭。
可是實際的意義卻是,挑撥她和千城覆的關係,也是給莊千落聽明白,現在的童汀蘭已經不算是宋家的人了。
她的‘醜事’一旦被掀出來,她說出口的話,將都是對宋家的污衊。
所以,就算童汀蘭現在說,她可以證明千城覆不是宋遠喬,可信程度也大大降低。
這絕對是釜底抽薪,改變劣勢的最好方法!
莊千落聽了宋老爺的話,也是有些懵了。
真是沒想到大戶人家,當真就和小說裡說得一樣,藏污納垢成了這幅模樣,就連公婆和兒媳之間的戰爭,都是這樣爾虞我詐心狠手辣。
千城覆卻是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轉頭冷冷的瞪了一旁悠哉悠哉的奚術塵一眼,之後轉過頭對童汀蘭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有苦說不出。可是不管別人怎麼說,我相信你的話!”
千城覆之前所有的虛以爲蛇,就是爲了對付宋家人的不要臉。
千城覆的聲音很輕,可是聽到童汀蘭的耳朵裡,卻是可以足夠溫暖她的心房。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和千城覆做夫妻,可是最信任自己,給予自己鼓勵的人,居然會是他。
再反觀宋家二老,在事情即將敗露之時,不僅聯合外人污衊她的清白,更是心狠手辣到,想立刻把她處置而後快。
枉她自認無比聰明,可是到頭,居然會落到這種裡外不是人,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的地步。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下一秒,童汀蘭就撲到千城覆的懷裡,淚流滿面渾身顫抖,緊咬牙關抑制眼淚的淚水。
奚術塵趁機湊到莊千落的身邊,撅着脣瓣兒冷哼道:“呦!抱的可真緊吶!這是昨天晚上沒溫存夠,現在還要當衆補回來嗎?”
莊千落雖然心底不舒服,卻搖搖頭替千城覆解釋道:“童汀蘭也怪可憐的!就這樣被公婆騙着喝下斷送一輩子的藥不算,她公婆居然心狠手辣到想要殺人滅口。攤上這樣一戶人家,真是可悲又可憐!”
奚術塵不以爲然的撇撇嘴角,繼續慫恿莊千落道:“是童汀蘭不要臉在先!身爲人/妻,居然背地裡做出偷人的事兒。我若是她公公,逐她回孃家都算客氣的,一個不高興,拉她去浸豬籠都有可能。哪裡是簡簡單單的讓她落個不能生育的下場?好歹,她現在還有一個兒子傍身啊!”
奚術塵最後一句話,故意用很高的調門說出去,意思明顯是在提醒童汀蘭,你還有個兒子在。
就算是爲了你兒子,這口氣你也得嚥下去。
否則的話,這輩子可能你都見不到兒子了!
童汀蘭聞言,果然不再哭了,瑟瑟發抖躲在千城覆的懷裡,至始至終都一言不發。
宋老爺也連忙附和道:“可不是嘛!這也算我們宋家仁慈,畢竟你已經給宋家生下一個兒子。我們也理解你年紀輕,閨房寂寞難耐,所以你和其他男人苟且的事兒,我們也就不追究了。”
和其他男人苟且……
童汀蘭在心底暗暗咬牙,她就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懷疑,她明明只是宋家的兒媳婦,爲什麼宋家二老居然上杆子慫恿,她和不是真正宋遠喬的千城覆睡在一起,給自己的兒子戴綠帽子,做出有辱家門之事。
原來早在計劃的最開始,宋家二老就已經打定主意,舍了她這個兒媳婦去勾、引千城覆。
反正宋家已經有了孫子,他們不介意她這個兒媳婦,用身體挽留住千城覆,只要不再生下子嗣,宋家的所有就還是宋家獨苗的。
而被蒙在鼓勵的千城覆,會一直拿願兒當自己的兒子,用一輩子的辛勞去換來永華富貴,最後留下的所有產業,也都是宋家獨苗的。
好啊!
好啊!
原來從始至終,她和千城覆一樣,都是被宋家人和奚術塵利用的。
可是,千城覆還有辦法反抗一下,懷疑一下。
而她呢?
童汀蘭越想越悲涼,忍不住哭得更加厲害。
奚術塵和宋老爺說得對,就算是爲了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她也不能反抗啊!
願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懷胎九月生下來的孩子,她不能沒有願兒,更不能讓孩子落個沒爹沒孃的下場。
她真的不能!什麼都不能說!
千城覆感受懷裡的女人哭得肝腸寸斷,他只是眯着清冷的眼眸,緊緊的盯着奚術塵,半晌之後才淡漠的開口:“這套連環計用的妙啊!真不愧是晗海國第二富商,滴水不漏的設計,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絲毫找不到下手破解之處!”
奚術塵心底無比得意,臉上卻要露出無辜的神色,咬着下脣搖搖頭,對莊千落訕訕的說道:“千落,你看他啊!自己做了齷蹉的事兒,知道得不到你了,就故意陷害我,想要破壞我和你之間的關係!這是什麼人啊?枉費你這樣好的女人,還對他一片癡心!”
莊千落此時的心裡自然是無比難受的,雖然她已經聽說,千城覆會和童汀蘭在一起,是被宋老爺下了藥,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無所謂原因到底是自願還是被陷害。
這會兒見千城覆抱着童汀蘭死緊,她的心就像被人放到油鍋上煎炒烹炸一般,無論哪一樣都讓她痛的無力呼吸。
可是聽了奚術塵的話,莊千落卻是搖搖頭,斬釘截鐵的回答:“宋家的事兒和你沒關係,我和你更沒關係!”
“你……莊千落,你怎麼總是這樣執迷不悟?千城覆對你真的衷心嗎?你就看不出我對你的一片癡心嗎?怎麼都到了今天這種地步,你仍舊還是一心念着那個負你的人,而看不到我呢?”
奚術塵氣得想要跳腳,氣得想要暴走,總之就是瞪着冰藍色的眸子,看着莊千落氣得心都是突突。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千城覆到底有哪裡好?
他已經設計讓千城覆跟童汀蘭在一起,也被莊千落親眼所見,可是莊千落就是寧願相信一個背叛她的男人,也不肯和他在一起。
他到底哪裡比不上千城覆?
讓莊千落一而再的拒絕自己?
他就是想不明白,就是不肯服輸!
莊千落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去看他一眼,只是不錯眼睛的望着千城覆,無比肯定的說出自己的心聲:“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無所謂誰更好,誰不好!就是如此簡單!”
“你……”奚術塵氣得跳腳,恨得牙直癢癢,奈何對於如此執迷不悟的莊千落,他是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千城覆得意的勾了勾脣角,回頭嘲諷的望着奚術塵,哼道:“你輸了!輸的很徹底。”
“哼!”奚術塵死不承認,一甩袖子站到角落裡去。
他輸了又怎麼樣?
反正千城覆也贏不了!
他倒是要看看,事到如今千城覆到底還有什麼辦法,能緩和他和莊千落的關係!
“汀蘭,你到底有什麼想說的,就一次性說清楚吧!反正我,只相信你!”千城覆轉頭對懷裡,明顯絕望又被嚇得不輕的童汀蘭說道。
童汀蘭半晌之後纔回過神,好像這才聽到千城覆對自己說話,卻是機械的搖搖頭,一個字都不肯說。
爲了孩子,她什麼都不能說。
莊千落疑惑的看着千城覆和童汀蘭,以及屋子裡的鬧劇,說什麼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站在這裡,看的是場什麼戲?
劇情反轉的太快,對於她這樣一個什麼都不瞭解的‘外人’來說,當真是縷不出一點頭緒,弄明白眼前的都是些什麼人。
可是,她的心告訴她,她願意相信千城覆,願意再給千城覆一次機會,等着千城覆解釋清楚,眼前到底都是些什麼狀況。
莊千落可以等,宋老爺卻是等不及了。
他見千城覆對童汀蘭循循善誘,立時蹙緊眉頭,反正都已經把狠事做絕,他真的不介意再把事情做得徹底一點。
“童汀蘭,念你是願兒的生母,我們宋家還願意留給你一席之地,好好在府內繼續做你的大少奶奶。如果你仍舊執迷不悟,就休怪老夫心狠,一紙休書將你送回童家,這輩子你都別想再見願兒一面!”
狠話說完不算,宋老爺繼續對千城覆說道:“遠喬,這女人雖然是你髮妻,可是她不守婦道,在你不在的時候,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兒。不僅勾搭府內的小廝下人,更是和靈佛寺的僧人有染。”
“府內爲何突然換了所有下人,就是因爲她的醜事,被太多下人所知曉。此等女人,當真不配你再以誠相待。爲父決定,現在就正式准許你和莊姑娘的婚事。允她進門做平妻……哦!不對。她做大,讓童汀蘭做小!” щщщ •TTKΛN •C○
千城覆是個人才,宋老爺根本就不想放手。
多進門一個莊千落又能怎麼樣?
就算多一百個女人,宋老爺也有足夠的手段,讓千城覆膝下無子!
如今的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讓童汀蘭開口說出真相,不能讓千城覆明白自己不是宋遠喬。
莊千落以爲,千城覆會反擊,找出自己不是宋遠喬的證據,然後帶她離開宋府。
可是沒想到,在宋老爺允許,她進門做妻子之時,千城覆居然……同意了?
“好。明天,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千落是我的妻子。”千城覆突然鬆開了童汀蘭,望着宋老爺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道。
“嗯。咱們現在就去書房,商量一下明天的婚事。”宋老爺巴不得千城覆現在就走,哪裡還會討價還價?
千城覆沒有多言,而是當真拉着莊千落的手向外走,留下傻在原地的童汀蘭,突然癱倒在地放聲痛哭。
千城覆卻是連頭都沒回一下,狠心絕情的彷彿剛纔的柔情蜜意,只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饒是莊千落平日聰慧,這會兒也想不明白,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她就那麼被千城覆拉走,腦袋當機的完成呈現空白狀態。
一直到他們三個人都到了宋老爺的書房,他們倆商量大操大辦的婚事,都快要結束之時,莊千落才突然醒悟過來,自己到底都跟來看到了什麼。
“我不嫁!”莊千落突然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突然的程度嚇得本就十分心虛的宋老爺一個哆嗦。
千城覆則是淡定無比的看着莊千落,淺淺一笑:“不嫁也得嫁。你本就是我的女人,哪裡有你說不嫁就不嫁的道理?”
“千城覆,你混蛋!”莊千落被他的歪理說得氣結,這會兒乾脆連帶早晨的鬱悶,一口氣都罵了出來。
千城覆卻是根本就不生氣,將手裡正在寫字的毛筆丟在桌子上,轉身走到激動的莊千落面前,擡手握住她氣得發抖的手,露出驚爲天人的一笑,有些無賴的說道:
“混蛋又怎麼樣?就算是傻蛋,缺心眼,我也要跟你在一起。這輩子,你也只能跟我在一起,絕對不能,獨留我一個人!”
說道最後,千城覆對莊千落眨巴眨巴眼睛。
不能獨留他一個人面對!
這是莊千落給千城覆的誓言,她又怎會不記得呢?
莊千落心底的氣憤,就因爲千城覆這一句話,而瞬間消失無形。
是啊!
她曾經說過,無論未來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再獨留千城覆一個人孤單面對。
所以,她不能走。
反正已經嫁給千城覆過一次,真的真的不介意,再嫁給他一次,不是嗎?
千城覆見她終於不再炸毛,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幾分,輕輕拉着她的手,讓她乖巧的坐回椅子上,之後轉身對宋老爺說:“婚禮的事兒就這麼定了,該請的親朋一定要都請到。我宋遠喬成親,場面和排場一定要大!”
“好!好!好!全都依你就是。遠喬啊!千落的情緒不好,怎麼能在明天做個漂亮的新娘子呢?你這就帶她回房休息,好好養足了精神,明天好拜堂成親,正式做我宋家的兒媳婦!”宋老爺爲自己的聰明才智開心不已!
其實,宋老爺早就知道,可以用莊千落來安撫千城覆,讓他相信自己就是宋遠喬。
奈何之前,奚術塵一心想要莊千落,他也就只能先可着奚術塵那頭。
然而今天早晨發生的事兒,讓宋老爺和奚術塵心底一樣明白過來,就算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曾出現過千城覆,依照莊千落的倔脾氣,不喜歡奚術塵也是不喜歡的。
既然莊千落已經成了奚術塵的棄子,那麼宋老爺當然樂的撿個便宜,穩住千城覆給宋家做便宜的喜當爹啊!
所以這會兒,宋老爺看莊千落的眼神,那絕對是十分喜歡的。
巴不得莊千落柔順乖巧的嫁給千城覆,取代童汀蘭那個始終都不能吸引千城覆的棋子。
千城覆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這會兒也不跟宋老爺多廢話了,牽着莊千落的手就往出走。
之後也不讓莊千落去什麼碧螺軒,而是直接帶着她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進了房間四下無人,莊千落立時發飆,擡手狠狠打在千城覆的肩膀上。
“哎呦!”千城覆十分配合的慘叫一聲,好給準新娘子出出心口的怒氣。
莊千落比誰都瞭解千城覆,怎會不知道他是裝的。
可是打也打了,她心底的氣憤也就消散不少,這會兒直接蹙眉冷聲道:“還不趕緊解釋,你到底都做了什麼?難不成,當真要我明天嫁給宋遠喬?”
聽好了,是嫁給宋遠喬,而不是千城覆!
經過這麼一鬧,莊千落的心裡可是門清的,和千城覆一樣肯定,他根本就不是宋遠喬。
但是千城覆所說的話,卻是大大出乎莊千落的預料:“我就是宋遠喬啊!”
“什麼?”莊千落驚訝的瞪着千城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千城覆淡定的望着莊千落,再次重複一遍道:“我說,我就是宋遠喬。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宋遠喬!”
這話可不是鬧着玩的!
莊千落眉頭越皺越緊的望着千城覆,心思百轉千回卻想不明白,他到底爲什麼要說這種話。
莫非……這個屋子裡還藏着什麼機關,所以他纔要說謊嗎?
千城覆趕在她問之前,就徹底打碎她的不切實際:“以我的耳力判斷,方圓兩百米內,並無一個探子。”
“那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莊千落有些絕望的看着千城覆,實在是不明白,爲何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難不成,他真的就是宋遠喬嗎?
這裡就是他的家?
那對心狠手辣的宋家二老就是他的親爹孃?
而童汀蘭是他的結髮妻子,願兒是他的兒子?
不可能!
她不要相信,她不要!
莊千落越想淚意就越氾濫,此時已經有凝結成水滴的意思。
千城覆哪裡還捨得她流淚,趕緊一把抱住她,急忙解釋道:“千落,我不逗你了,現在就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你別哭啊!別哭啊!”
莊千落抹了抹眼角,咬着脣瓣兒點點頭。
就算判死刑還要給個罪名,更何況是面對自己最愛的人呢?
所以,她願意冷靜下來,她願意聽千城覆解釋。
千城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當真是害怕莊千落衝動的離開他,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當下不敢再怠慢,趕緊出口解釋道:“其實從我剛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這一切很可能是騙局,可是我和你一樣想不明白,爲何宋家會明知道我是假的,非要認下我這個兒子。”
“一直到童汀蘭被逼無奈,用懷着孕的身子爲我擋下那一刀,我纔有些相信,自己是她的丈夫。可是當我從產房裡,抱出願兒的時候,我就很肯定,自己不是宋遠喬。因爲我,沒有那麼劣質的相貌,不可能生出那麼醜的兒子。”
“噗!”饒是莊千落在悲痛,仍舊忍不住爲千城覆的自信逗笑。
好吧!
其實她在昨天也是見過願兒的,那孩子長得……呃!難怪之前,宋家人要用沒長開爲藉口,勉強扯謊胡說八道,把願兒硬賴在千城覆的身上。
千城覆長得俊美,童汀蘭長得漂亮,居然生出那麼醜的一個孩子。
唉!
只能說,就連老天爺都不幫壞人啊!
她笑了,千城覆更是鬆口氣,手臂卻是更緊的抱着她,繼續解釋道:“我偷偷查過這兩次,來宋府道賀的那些人,他們確確實實都是宋府的親朋。所以我就一直在想,宋老爺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夠收買那麼多人,都來做僞證。”
“一直到最近,我纔有了證據。原來,不是那些親朋做僞證,而是他們的的確確都沒見過宋遠喬的真容。全部都是在當初他和童汀蘭的婚禮上,見過一個騎馬的背影。”
“印象裡,只有一襲紅色的新郎服,和高高瘦瘦的個子。這一點,與我那日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相符,再加上有親爹宋老爺引薦。所以他們纔會斷定,我就是宋遠喬,而無一人懷疑,是宋家暗中掉了包。”
“啊?婚禮時只見過宋遠喬的背影?這怎麼可能呢?”莊千落詫異的望着千城覆,真是沒想到,這出鬧劇其實從近一年前就已經在宋府開始。
千城覆無奈的嘆口氣,繼續道:“其實,我現在也理解,爲何童汀蘭會不守婦道,明明知道我不是宋遠喬,卻願意來勾、引我。想來,她和宋遠喬只有夫妻之實,卻沒有夫妻之情吧!”
“成親那一天,宋遠喬去童家接新娘,路上卻相中一個看熱鬧的小姑娘。居然半路就跑了,想要去追問人家的地址,之後娶進門做妾侍。媒婆怕耽誤吉時,只好硬着頭皮去童家迎親。”
“當時只告訴童家的人,半路上宋遠喬被人暗算,所以回府去包紮傷口,婚禮照常繼續還請童家多擔待。童汀蘭在童家雖然名爲長女,實際上生母早亡,並不怎麼受寵。”
“只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和有一手好才藝,能和彩石郡有名的宋家獨子聯姻,童家自然無比的願意。如今婚轎已到門口,童家哪裡可能毀了這門好親事?”
“更何況,同樣出生在商賈世家,誰還不明白暗地裡那些齷齪事,所以沒有人懷疑,宋遠喬不是被暗算。根本一丁點懷疑都沒有,就忽略了接親沒有新郎這麼大件事,命人把蓋着紅蓋頭,還什麼都不知道的童汀蘭給送上了花轎。”
“我估計,就連童汀蘭,也是成親以後,聽到府內下人閒話,才知道和自己拜堂之人,並非真正的宋遠喬,而是宋老爺無奈之下,找了個身材相仿的下人,故意讓大家不靠近,替宋遠喬行得禮。”
“至於之後的敬酒,也是按照媒婆之前說的話,以宋遠喬身體不適爲由,而是全權由宋老爺一個人主持的。而這些事,是我前天上午,找到那位媒婆,親口得到的證實。而她,也是目前,我找到的唯一一個能證明,我並非宋遠喬的證人。”
“那你爲何還要留在這裡?”莊千落不解的望着千城覆,實在不明白,他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爲何還要繼續做宋遠喬。
千城覆望着窗外的雪景,冷冷一哼:“若宋老爺只是算計我,或許這件事就可以算了。但是他們既然惹得你傷心,我若不拿走一些利息,怎麼對得起你?”
而他昨天故意讓宋家二老誤以爲,他喝了那杯特意的酒,還和童汀蘭上演那麼一出鬧劇,也不過是爲了敲山震虎。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這麼離開宋家。
否則,他大可以在前天晚上,找到莊千落的時候,就當衆戳穿奚術塵的陰謀。
宋家,欠了莊千落的,他不能就這麼算了。
“……”莊千落突然覺得,她認識的那個霸氣測漏的男人,又回來了。
千城覆身上那股唯我獨尊的氣場,強烈到讓她跟着膽顫,以至於她說不出口什麼話,只能望着千城覆發呆。
“宋家不是想要我做兒子嗎?那好,我就做宋遠喬。只不過,能否如願,那就要看他們的本事了!”千城覆冷漠的眸子緊緊眯起,危險的宛若埋伏在樹林深處蓄勢待發,隨時都可能要人命的黑豹。
莊千落壓抑的回過神來,不太確定的問:“所以,你要宋老爺明天請親朋來,當着所有人的面兒,承認自己是宋遠喬,而我是你的正妻。也就是說,你要接下宋府,霸佔宋府的產業……”
“這有何不可?反正他們巴不得我做宋遠喬。遂了他們的心願,又可以以牙還牙,不是正好?”千城覆的語調波瀾不驚,可是腹黑的程度,卻讓莊千落咋舌到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從前,千城覆在莊千落的心裡,那就是聖潔清冷如謫仙的。
可是沒想到,原來腹黑本色,纔是千城覆最原始的色彩。
別怪她不氣千城覆不夠君子,實在是因爲宋府這事出的,卻是過分在先。
反正,他們就是想要千城覆做兒子,那麼想來,財產肯定也是想要給千城覆的。
認下,似乎也沒有什麼錯。
一下子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兒,莊千落實在是頭疼的很,這會兒乾脆直接窩到千城覆的肩膀上,疲憊的說道:“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我多說也無意了。我好餓也好累,你去叫點吃的,吃完飯我想睡覺。”
人想得太多,就容易累到腦袋,也就是容易犯困。
這會兒莊千落是說什麼都不想再繼續費腦力下去,只是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天大的事兒,都有千城覆去想吧!
她只想做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女!
千城覆原本還有一些話想要說,但是看莊千落疲憊的樣子,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總之,她相信他就好,他願意做她的避風港。
所以,剩下的事兒,還是他自己去解決吧!
但是還有一件事,他必須說清楚。
“千落,我和童汀蘭,真的什麼都沒做!只是脫了外衫虛以爲蛇,想引着宋家二老上鉤罷了!”這麼重要的事兒,他必須事先說清楚。
否則他家小女人若是傷心了,他會更加難過的。
莊千落聞言擡起疲憊的眸子,冷冷一哼,不答反問道:“若是有一天,在我不情願的情況下,被壞人玷污了。你,可還會要我?還會在意?”
千城覆不明白,莊千落爲何要這樣問,可他還是老實的點點頭。
雖然女子的貞潔很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她已經說了,自己不是願意的,那麼就沒什麼不可原諒的。
莊千落抿脣笑了笑,很認真的戳了戳他的眉心,繼續說道:“這道理,就和今天早晨,我碰到的情況是一樣的。從知道你被人下藥,並非心甘情願之時開始,我就在心裡做準備原諒你了。不過,你的解釋剛剛好,也免去我還要自己努力,原諒你了,是不是?嘻嘻!”
千城覆被她嚇出一身細汗,無奈的瞪着她道:“虧你還笑得出來。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都在想什麼,老是和正常人的思路不一樣,真是服了你了!”
莊千落繼續笑,只是那笑容裡,是絕對的甜蜜和幸福。
讓丫鬟送了飯菜進來,千城覆卻沒有直接給莊千落吃。
他先是每一盤都認真的端起來聞一聞,確定沒有毒之後,才把筷子遞給莊千落。
“幹什麼啊?嗅來嗅去,像只小狗一樣?”莊千落被他的樣子逗笑,忍不住笑呵呵的問道。
對於莊千落的措詞,千城覆********,只是淡定的解釋道:“宋家那兩個老的,連親兒媳婦都下得去手,更何況你這個沒有關係的?所以,以後無論衣食住行,你都要格外注意。如果沒有我在旁邊,你大可以選擇不吃不用,不需要擔憂什麼公婆面子問題,明白了嗎?”
原來是這樣!
莊千落想想都覺得有些後怕,腦海裡自動補充,各種看過的後宮和內宅鬥爭,之後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天吶!這樣的生活多累啊!”莊千落哀嚎出聲,大有想立刻逃離宋府的衝動。
千城覆瞭然的淺笑,對她鄭重的承諾道:“你放心!年前,我一定會與你回去,和娘共度除夕佳節的!”
“……”千城覆說的明白,莊千落卻是聽的無比糊塗。
千城覆也不想多解釋,只是擡手給莊千落夾菜。
※※※
宋老夫人擡手把哭成淚人的童汀蘭扶起來,命丫鬟送熱水進來後,又讓人把房門關上。
之後擰了手帕走到牀前,幫一動不動仿若被抽走魂魄的木偶一樣的童汀蘭擦了擦臉。
“汀蘭,你也不能怪你公公和我,對你如此做。其實,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不是嗎?你還有願兒在,他纔是咱們所有人的希望。只要他好,你這個當孃的也開心。是不是?”宋老夫人柔着聲音,努力規勸着童汀蘭。
童汀蘭聞言淚落得更快,啞着嗓子道:“那你和公公,就能如此污衊我的清白嗎?我何時背夫偷漢過?宋遠喬失蹤時,我已經懷孕三個月,被他連累的受傷,在牀、上又昏迷一個月。”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是四個月大肚子的孕婦,哪裡可能還偷漢子?清白對於女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婆婆,你也是個女人,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件事的重要性。公公他怎麼能?怎麼能這樣說?”
之前童汀蘭還命懸一線,清楚的看到那枚想殺了她的飛鏢。
可是性命和清白比起來,童汀蘭最在意的卻是清白。
她是個大家閨秀,從小就受到嚴苛的教育,三從四德背起來就算說夢話都不會錯。
喜歡千城覆,想把自己給他是一回事,被人冤枉偷人,就是另外的一種,她絕對不能接受的侮辱。
如今,她卻被人當衆污衊,自己成了淫、娃、蕩、婦,這叫她到底如何才能承受?
若不是還有個才滿月的幼子,只怕她早就自殺以表清白。
宋老夫人從前還覺得童汀蘭聰明,如今看她這個樣子,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她並非是個十足的剔透人,只好出口點撥直言道:“那話,是說給千城覆聽的。他不是一直都懷疑,府內下人突然換了,就是因爲怕人認出他不是宋遠喬嗎?你公公也是急了,纔會把這件事和你連帶起來的。”
“汀蘭,我知道你冤枉,可是就算是爲了願兒,這口氣你也得忍下來。男人啊!有幾個靠得住的?遠的不說,就說你公公吧!他還說對我長情呢?可是當初府內那十幾個姨娘,又是哪裡來的?”
“雖然我沒有親口聽到,可是想也知道,他一定給每個姨娘都許諾過,只要她們能生下孩子,一定會扶她們做正。更是每個人都說過,一定會愛她們一輩子的!”
“後來呢?見她們生不出孩子,到最後還不是一樣被棄若敝屣,趕出宋府?男人啊!愛的都是女人的青春和一張臉,不會有例外的!也就只有我們女人傻,纔會把男人的承諾當真,追求什麼真愛!”
說到這裡,宋老夫人伸手去拍了拍童汀蘭的手背,繼續勸道:“所以,別看千城覆在牀、上牀下對你花言巧語,那些話你能當真嗎?什麼纔是你後半輩子的依靠?只有願兒纔是。汀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想來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應該都能想明白吧?”
童汀蘭淚眼朦朧的望着宋老夫人,這一刻腦袋裡回憶的,卻是千城覆牽着莊千落的手離開她房間的畫面。
是啊!
前一刻,千城覆還對她細語溫柔,可是下一秒,他卻丟下孤零零的她,轉身就去找莊千落。
他是嫌棄她,不僅有過其他男人,更是爲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的吧?
雖然,她還不能肯定,千城覆已經找到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宋遠喬。
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他,千城覆真的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
童汀蘭望着幔帳發呆不說話,宋老夫人只好繼續勸道:“眼下讓莊千落進門,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千城覆不過是個外人,莊千落自然算不得宋府之人。在我和你公公的心裡,只有你纔是親人,只有願兒纔是唯一值得珍惜的人啊!”
“汀蘭,你別怪我和你公公下這樣的狠手,我們這樣做,也是爲了你好。若是將來有一天,你肚子裡有了千城覆的骨肉,到時候爲難的人是你啊!你覺得,我和你公公認下千城覆,是真的爲了讓他做兒子嗎?還能認下他的野種,做自己的親孫子待?那怎麼可能?”
“他不過就是咱家的棋子,將來無論做什麼,都不過是爲了願兒鋪好未來的路。到了適當的時候,我和你公公絕對會想辦法,除掉他的。你說,若你有了他的骨肉,到時候豈不是左右爲難?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嗎?這對你,不是損失,而是好事啊!”
童汀蘭此時腦袋疼得幾乎快要裂開,可是經過宋老夫人的分析,她似乎也想明白不少。
從最開始,她嫁進宋府,她就知道自己的命運。
可是若是順了命運,她就還是宋府的大少夫人,備受尊容盡享榮華富貴。
如今有了兒子防身,那就更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所以,對於宋老夫人的解釋,童汀蘭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心底的氣也消了大半。
宋老夫人見她明顯是想通了,暗暗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汀蘭,願兒還小,不能沒有娘。長大懂事了,就更加不能沒有娘。雖然你現在的名分不對沒關係,反正府內沒有人敢對你不好。只要有願兒在一天,你就依舊是府內名正言順的大少夫人。待千城覆沒了利用價值,我們就把他除去,到時候你母憑子貴,宋府的一切還不都是你?我和你公公,還能活幾天?”
童汀蘭聞言轉眸看了看,宋老夫人頭上的蒼蒼白髮,然後認真的點點頭。
是啊!
宋家二老今年已經六十歲,常言道人活七十古來稀。
她們還能有多少年的壽命?
宋府的一切,都還是她的,她不維護,豈不是將自己的東西拱手送人?
童汀蘭這一刻,是無比感激自己沒有一時氣憤最快,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婆婆,那你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童汀蘭恢復了理智,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接下來要怎麼辦。
對於她如此識時務,宋老夫人是非常滿意的。
正如宋老夫人剛纔所說的,她和宋老爺也沒多少年活頭,將來幼小的孫子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童汀蘭。
童汀蘭聰明上道,比什麼都強。
所以,她好言對童汀蘭說道:“目前還不知道。可是之前的事兒,你也親身經歷過了,這個奚公子看着一股男不男女不女的柔弱樣,其實心狠手辣的勁兒,比惡漢還要恐怖。”
“他手底下能人倍出,絕對不是小小一個宋府能抗衡得了的。剛纔若不是你公公開口及時,和千城覆身手不錯,只怕你的性命,早就被他取走,以免你說漏了他的秘密。”
童汀蘭聞言死死的攥住褥子,冷漠的道:“都怪那個莊千落,她就是個禍害。如果沒有她,奚術塵就不會找上咱家,更不會把一個千城覆推出來,讓他冒名頂替宋遠喬,更不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現在的童汀蘭,只是想着找一個什麼樣的藉口,緩解自己的尷尬和悲痛。
而莊千落的出現,就恰到好處的給了她一個藉口。
童汀蘭絲毫都想不到,宋府的一切恩怨早已經深埋,根本就不是一個莊千落是否出現就能改變的。
可是現在的童汀蘭,需要一個人,用以支撐自己繼續走下去,原諒宋家二老的無情。
※※※
靜安園的偏廳裡,奚術塵隨意撿起桌上的一個擺件,就狠狠的砸向宋老爺旁邊的地面。
‘啪嚓!’擺件粉粉碎,巨大的聲響嚇得宋老爺一個哆嗦。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你是不想要千瘡百孔的宋府了,是不是?啊?還沒有我得到我的允許,你居然就敢允諾千城覆娶莊千落?好!好啊!你爲了‘兒子’,可是當真什麼都豁的出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不念舊情了!”
奚術塵本就是一肚子氣,這會兒見到宋老爺,那絕對是要把他罵個狗血噴頭纔算完的。
宋老爺戰戰兢兢的站在下方,緊緊低着頭一臉無奈狀,見奚術塵終於是罵完了,纔敢小聲的開口解釋道:“奚公子,您消消氣,請聽我解釋一下。莊千落和千城覆的狀態,想來聰明如奚公子,一定早就看出端倪了。不過就是個女人,奚公子又何必在乎呢?反正她的心……也不在你身上。”
明明是解釋,可是說到最後卻變成了頂嘴。
奚術塵好不容易發泄出去的那點怒氣,這會兒又直衝腦門,奈何桌上的東西都已經砸沒了,他就只能擡起手指着宋老爺的鼻尖,吼道:“一個女人?你知不知道她的背後是什麼?你又能知道什麼?讓你擺平千城覆,這麼簡單的事兒,你都做不到,你還能幹些什麼?老的老的不中用,媳婦媳婦沒出息。不就是個男人嗎?弄上了牀睡一下,什麼不都得聽她的?”
“可是再看看你們家啊?這麼好的一個局,居然讓你們做成了這樣子,以後還談什麼合作?就你們這種能力,還能合作下去嗎?不幹了!絕對不幹了!以後你們宋家的事兒,我再也不管了!免得偷雞不成,還惹得一身騷!我就是個笨蛋,纔會在那麼多有能力的人中,選出你這麼個糊塗蛋!”
宋老爺一張老臉羞得一陣白一陣紅,奈何全家的出路都在奚術塵手裡,他說什麼也不能真的讓奚術塵就這樣走了啊!
“奚公子,您息怒!雖然我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答應千城覆娶莊千落來宋家的。可是這不代表,我就沒有後招,就能讓千城覆得手啊!”宋老爺急中生智的本能,當真是很強啊!
這會兒只是一轉眼睛,就想出了另外的辦法,準備將功補過。
唉!
莊千落明明長得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爲什麼就能把這兩個優秀的男人都迷得團團轉呢?
宋老爺活了一輩子,都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事到如今,他也就只能想辦法,兩方周、旋了!
“辦法?就你那蠢樣,還能想出什麼好辦法?”奚術塵根本就不領情,這會兒直接奚落的看着宋老爺,一臉的不相信。
但是機會,奚術塵卻是給了宋老爺的。
宋老爺暗暗在心底鬆了一口氣,趕緊不繞彎子直言道:“……”
奚術塵聞言眉頭終於展開,露出他招牌式的男女通吃笑容,得意的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他就不信,拆不開千城覆和莊千落!
※※※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如今看來,錢財這種東西,雖然不能讓死人復生,可是讓活人辦事卻是最好使的。
頭一天的上午,千城覆還在和宋老爺,商量具體的成親事宜。
第二天的早晨,整個宋府就是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場婚禮操辦的十分倉促。
莊千落一大早,就被媒婆揹着離開宋府,找了一家和宋府有關係的他姓府邸,準備給莊千落做孃家出嫁用。
然後,她就被媒婆一頓收拾,從化妝到梳頭,媒婆說了一大堆順口的喜慶詞。
就連那一次都沒量過的新娘服,都十分合體的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給穿上了。
最後,媒婆爲她蓋上紅蓋頭,笑眯眯的叮囑一會兒要進行的儀式的注意事項。
莊千落則是不舒服的扭着脖子,時不時的抗議一下,純金的鳳冠到底有多重,壓得她有多麼的不舒服。
末了,外面有人大喊一聲:“吉時到,新郎官來迎親!”
媒婆終於閉了嘴巴,整個屋子安靜下來。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手裡的紅綢被人牽起,她被紅蓋頭蓋着,什麼都看不見,只是跟着紅綢的牽引向外走,而扶着她保證她不會摔倒的那個人,就是一直巴拉拉說個不停的媒婆。
都說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如今的莊千落絕對是這個狀態的。
第一次和千城覆成親,別說儀式和媒婆了,就算是一身新衣服,她都沒有錢換。
如今,她跟着媒婆的腳步向外走,沒頭蒼蠅一樣做着各種儀式,轉的頭都暈了,最後才被送到轎子裡。
緊接着,轎子被人擡起,她就感覺到,自己像被搖元宵一樣晃來晃去,差點沒把她晃吐了!
成親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莊千落鬱悶的一把拽下頭頂的紅蓋頭,有這個東西悶着,再坐上搖搖晃晃的轎子,就算是神仙都會暈的好嗎?
至於吉利不吉利這種事,在莊千落看來,絕對沒有現在就舒服來得重要。
可是沒想到,她這邊剛把自己解放了,原本就不穩當的轎子,突然就猛烈的搖晃一下。
然後,轎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黑衣蒙面大漢,一聲不吭就伸手靈敏的點在她的脖頸。
之後……她毫無懸念的暈了過去。
在臨暈前的最後一秒,莊千落只能對着黑暗罵娘。
我靠!
她最近到底是倒了什麼黴啊?
爲什麼每次和千城覆分開,都要這樣悲催的被人點了暈穴?
上一次是千城覆丟了,這一次會是什麼?
莫不是,她自己丟了,然後被哪個混蛋認成女兒了吧?
然後也弄出個什麼丈夫,外加一個剛生下來一年的女兒?
千城覆啊千城覆!
你到底在哪裡?
爲什麼還不來救我……
“千落!千落!”耳畔是熟悉的聲音,漸漸將莊千落從暈厥中喚醒。
莊千落費力的睜了睜僵硬的眼瞼,然後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費力的將視線聚焦,最後終於一點一點分辨出,站在眼前的這個人,是一身紅衣的奚術塵。
“我……是在哪裡?”她迷迷瞪瞪的坐起來,望着滿臉緊張的奚術塵,不太清楚的詢問。
奚術塵緊張的坐到牀沿上,伸手扶住莊千落心急起身,還不太靈活的身體,急忙勸道:“你被人點了暈穴,又吸入了藥物,這會兒身子不會爽利,你還是老實的坐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應該在花轎裡的!”難怪她頭疼欲裂,原來不止物理性昏厥,還附帶了藥物效果。
奚術塵擔憂的眉頭一皺,不答反問:“你是不是還不舒服?我去找給你喊大夫來!”
說完就要起身,莊千落卻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急切的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千城覆呢?”
奚術塵見拗不過她,只得深深一嘆:“你的花轎在路上遇到山賊,千城覆下落不明!”
我靠!要不要這麼點背?
莊千落氣得直捶牀,直接罵出了口:“到底我最近是倒什麼黴?遇到那個王八蛋小人,在背後陰我?下落不明!下落不明!千城覆到底招誰惹誰了?”
而那個王八蛋其實就站在她的眼前,她根本不知道。
奚術塵在心底暗暗的說着,還不等開口再說什麼,就見莊千落不顧一切掀被就要起身。
他急忙要伸手去扶,卻不想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聲音。
“你確定,我這次也被人擄走了?”那冷冰冰毫無感情,卻是高貴的聲音,仿若一道魔咒一般,驚得奚術塵瞬間頓住想要去攙扶莊千落的手。
莊千落聞聲擡頭,正好看到一襲宛若月輝銀色,翩然躍在地面上的千城覆。
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月白的銀衣上明顯有許多血點子,就連向來一絲不苟梳起來的長髮,都有些凌亂,額角還翹起一個包。
很明顯,他剛剛經歷一場很難以捉摸的戰鬥。
而緊跟着他進來的,是扶着還在流血的胳膊的黑衣男人。
“主子,奴才攔不住這個人。”布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就向奚術塵謝罪。
奚術塵微微一愣,眯起眼眸隱藏心底的憤怒,面上卻是有些氣憤的道:“這就是本公子讓你們找的人,你們攔他幹什麼?蠢材!還不下去?”
“是,奴才該死!這就下去。”布魯咬牙站起身就要走,千城覆卻是一把攔住他的去路。
“既然來了,爲什麼不把事情說明白再離開呢?奚術塵,你這戲演的好啊!讓人攔住我去接親的腳步,現在還反口說要他去找我?奚公子不出門去演戲,真是白瞎了你這戲子的天賦了!”千城覆挑眉冷哼,可是他每說出一句話,莊千落的臉色就差上一分。
她是不瞭解奚術塵揹着他都做了什麼,可是在她的心裡,奚術塵是幾次三番救了自己,自己十分信任的朋友。
可是如今,千城覆在說什麼?
奚術塵攔着不讓千城覆去迎親?這怎麼可能?
“你、你血口噴人!我這一身傷,是因爲剛纔攔着你,才被你弄傷的!”布魯急了,這會兒乾脆如此辯駁。
其實誰知道了真相都沒關係不是嗎?
只要莊千落還相信奚術塵,奚術塵就還有機會。
可是沒想到,布魯的話才說完,奚術塵立時就大吼一聲:“布魯,你到底都揹着我幹過什麼?”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想來只有最瞭解奚術塵的人,能夠明白了!
布魯在調來晗海國之前,就早已由人專門培養,第一個要熟悉的,就是未來主子的性格。
如今,他算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瞭解奚術塵的人。
見他突然對自己這樣大吼,心底悲涼的感覺立生。
奚術塵這是要,捨棄他!
布魯到底是條漢子,明白自己幾次三番做錯了事,惹得奚術塵生氣,如今他也只有以死來報答主子了!
想到這裡,布魯咬了咬牙,轉過身又給奚術塵跪下,無比認真的說道:“是!奴才說實話!”
“奴才是見,主子對莊姑娘那麼好,而莊姑娘又因爲千城覆牽腸掛肚。奴才這纔想到,要去除了千城覆,好讓莊姑娘明白,這世上最值得她愛的人是主子,而非千城覆。”
“主子,千錯萬錯都是奴才一人的錯,奴才不會連累主子,更不會胡言亂語的。如今,既然大錯已經鑄下,爲了向莊姑娘表明,不讓她誤會主子。奴才、奴才先走一步,來世再伺候主子!”
布魯說完,直接抽出身上的佩劍,就連千城覆那樣的身手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噗!”血濺當場的恐怖場面,嚇得莊千落一聲尖叫。
布魯明明是奚術塵的人,可是奚術塵卻像沒看見他自殺了一樣,回手安撫性的拍了拍莊千落的肩膀,柔聲哄道:“他做錯事,現在已經得到懲罰。你也彆氣他,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身體不好,趕緊休息吧!”
莊千落震驚的看着奚術塵,第一次覺得她對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他說什麼?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沒了,他居然告訴他,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鼻端是濃濃的血腥氣味,令莊千落胃部忍不住作嘔,顫巍巍的指着倒地的布魯,問奚術塵:“你剛纔說什麼?他是你的部下,現在他死了,你怎麼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奚術塵有些詫異的望着她,不是不明白她爲何會這樣問,卻很平靜的告訴她: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既然他做錯了,那就應該承擔做錯事的責任。千落,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完美的,更不是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善良仁慈來解決。我知道自己這樣想很殘忍,可是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番話的意思!”
莊千落不是個笨人,自然明白奚術塵的話不無道理。
尤其是處在奚術塵這個位置,要管理那麼多人,若是治下不嚴,又何談未來的發展呢!
可是讓她眼睜睜看着一個,忠於主人的好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爲她覺得只是解釋就可以的理由而死去,她真的接受不了。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莊千落擡了擡手,之後繼續剛纔沒做完的動作,掀開被子下了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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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閉了閉眼睛,好像要將布魯的屍體忘記一般,然後控制着不太好用的身體,一步步向千城覆走去。
奚術塵憤恨的看着千城覆,連帶地上的布魯都恨得要命。
該死的!
他不是給布魯調配五十名高手嗎?這個廢物怎麼還能打不過千城覆,最後讓千城覆出現在這裡?
他的計劃啊!
這一次不僅泡湯了,只怕以後若想再緩和他和莊千落的關係,絕非易事!
死了又怎麼樣?
就算是死了,他也沒能對他有什麼幫助!
千城覆則是冷漠的看着奚術塵主僕二人演戲,他想要打倒奚術塵在莊千落心裡的好印象,難上加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