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術塵幫莊千落把手敷的不疼之時,桌上就被端來四道涼菜,和一盤冰鎮的鴨梨。
莊千落拿起筷子就要夾涼菜吃,卻被奚術塵無聲給擋下。
然後他就用勺子舀了半勺冰鎮鴨梨的湯,直接喂到莊千落的脣邊。
莊千落滿頭黑線的看着面前的勺子,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吧!
她和奚術塵就是朋友關係,還沒好到互相餵食的地步呢吧?
不吃吧!
她又熱得受不了,這會兒不僅額角是汗,就連額頭的流海都被汗水沁溼了。
奚術塵爲何讓她喝冰鎮鴨梨湯,莊千落明白。
是因爲固體的東西,到了肚子裡一半會兒也無法去掉寒氣,他是怕她傷了胃。
可是這好心好到,她真是無福消受呀!
所以,她直接撇開臉,淡淡卻又任性一般的說道:“我不想吃了!”
奚術塵纖細的眉毛一蹙,看着耍脾氣的莊千落,卻是輕輕勾脣一笑。
這丫的,本來就長得雌雄莫辨難吃通吃,如今這一笑,可當真是百媚生,勾搭的滿屋子的人,都去看他了。
誰知道,就在所有人都看向奚術塵的時候,童汀蘭那邊卻是一聲尖叫。
“啊!”莊千落隨着聲音看過去,卻發現主桌那邊,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拿着一把好像切西瓜一樣的刀,寒光凜凜的刺向千城覆。
而那一聲驚叫,則是發生在童汀蘭的嘴裡的。
她居然不顧自己大着肚子,就橫着身子,擋在千城覆的身前。
“噗!”就算距離隔得這麼遠,莊千落仍舊能聽到,刀子沒入血肉的聲音。
“砰!”幾乎是刀子刺進童汀蘭的身體的那一瞬間,千城覆就反手將丫鬟打飛。
在座之人全都嚇傻了,誰也想不明白,爲何好端端的家宴,居然還會上演荊軻刺秦王的戲碼!
“宋老賊!你搶佔我家的土地,逼死我哥哥,今天我就要你兒子,爲我哥哥填命!哈哈哈!”那個
丫鬟打扮的刺客,好像瘋了一般,明明嘴角吐着鮮血,卻還是要掙扎着起身。
宋老爺這才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家丁進來拿人,然後就拼了命的站起身去看童汀蘭。
此時,童汀蘭藉着爲千城覆擋刀的姿勢,就躺在千城覆的懷裡。
她左手捂着順着刀片不停流血的左側肋骨,一邊眼神迷離的看着千城覆,那滿眼的瞭然帶着無盡的悽苦,斷斷續續的說:“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的…可是、可是我就是…不能看着…別人傷害你。遠、遠喬…答應我…保孩子…他、他是…宋家的血脈…我死得…值了!”
說完,童汀蘭就暈在千城覆的懷裡。
千城覆還放在身側的手,緩緩的握成了拳頭,滿腦子都是童汀蘭剛纔的話,就連宋老爺安排人把童汀蘭送下去,他都完全不知道。
其實憑藉千城覆的工夫,又怎能躲不開區區一個不會武功的婦人,砍過來的那一刀呢?
他爲什麼沒躲?
無非是希望借這個生死關頭,看看宋家人到底都是什麼反應。
但出乎預料的卻是,童汀蘭不僅流露出了擔心的神情,更是用懷着身孕的身子,爲他實實在在擋了那一刀。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真的是宋遠喬,是童汀蘭的丈夫,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也只有丈夫和孩子爹的身份,才能讓一個柔弱的女人,挺身去保護一個男人。
可是如果,他是宋遠喬,那莊千落怎麼辦?
沒有了他,她要怎樣生活下去?
就算奚術塵的戲做得再好,在他面前無盡上演和莊千落的恩愛。
他也明白,莊千落的心裡沒有奚術塵,只有他而已。
可是如今這樣的局面,他又怎能忍心拋下爲他捨命擋刀的童汀蘭?
他該……怎麼辦?
千城覆就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似乎是嚇傻了一般,無論廳里人怎麼喧譁吵鬧,他都靜默的坐在那裡不動。
直到宋老夫人聞信趕了過來,看見還呆呆坐在那裡的他,上前就是猛地一推,吼道:“你還傻坐在這裡幹什麼?汀蘭大出血,不僅喊了大夫,更是喊了產婆過去。你作爲丈夫,作爲孩子的爹,不去房門口守在,還呆在這裡幹什麼?”
千城覆這纔回過神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尋找,都無法在花廳裡,找到莊千落的身影。
她也死心了嗎?
千城覆輕輕動了動脣角,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決然的轉身就往童汀蘭的院子裡跑。
童汀蘭的院子裡,昨晚纔剛剛飄落的白雪,此刻已步滿來來去去的腳印,完全不復從前的清冷無痕,就仿若此刻千城覆的心一般。
丫鬟、婆子、大夫,就連產婆都來了七八個。
院子裡嘈雜的就像鬧市,卻沒有一個聲音,能夠傳進千城覆的耳朵裡。
他就站在窗下,靜靜的站着,空洞洞的眼神,似乎要死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宋老爺,不幸中的大幸啊!那柄西瓜刀太寬,刺客的手勁又不大,所以西瓜刀是橫着戳在少夫人的肋骨上,並沒有傷及內臟要害。只是少夫人受了驚嚇,不僅會早產,只怕還要難產了!”一個大夫滿頭大汗的跑出來,對站在門口的宋老爺匆匆稟報。
這喜憂參半的答案,使得宋老爺的眉頭皺得更緊。
但他到底是活了六十幾年,大風大浪見過多了,也就沒有一般人的慌亂,只是認真的對大夫說道:“需要什麼藥,提前說,老夫這就讓人去準備。只有一個要求,大人、孩子,都要給保住。事後,老夫有千兩黃金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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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用力的點點頭,直言自己一定會盡力,這才又關門進去,和一屋子的大夫產婆去忙活。
生孩子,本來應該是死去活來的尖叫。
可是換到童汀蘭這裡,卻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中午沒去花廳用飯的宋夫人,這會兒也已經聽人報了信,匆匆趕來也站在門外緊張的向裡面看着。
“生孩子,哪裡有不喊叫的?堂弟妹這樣,不行啊!”到底還是一家人,無論平日怎麼鬥氣,這會兒人命關天,宋夫人也急的大冬天出了一身冷汗。
宋老夫人站在她旁邊,臉色陰沉的彷彿都要哭了,就連手裡的帕子都攪得邊緣抽了絲還不自知,一雙老眼不住的盯着看不見的屋子,帶着哭腔回答:“可不是嘛!但是這又能怎麼辦?她受了傷,估計這會兒還昏迷着,又被嚇得早產,這可怎麼辦纔好?老天保佑!她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宋夫人也跟着急的雙手合十在胸口,向上天祈求童汀蘭母子平安。
“呀!對了!我還帶着,我家老爺在御醫哪兒求來的大還丹呢!喜兒,趕緊去取來,趕緊去!”宋夫人剛把手放下,就想起自己還帶着救命的東西呢!
要說這事兒也是巧了!
因爲來之前,宋夫人就知道,因爲千城覆變成宋遠喬的事兒,莊千落很可能會受刺激,然後突然發什麼疾病。
所以臨來之前,就特意把壓箱底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當時是爲了保莊千落一命,以圖自家老爺趕緊升官發財。
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居然給童汀蘭應急了!
宋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感動的就差給侄媳婦跪下。
經此一劫,兩家也算是徹底的和好了。
這暫且不提,只說另一邊。
莊千落是在聽完,童汀蘭暈倒前那番‘臨終之言’後離開的。
能讓一個身懷有孕,把孩子看得比什麼都重的母親,捨命相救的人,不是自己的相公,孩子的爹,還能是什麼人?
所以,千城覆必定是宋遠喬無疑!
她還有什麼可擔心?還有什麼藉口留下來呢?
這是最後的機會,她卻已經完完全全的失去了!
留下來,不過也是一場可笑罷了!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而跟着她出來的人,卻不是那個欲愛不能之人。
“回嗎?我叫心寬備馬車。”奚術塵緊緊的陪在她身後,可是這一張口說話,卻是泄漏了他隱瞞了一上午的秘密。
那一改嬌滴滴軟嫩,變得粗嘎壓抑的聲線。
到底是爲什麼變成這樣,莊千落直到這一刻,才突然明白過來。
眼底氤氳出一絲水汽,她輕輕的點點頭。
到了此時,她還有什麼不回去的藉口?
五分鐘後,奚術塵就小心翼翼的陪着她,上了他豪華的馬車。
馬車一路向金竹鎮駛去,莊千落就抱着膝蓋,好像極冷一般的蜷縮在一角。
她有多難受,只怕是個人,就是明白的。
奚術塵礙着自己難聽的聲音,也不開口勸她,只是將桌上用玉壺裝着的葡萄酒,連個杯子都沒給她
,就遞了過去。
莊千落愣了愣,接過來之後,把瓶蓋一丟,對着瓶口就咕嘟嘟的灌了下去。
不到一分鐘,她就喝下去整整一壺,連一滴都沒剩。
然後,玉壺丟到一邊,她繼續抱着雙腿發呆。
奚術塵斜倚在最裡面的軟塌上看着她,在心裡默默的數數。
當查到一百個之後,莊千落猛然的擡起頭來,露出一張紅的好似火燒的俏臉,嘿嘿對他一笑。
“奚術塵,想聽歌嗎?我唱給你聽好不好?”莊千落的聲線都在打顫,明顯已經醉的舌頭都不好使了。
奚術塵用鼻子哼了哼,就知道她的酒量不好,逞能的一口氣幹了一壺,必定過不了一百個數就會醉。
莊千落也不等他回答,抱着膝蓋,抻着脖子,扯嗓子就開唱。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的半世逍遙。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全忘掉……嘶!”
本來以爲可以故作瀟灑,誰知道唱着唱着,她卻直眉愣眼的只重複這三個字,末了還用力抽了一下鼻子。
奚術塵蹙了蹙眉,以爲她即將和昨天晚上一樣,哭得稀里嘩啦。
卻沒想到,她還是忍住了眼底氾濫的感覺,繼續唱道:“嘆天黑的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只想願開心到老!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瞭,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唱到這裡,莊千落就當真站了起來,揮舞着手臂要在車廂裡跳舞。
馬車車廂再大,也不是跳舞的地方啊!
所以,莊千落才轉了半個圈,就咕咚一下撞在牆壁上。
“哎呦!”她捂着撞痛的額角一聲慘叫,然後撇着脣角自己給自己揉了揉。
之後,卻是轉頭對奚術塵笑了起來。
那抹痛苦和傷心欲絕,就算再美的笑容,也掩飾不掉。
更何況她笑得……真是醜極了!
“難過就哭,這是何必呢?”奚術塵的嗓子沙啞的不像話,卻還是忍不住搖頭問道。
莊千落滿眼酒氣,這會兒站着都有些打晃,卻是笑着搖搖頭,擡頭好像是在對天在說一般:“我有什麼權力,說我難過?我不過就是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我有什麼權力說我難過?我不難過!我不難過!我一點都不難過,哈哈哈!”
奚術塵輕輕一嘆,站起身扶着她躺到自己那邊的軟塌上,然後用狐裘將她蓋嚴實。
莊千落一把將狐裘拉起來,整個人都躲得讓奚術塵看不到,然後整個狐裘就顫抖的好像地震一般。
奚術塵還抓着狐裘邊緣的五指,慢慢的緊緊握成拳頭,一雙冰藍色的眼眸裡,不知道到底都閃過怎樣的複雜。
可是一直到最後,他都沒掀開狐裘,就以半跪的姿勢,一直看着顫抖的狐裘。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狐裘終於不再顫抖。
奚術塵這才慢慢動了動已經僵硬的手指,擡手掀開狐裘露出她淚痕未乾的小臉。
她終於是睡了,安安靜靜的睡了。
卻猶如一枚石子,徹底的擊碎他心底平靜的湖水,圈圈漣漪盪漾開,卻是真真切切的寫着三個字——莊千落。
奚術塵被自己突然的醒悟,嚇得一個哆嗦。
可是當他自己回過神來之後,卻又解脫一般的笑了笑。
擡起柔軟卻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在她因爲酒氣而炙熱的臉頰上,冰與火的接觸是那樣明顯,對比鮮明的好像永遠無法融合一般。
可是,他不信。
他看着她笑得眉眼彎彎,更加美的一塌糊塗,卻是粗嘎着嗓子,低喃道:“這樣也好!把我的人和心給了你,也不算我對不起你,是不是?”
醉倒的莊千落,自然是聽不見,也無法回答他了。
葡萄酒的後勁很大,以至於莊千落到底是怎麼回到金竹鎮,怎麼又睡在仙客酒家的,她都完全不自知。
因爲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早晨。
揉了揉睡得痠痛的脖子,她伸個懶腰坐起身,看着熟悉的屋子和佈置,倒是沒有一絲驚慌訝異。
喊了小二送水進屋,莊千落特意洗了一個大澡,除掉身上的汗味和酒味,這才從屋子裡出來。
沒想到,奚術塵沒看到,倒是看見盡職盡責的心寬。
心寬見了她,趕忙低頭問好,生怕莊千落突然出什麼幺蛾子,再把自己弄得下不來臺。
莊千落根本沒看出來他的不對勁,問過好之後,就問奚術塵去了哪兒。
“主子剛剛去了銀樓,吩咐奴才,如果姑娘醒了,就伺候姑娘用早餐。如果姑娘想回家,就讓奴才
用馬車送您回去。姑娘,您想做什麼?”
心寬的回答小心翼翼,全部用奚術塵的命令做支點,一點都不摻雜自己的話,以免和莊千落過多接觸。
“備馬車吧!我先吃早飯,吃完之後要去西郊的東紅園。如果你家主子回來,替我告訴他兩個字——謝謝。呵呵!我自己去吃飯了,認得路的,你去忙吧!”
說完,蹦蹦跳跳就向樓下走,又是搖頭又是哼歌的模樣,似乎心情好的不得了。
心寬疑惑的望着莊千落,雖然覺得她舉止不雅,最懷疑的卻是她,是不是被刺激得病了。
否則,怎會一覺醒來,就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不遠處的雅間裡,奚術塵正坐在窗前,自然也看到了莊千落的反常。
直到確定莊千落已經走到樓下,聽不到他這邊的聲音,這才轉頭問恭候在一旁鬍鬚全白的老大夫:“你看她就這樣,也說不出來到底哪裡反常,總之就是不對。你說……她會不會被刺激出了精神問題?”
老大夫已經年過耄耋,卻耳不聾眼不花。
聞言摸了摸自己白亮亮的鬍子,蹙着滿是皺紋的眉頭,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後毫不猶豫的搖搖頭:“之前聽聞……聽聞公子形容,就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姑娘。所以依老朽來看,雖然情傷刻骨,她卻還是一醉解千愁。如今只是堅強的站了起來,而非精神失常。”
奚術塵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對老大夫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老朽告退!”老大夫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後就退了下去。
莊千落這一走就是六天,好在東紅園有東宮珏和杜風良看着,造紙那邊有盧大虎看着,一丁點事兒
都沒出。
可是莊千落這一回來,卻是一頭扎進了廚房裡,忙了個天昏地暗。
五天的時間,莊千落製造出三種不同口味的配方,甚至還在琢磨着要怎麼把乾脆面製造出來,也好
省去非要用水沖泡,纔可以食用出好味道的麻煩,這個省時省事的好方法,以供前方將士們大飽口福。
奈何有一個技術難關,那就是保密問題無法做到,所以她就遲遲未動,一直一個人呆在房間裡不出門,時時都在琢磨到底要怎麼辦。
期間製作出了油紙,正好打包這一期交貨的方便麪。
十一月三十這天,莊千落是再不想出門也不行。
因爲不止方便麪要提交結算,就連紙張那邊,她也要帶人送去給奚術塵交貨。
想了想,莊千落就決定先去奚術塵那裡。
畢竟紙張是要她親自交給奚術塵,帶着一大堆貨物去宋大人那裡,畢竟不怎麼好,而且還涉及到回
扣問題,所以她總要先拿了銀子再說不是嗎?
所以一大早,莊千落就帶着兩萬張紙,先去了仙客酒家。
這一次,就連一向反應遲鈍的莊千落,都感覺到了酒家附近有探頭探腦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兩個。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因爲紙張上市,有能力的人查到了奚術塵身上,這才都埋伏在這裡等待的。
莊千落回頭看了看,這次隱藏在馬車車棚的貨物,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最後轉了轉眼睛,命人把馬車直接停到鎮守府門口去。
然後打着吃飯的旗號,這才上了二樓,進了專屬奚術塵的房間。
“你也發現了?”她纔剛進門,奚術塵那嬌滴滴的聲音,就帶着一絲慵懶問道。
莊千落點點頭,直言回答:“所以我命人把馬車放到鎮守府門口去了!畢竟誰也猜不到,一時轟動
全國的紙張,會是在鎮守大人的園子裡生產,在鎮守大人的門前交易的。”
奚術塵撩着臉頰的手,因爲笑意而垂落,擡起頭風情萬種的白了她一下,哼道:
“既然知道會轟動全國,爲何一定要賣那麼低的價格呢?你可要知道,按我最初的計劃,炒到六兩銀子一張,也是有人買的。紙張這東西,現在在全國可是有市無貨的。你啊!可真不會賺錢,白白浪費了一個發明創造的好腦子。”
見他舊事重提,莊千落也只是淺淺一笑,懶得再說不可能改變主意的話,而是走上前把賬本交給他,然後問道:“上次的賬目,可有什麼問題?如果你這邊上市環節需要更多銀子,就在這次結算後,一起找平吧!”
奚術塵拿起賬本的手一頓,擡起媚眼如絲的冰藍色眸子,狠狠的瞪了她一下,故作冷臉怒問:“幹嘛和我還算得這麼清楚?”
莊千落疑惑的看着他,歪着小腦袋問道:“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是朋友?”
奚術塵被她噎得狠狠一咬粉脣,哼道:“真不知道你是裝糊塗,還是真傻!”
莊千落聞言也不惱,咕嚕了一下慧黠的眸子,突然笑得有些壞壞的,擡手一壓奚術塵拿起的賬本,彷彿討好一般的笑道:“別生氣嘛!生氣對皮膚不好的。所以在你看賬本之前,不如我們來做個小遊戲,測試一下,到底誰不夠數?”
奚術塵冷冷一橫:“到時候你別哭纔好。”
莊千落得意的搖搖頭,問道:“我有一個叫唐小寶的朋友,昨天我對她說,如果你告訴我你娘姓什麼,我就知道你爹姓什麼。奚術塵,你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你會算命?”奚術塵不解的看着她,一雙冰藍色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得圓圓的,就好像一隻發呆的波斯貓。
莊千落一聽瞬間笑出聲來,捂着肚子毫無形象的前仰後合。
“哈哈哈!笑死我了!奚術塵,你怎麼這麼笨啊!笨死了,哈哈哈!”莊千落得意的笑,奚術塵的臉就越來越黑。
“到底是怎麼算到的,你能不能告訴完我再笑啊?”奚術塵忍不住催促。
“我不是都告訴你,她叫唐小寶了嗎?她爹不就姓唐嗎?還用算?你個笨蛋!哈哈哈!”莊千落是真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道題,居然能把奚術塵難住,瞬間得意的要命,幾乎都要笑岔氣了。
“無聊!”奚術塵聽到這個答案,無語的簡直要殺人。
莊千落卻還是得意的笑着,沒一會兒就當真樂極生悲,笑岔氣捂着肚子只喊疼而不能動彈。
奚術塵無奈的白了她一眼,本來是不想管她的,卻又不忍她站在那裡難受。
只是遲疑一秒,就站起身扶着她坐下,然後給她揉着穴位緩解。
“你若真是想證明你聰明,那就幫我想個辦法,解決一個生意上的麻煩!”奚術塵揉得差不多了,就開始給自己找面子。
“哦?什麼麻煩?先說好,我可是不識字的,所以什麼合同啊!算賬的事兒,你都不要找我!”莊千落緩過這口氣,就事先聲明。
“廢話!我又不傻,自己能看的東西,幹嘛要找你?”奚術塵沒好氣的回答,奈何他柔軟的聲線,怎麼聽那怎麼像撒嬌而非生氣。
“那到底是什麼事?”莊千落終於變得認真起來,看着奚術塵冰藍色的眼睛追問。
奚術塵見她好了,放開她的穴道,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沉聲說道:“我有一個生意上的夥伴,約好明天一起在酒桌上談個生意。奈何,我酒量不如他,每次都被他灌醉,然後簽下對自己不利的合同,而我又不能不和他合作。我想問問你這個鬼靈精,是否有什麼辦法,幫我灌醉他。”
莊千落聞言一撇嘴,哼道:“酒量不如人就直說嘛!幹嘛非要捨近求遠,一定要在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做決策呢?”
奚術塵無奈的撇了撇嘴角,擡起白皙柔軟的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意思很明顯,男人的面子問題!
莊千落十分不贊同的撇嘴,腦子卻在飛速運作,想着怎麼幫他。
沉默了一會兒,她有些猶豫的說道:“辦法是有。只是這材料……你卻不一定能找到。”
奚術塵聞言瞬間開心的笑了,大打包票道:“憑我如今的財力,就算是皇宮裡的倉庫,只怕也沒辦法和我比!”
莊千落懶得計較他的吹牛,直接說道:“西瓜!如果你能在今晚之前,找到個西瓜給我,我就能幫你灌醉他。”
“西瓜……”奚術塵真是沒想到,這大冬天,而且還是在東北,莊千落居然管他要西瓜。
其實,憑藉他現在的財力和人手,從南方調西瓜來也不是不可能。
要在晚上之前,那就有些難辦了!
他又沒有會飛的手下,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往返幾千裡地呢?
“辦不到嗎?那我就沒辦法了!”莊千落攤攤手,表示不是自己不幫忙,而是他沒辦法。
奚術塵咬了咬牙,說道:“成!你等我一會兒,我這就去安排人去尋找。”
現在才早晨,莊千落自然不着急去鎮守府,所以就點點頭,坐在桌前開始玩毛筆。
奚術塵無心防着她,因爲就算把這些東西給莊千落看,她也是看不明白的。
所以他就出門去找西瓜,留下莊千落一個人在他的房間裡呆着。
其實經過每天晚上兩個時辰,東宮珏的刻苦傳授,莊千落基本已經可以把所有常用的字都學會。
剛纔之所以那樣告訴奚術塵,只是因爲她不想過多的知道他生意上的事兒。
然而卻沒想到,奚術塵纔出去不到一分鐘,她就必須翻出他特意壓在一摞書下面的那張紙。
這張紙,看上去像一封信,而且還是密信的那種意思。
因爲信上並沒有寫名頭,只是簡單的寫着調查結果。
而那個被奚術塵調查的人,就是千城覆。
莊千落之所以會改變初衷翻看這封信,就是被那三個她不願意承認的字吸引了去。
宋遠喬!
呵呵!
他終究,還是承認了他的身份嗎?
莊千落心情複雜,卻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拿起那封信,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
童汀蘭雖然早產,卻因爲有宋夫人的藥,母子平安。
千城覆也認下自己的身份,成了宋遠喬。
十二月十八,宋遠喬要給孩子過滿月酒,連帶彌補因爲刺殺風波而推遲的慶喜宴。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是那樣圓滿。
他有了他的家人,有了可以爲他捨命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該爲他高興的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她卻是那般的想哭?
莊千落顫抖的拿着這張紙,忍了好幾次,才勉強把淚水壓下去。
“吱呀!”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把那封信放下去,房門就被人推開。
莊千落有一種,做賊被主人抓到的感覺。
雖然這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很可能,是奚術塵派人調查,就是想讓她知道的事兒。
可是她不問就自己動,說到底還是不好的。
以至於莊千落急中生智,主動拿着這張紙,對剛剛進門的奚術塵搖了搖,笑顏如花的道:“用上咱們製造的紙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發明出什麼新花樣啊?不如,我疊個飛機給你看?”
奚術塵在看到莊千落手裡,拿的是那封密信的時候,冰藍色的眸子瞬間緊張的一縮,可是在聽到她的話時,卻又立時舒展,不解的問道:“什麼是飛機啊?”
“呃……這個……”完了,她光想着掩飾,一時不查,又把母語帶出來了。
“哎呀!就是會飛的雞嘛!你要不要看?不要我不疊了!”莊千落嘟着脣角一臉鬱悶,然後把手裡的密信又丟回桌子上,顯然是在賭氣。
至於這氣到底賭的是誰,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對比於什麼會飛的雞,奚術塵最感興趣的,還是莊千落到底要怎樣幫她的忙!
畢竟這世界上也不是沒有會飛的雞,對於見多識廣的他,真的沒什麼吸引力。
所以,他走回莊千落的身邊,說道:“西瓜,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估計一會兒就能拿回來。你還需
要什麼東西?我現在就讓人去準備,免得時間不夠用。”
莊千落正不想提這茬,自然借坡下驢,點頭道:“還要一壺你那天給我喝的葡萄酒,然後連壺插在
開了一個口的西瓜洞裡,只需要一夜,就大功告成了!”
“就是這樣簡單?”奚術塵雖然自認聰明,卻還是不明白,莊千落到底想幹什麼。
莊千落嘿嘿壞笑,然後站起身,勾着奚術塵的肩膀,哥倆好的道:“你放心!這醉瓜,可是我在一個老神仙哪兒學來的。”
“因爲是用葡萄酒沁瓜,所以吃的時候,你只需要告訴他,這是一種新品種的西瓜即可。可是用葡萄酒沁過的瓜,酒精濃度卻要比正常的酒大十倍。我保證,就算千杯不醉的人,也抵不住你這三塊西瓜。”
“西瓜在這個季節難尋,想來他一定不會拒絕你的美意,你只需要讓他吃三塊西瓜而已,如此簡單的手段,誰也想不到的!等你簽了不平等條約,賺了大錢,記得給哥們我分成啊!我這主意,可不是白給你出的!”
奚術塵聞言也是笑得眉眼都溫和成一片,擡起手指推開她的手,然後再戳了戳她的眉心,哼道:“就是這麼簡單的圈套?你說,你用這辦法,對付過誰?”
莊千落心虛的嘿嘿一笑,沒有回答。
她總不能告訴他,這是她上輩子,在大學聯誼的時候,經常用來對付那些不懷好意,想灌她酒的男生時用的手段吧?
見她不說話,奚術塵輕輕一嘆,認真的對她說道:“你這小腦袋啊!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一天到晚有使不盡的歪腦筋。認識你之前,我向來認爲自己是最聰明的,可是如今……哼哼!勉強吧!”
“你是說,你認爲自己是第二,而那個第一是我?”莊千落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愣愣的問他。
“都說了是勉強!”奚術塵好像有些害羞,丟下這幾個字時,就已經轉身不去看她。
好像是在找座位,可是最後也沒坐下,而是轉身又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看向熙熙攘攘的鬧事,也不知道又在想什麼。
外面呼呼的寒風,夾雜着不停飄落零星的雪花吹了進來。
東北的冬天就是這樣的,十天有九天在下大雪,剩下一天不下,也是冷風夾雜着小雪不斷。
莊千落眯着眼睛,看着皚皚白雪覆蓋,好像融爲一起的天地。
不知道,此刻的千城覆,是否也在看着同樣的一片天地,同樣的思念着……
停!
她到底又在想什麼?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跑偏了,莊千落趕緊叫停。
像是害怕自己會繼續胡思亂想下去,莊千落趕緊對奚術塵說道:“你快來看看賬本,如果沒問題就結賬,我趕着去下一家。”
“給鎮守宋大人送禮?”奚術塵轉過身瞭然的問道。
莊千落點點頭:“是啊!用了人家的地方,總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奚術塵沒動,繼續問:“你弟弟那邊怎麼樣了?沒有什麼麻煩吧?”
說到這裡,莊千落自然是對他無比感激:“這還要多謝你!只是讓心寬去一趟,就把這麼大的事兒擺平了。要知道,那小胖孩可是辛師爺的幺子,惹了他豈有這麼簡單就完事兒,還讓人家轉學的道理?”
奚術塵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完全不在意的道:“只要事關你,哪怕是皇家公子,我也敢去對付他。”
“……”這話,莊千落就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接下去。
奚術塵本來也沒指望,她這麼快就接受自己。
見她不說話,也沒繼續糾纏下去,而是依言走到桌前,打開賬本扒拉着算盤珠子劈哩啪啦響,無比認真的算她的賬本。
末了,他擡起頭,對她說道:“因爲紙張並不怎麼佔地方,而且貨源緊俏,基本三天就賣光了。所以租賃店鋪的時間短,自然費用就低。所以上一次不僅不是不夠,而且還有結餘。我給你算到這次的賬目裡,總共是四百七十兩銀子。”
“這麼多啊?”莊千落愣了愣,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今天早晨東宮珏還告訴她,這次成本上升,雖然比上次足足多了將近一倍的紙張,卻可能不足四百兩銀子。
沒想到,不僅超過了,而且還多出七十兩。
七十兩,對奚術塵這樣的大商人可能是九牛一毛,但是對入不敷出的莊千落來說,卻是天文數字了!
奚術塵點點頭:“店鋪本身就是我自己的,無所謂租賃費用。只不過你一定要給,所以按當地店鋪,同樣商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