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落是個有主見的女子,這事兒千城覆早就清楚。
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莊千落一時妥協的人,只怕只有莊母一個人。
至於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改變她的想法。
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千城覆自然也不會再多說無益之言。
他垂眸看着不停燃燒,沒一會兒就燒盡的承諾書,心底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剛纔他藉口說要去看小虎子寫字,其實就是爲了借筆墨寫這份東西。
他進門的時候莊千落說的話,他也不是沒聽見。
他本來還以爲,莊千落看到自己回來,看到這份承諾會很開心。
結果結局卻是這樣!
是他太不瞭解她了吧!
所以纔會和她誤會重重,連承諾這種東西都可以被她當面燒掉。
她說,她不會浪費青春等他,是因爲對他沒有感覺嗎?
她的心裡,還是喜歡着程清風的吧?
這樣一想,千城覆的眼底瞬間被冷冽所取代。
他說不清楚此時心底那種酸痠痛痛的感覺是什麼,他只知道,她這一燒,燒掉了所有他不忍離開的藉口。
千城覆的視線慢慢從已經燃燒殆盡的火苗上挪開,落在莊千落堅定的側顏上。
又是一陣沉默後,他冷聲問:“你當真不悔?”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當真不能不等?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
她卻是輕閉雙眸,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這種虛無縹緲的等待,她真的承受不了。
更何況,既然無愛,爲什麼要束縛彼此?
就只是因爲他睡熟了,稀裡糊塗的抱了她蓋着的褥子?
這等荒唐又迂腐的事情,只有古代那些榆木腦袋的人才會做,她堂堂一個二十一世紀的聰明人,怎麼會這樣做?
千城覆用力點了三下頭,決然的說道:“我當初答應過你,只要你家的事兒和杜家的事兒解決完便離開。現在你已經解決了一件,我只等你第二件完成。之後你我,互不相欠。”
莊千落緊閉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之後卻是豁然睜開,露出一雙清明的眸子。
“好。”一個更簡單的字脫口而出,卻是碎了她整整一顆心。
這一夜,莊千落和千城覆皆是無眠的,可他們終究沒有再開口談過一句。
一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村裡的公雞不停鳴叫,他們才一前一後的起來出屋。
院子裡,秋棗姑正在餵雞,見到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出來,便將手裡的笸籮放到雞窩之上,打掃打掃手上的灰土才走過去,故意試探的問:
“千落,侄女婿,你們倆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啊?莫不是昨天火燒的不夠,半夜炕就涼了吧?”
話還沒說完,她就走近到莊千落的身邊,當場就是一愣,之後擡頭看着千城覆的眉頭都有些打結,問道:“侄女婿,我侄女眼睛咋紅紅的呢?我昨天看你們倆就有點不對勁,沒想到這一晚上都過去了,你們倆還沒好。”
“唉!這夫妻啊!就像鍋和鏟子,哪裡有碰不到的可能?過日子可不是炒菜,這鍋不好吃就掉到再炒下一鍋!”
“兩口子哪裡有隔夜的仇?你還至於讓她哭了一晚上,到現在眼睛都還是紅的?”
秋棗姑快人快語,莊千落就是想攔着她都來不及。
千城覆聞言轉頭,莊千落一個躲閃不及,就被他看到紅紅的眼睛。
莊千落心裡又氣又鬱悶,奈何秋棗姑是好意,她也不能怨一個長輩不是?
所以只能抿了抿嘴角,故意用輕鬆的語氣道:“秋棗姑,你看錯了。我這哪裡是哭過?只是頭疼的難受,所以一個勁用手揉額角,把眼睛碰紅罷了。我們夫妻沒事兒,您別操心了!”
“是嗎?我看不是這樣吧?”秋棗姑可不是莊母,隨便糊弄幾句就過去。
聽莊千落這樣牽強的解釋,她直搖頭,然後一把拉住莊千落就往屋子走,轉身的時候還不忘告知千城覆:“你也進來,咱們姑侄嘮嘮嗑!”
這哪裡是嘮嗑?分明是要審問千城覆的節奏嘛!
千城覆雖然明白,卻也沒什麼好躲閃的。
依言跟着秋棗姑和莊千落進了屋子,他直接站在一旁,一臉清冷卻是態度奇好。
莊千落擡頭時就看到千城覆也進來了,心底的委屈和煩悶仍在,此時她根本不想看見千城覆。
“秋棗姑,真的沒什麼!大清早的,家裡還有一堆活呢!您就別給我們操心了,忙您的去吧!”莊千落邊說邊抽手,一臉的不願意多話的彆扭樣子。
她想抽手,秋棗姑也不攔着。
可是即便莊千落已經得到自由,秋棗姑也沒按她說的離開,反倒是先開了口:
“千落丫頭,秋棗姑算是看出來了,你和侄女婿兩個人中,就你脾氣最不好,老是不好好過日子!”
“……”莊千落無語的看着秋棗姑,心底還是挺鬱悶她來管自己的事兒的。
雖然秋棗姑是好意,可她和千城覆的事兒,就連莊母都不清楚內情,更何況是一個外人了呢?
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還要插手別人的事兒做什麼?
秋棗姑見莊千落不說話,也知道她是在煩自己多管閒事。
奈何她這個人就這樣,若不然的話,當初她也不會變相救了莊千落啊!
這就是她們姑侄的緣分!
“千落丫頭,秋棗姑說你,你也別生氣,我也是爲你好。女人啊!雖然鬧小脾氣可愛,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讓着點,可是凡事都要有個度!尤其是這脾氣不能過夜,否則兩個人打生了,以後和好了都會有裂痕!”
秋棗姑嫁過次,已經有十幾年的婚齡,談起婚內的相處,她可是頭頭是道。
別看她和盧村長是二婚,他倆的日子過得幸福着呢!
按現代的說法,秋棗姑絕對是婚內成功人士,自然願意到處‘講經’傳授。
莊千落聞言卻是撇開臉去!
秋棗姑說得再對,那也要分對象不是嗎?
她和千城覆連夫妻都不是,談何打不打生了?
呃!不對!
她和千城覆根本就沒打,頂多算吵了幾句嘴。
還是她一直在說,千城覆沉默不語。
就他們這樣的,算什麼夫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