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沒有老黑的吠叫聲,卻有外人闖了進來。
那根本不用多想,必定是老黑的前主人,程家人才能辦得到。
聽到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莊千落慢慢的轉過身,原本是一臉不耐煩,可是在看清來人時,卻是一怔。
在腦子裡搜索好一會兒,纔想起面前這個人是誰。
“程家二哥?你來找我有事?”面前這個身材瘦削,一身補丁,清瘦臉龐的年輕男子,就是程清風的二哥——程清函。
程清函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自己找了一處乾淨的木柴堆坐下,雖然一言未發,意思卻很明顯是要和莊千落長談的。
莊千落也只好把手裡的鍋鏟放下,然後把手放到圍裙上擦了擦,再解下圍裙放到一邊,這才轉身看向坐定的程清函。
“莊姑娘,明人不說暗話,你家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到底把我五弟弄到哪裡去了?”不愧是讀書人啊!明明心裡急得要命,面上卻還能如此鎮定,慢條斯理的和她講。
莊千落平日裡是個急性子,思維也都是風風火火的,原本見到他平靜的站在自己身後,語調不緊不慢的,還以爲他來是爲了別的事兒。
沒想到一張口,就是問程清風的下落。
這樣看來,程母經過這一夜,也已經沒有昨日的淡定,開始憂心程清風的情況。
莊千落想明白這件事,臉上自然也露出一抹擔憂,搖搖頭:“我若是知道,就不會站在這裡等。現在不僅程清風,就連千城覆也不見了,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擔心。可別忘了,村長手裡可捏着我的保書呢!”
程清函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用一雙清明的眼睛,來回掃了一圈莊千落做好的早餐,氣鼓鼓的道:“既然你知道,就更應該找到千城覆。證明事情與他無關,這纔是你唯一自救的法子,而不是給家人做最後的早餐!”
什麼叫最後的早餐?
這是斷定了她一定會連作,斷定千城覆一定殺了程清風嗎?
莊千落最後一點耐心,當真就消耗在這一句話上。
等他一閉嘴,莊千落立刻冷哼諷刺道:“虧你還是個做哥哥的,就這麼巴不得自己弟弟死嗎?”
“你……我不與你個婦人牙尖嘴利。我這次來,就是想問你,到底知不知道千城覆去了哪裡!”程清函被莊千落一句話堵得差點背過氣去,好不容易把這口氣喘上來,也不願意再和她多話。
莊千落轉了轉眼睛,繼續無比冷漠,事不關己的態度回答:“我若是知道,一定第一時間找他回來說清楚。可是程家二哥,這最關鍵的事兒,你可是想明白了?”
程清函聽罷本來是站起身想走的,可是聽到最後,他卻是立刻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她,蹙眉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莊千落一臉無奈嘆口氣,淡淡的道:“昨天程清風爲何去找我,又爲何會與千城覆起爭執,原因到底是什麼,你可聽你娘提到?”
程家所有人一年四季都忙着掙錢,就是爲了供程家老大和老二讀書。
而這兩個人也算是爭氣,不僅學習成績很好,平日裡更是用功,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即便昨天程清風丟了這麼大的事兒,只怕也是程母越等越害怕,今天早晨才找他們商量的。
所以莊千落篤定,他們兩個並不知道程母到底安得是什麼心。
“還不是因爲你行爲不檢?壞了五弟的名聲不說,還惹得你家男人氣不過,這才動手傷了五弟,之後又帶着五弟下落不明?”
程清函越說臉色越不好,隨後一拂袖轉頭望向天空。
那表情,活脫脫的只要再看莊千落一眼,他都會吐了一般。
她就知道,程母就算有心爲了他們兩個,勉強接受程清風娶她好加以利用,也不會在家人面前說自己什麼好話。
若她真的曾爲程清風動過一點心思,答應了這門親事。
以程清風那種萬事委曲求全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爲她做什麼主。
只怕嫁進去的結果,也是被婆婆狠狠一頓利用,然後上面要受着婆婆的虐待,下面要被全家人看不起,過上裡外不是人的日子。
莊千落不是一個喜歡假設的人,可是到了這會兒,她突然就對自己從來沒喜歡過程清風,沒對他動過一份心思而慶幸。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從來沒喜歡過程清風,更從來沒有糾纏過他。反倒是他,受了你母親的蠱惑,昨天穿着原本是準備,明年等你高中時,他纔會穿的新衣服,昨天跟蹤我出了村子。”
“至於你母親爲什麼會突然改了心意,支持程清風去追求我,只怕這事兒,也只有你母親說的清楚。”
程清函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狠狠的一甩自己的長袖,冷冷哼道:“黑白顛倒,倒打一耙。莊千落,你不僅縱夫行兇,如今還巧言誣陷五弟,這筆帳,我一定會找你算清楚的。”
這話說到後來,明顯是帶着威脅意味的。
其實不僅村裡人,就連程清函自己,都是有明年考試必勝的把握的。
他將來是要出人頭地,是要做官的,而這第一份官威,就被他用來制約莊千落。
莊千落聞言卻是不惱不怕,一雙慧黠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氣得七竅生煙的程清函,用無比鎮定和決然的語氣,對他道:“到底是我自己胡說,還是你娘心裡有虧,你去問問她便知。我知道你一心只讀聖賢書,從來不過問村子裡的事兒。”
“可是若是你有心,在村子裡隨便找個人問問,就會知道我和程清風之間,到底是誰在糾纏誰。”
“我一直都很感謝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出手幫助了我。可是感謝不是感情,我不可能拿自己的一生去做回報。我唯一能說的就是,他是個好人,我也不希望他有事。僅此而已!”
程清函讀了十幾年書,腦筋絕對是清明的,雖然他不相信自己的娘會騙自己,可是看莊千落說得如此篤定,他便也起了懷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