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落是心善,可她不是個白蓮花,被人坑了還給人倒數銀子。
更不是個聖母,願意被人隨意啃食血肉,供養出一個個敵人。
別說這老妖婆的身後,很可能有莊家人的陰謀,就只說這老妖婆唯恐天下不亂,到處挑唆這個混賬性格,莊千落都不可能容她在自己家裡呆着。
她家纔剛剛過上一點好日子,可經不起這樣的禍害。
所以,莊千落忍着噁心死了老妖婆的感覺,並沒有直接把她推出去。
只是將她推離開自己的懷中,緊緊擰着眉頭問道:“你是我親奶奶?那我問你,當年是誰欺負的我娘遍體鱗傷?又是誰不顧我這個親孫女的死活?是誰連幾兩銀子都捨不得?害得我爹兩年日夜苦工,連一天家都回不來,以至於身體虛耗過度早早的撒手人寰?”
莊家這些破事,莊千落其實是不願意再提的,畢竟提起來最傷心的人,肯定不會是老妖婆這種根本就沒人心的混賬。
但是此時她不說不行,因爲她要讓外面那些看熱鬧的人知道,更是要讓西廂裡的那個男人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她也說不出來爲什麼,她就是不想千城覆誤會她,一丁點都不想。
老妖婆聽到莊千落的聲聲質問,用力跺跺腳,一點都不用想就冷聲否定她的話:
“你個小丫頭片子,你哪隻眼看見我虐待你娘了?再說了,哪家媳婦嫁進門,不都是被婆婆這樣調教的?咋了?就你娘金貴?我這個當婆婆的,連一句話還說不得了?”
“……”莊千落氣得咬牙切齒卻無一句能反駁。
是啊!事情過去十幾年,當時她娘嫁到五十里地外的北坡村,到底過的什麼樣的日子,桃園村沒有一個人看見,她現在說什麼都是白說。
見她不說話,老妖婆更是底氣十足的繼續道:“還說我不管你個小丫頭片子,我怎麼就不管了?當初你爹和你娘,當初不顧我的反對,一門心思要回到桃園村,就要守着你姥爺和姥娘過日子,給他們盡孝!連我這個親孃都丟下多少年不問,都不來往,你叫我怎麼管你?”
“至於你爹去城裡做工,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幹得?你爹累死累活,養的是你娘和你,要說他是被累死的,那也是被你們娘倆累死的!我沒花你爹一個子。”
“你咋就能把這筆帳,算到我身上來呢?我還沒問你們娘倆要兒子呢!你倒好,豬八戒倒打一耙,現在怪罪起我來了?好啊!你想算,咱們今天就算一算,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老妖婆越說越激動,再度要伸手去抓莊千落的袖子。
莊千落手疾的閃身,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明明無比想反駁老妖婆,卻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因爲,她的眼底已經有淚水溢出來,整顆心都哆嗦成一團,全部裝滿對那個素未謀面的莊父感到的悲哀。
“還你兒子?”莊千落怒極反笑,冷冷盯着老妖婆。
老妖婆被她晃得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先俯身撿起自己的柺杖,這纔回答道:“那是自然!你不想孝順我,我不怪你。畢竟你不是我養大的,可我兒子是我養大的,如今我老了,我就是要他養。你把他還給我!”
“好啊!你自己去找他,他就在……”莊千落幾乎失口就要說出,莊父現在就葬在東山的位置。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一個飆高的女音打斷:“落兒,別說了!”
短短的五個字,莊千落卻是在莊母的聲音裡,聽出太多的痛苦和思念。
莊千落咬了咬脣角,狠狠的瞪了老妖婆一眼,轉過頭再看去的時候,果然就在窗口看到莊母淚流滿面的憔悴容顏。
心更加的痛,莊千落快步走到窗前,從窗格里伸過手替莊母擦掉臉頰上的淚水,用無比輕柔的聲音,無比呵護的小聲問道:“娘,你這是怎麼了?”
莊母面無血色勉強對莊千落動了動嘴角,仍舊沒有笑出來,只好語氣悲憫的懇求道:“落兒,就算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就收留你奶奶吧!”
莊千落咬了咬牙,終究還是不忍心莊母難過,只好回答:“嗯,聽孃的。”
說完,她好整以暇的幫莊母擦乾淨臉上的淚,這才轉過頭看向被老黑堵在門口的老妖婆。
“老黑,過來。”莊千落先把狗喚過來,然後把鏈子栓好。
老妖婆就趁這個時機,也不等莊千落去帶,顫顫巍巍的進去正屋。
一進正屋的門,她就用力摔了一下柺杖,死死皺着眉頭冷聲質問:“你的眼裡還有我這個娘嗎?看着你家死丫頭攔着我進門不說,如今我都已經走到屋裡來了,你也不說來攙扶我一把,還坐在炕裡幹什麼?死那兒起不來了?”
就是害怕老妖婆欺負莊母,莊千落纔會趕緊衝到正屋裡來。
如今聽到這句話,莊千落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瞬間就又燒了上來。
見莊母委屈的模樣,她一個箭步衝到老妖婆面前,把老妖婆嚇了一跳,趕緊停住繼續往裡面走的腳步。
莊千落更是不客氣的吼道:“我告訴你,在這個家裡,我娘最大。如果你還想在這個家裡有口飯吃,你最好對我娘尊重點。否則的話,我馬上把你丟出去喂山裡的野獸!”
老妖婆被莊千落眼底的兇光嚇得一哆嗦,剛纔莊母所說的話,她在院子裡自然也聽到了,更是明白自己此時能進屋,也全是因爲莊千落聽莊母的話。
她就算再不識相,再沒腦子,也知道莊千落說的這些話不是嚇唬她的。
所以,她馬上就閉了嘴,卻仍舊是一臉氣憤的走到炕上坐下。
下一秒,她那雙核桃皮一般的眼睛立馬就一亮,擡起髒兮兮不知道都抓過什麼的手,摸向莊千落已經打包好的棉衣褲,無比驚訝的說道:
“雖然手工差了點,摸着卻好軟呼!都是新棉花吧!我都多少年都沒穿過新棉花做的衣服了,這套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