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榮錦遲疑了一下,轉頭向屋裡看了一眼,正要說話,門簾一動,安易潔探出頭來,“娘,你怎麼還不進來?”她原本就秀麗的面孔此刻嚇得一片蒼白。
“不要害怕。”陸榮錦連忙走到女兒的身邊,摸着她的頭安撫着。
“娘?”安易潔嚅嚅開口。
“娘要出去一下,你呆在屋子裡,照看好弟弟,別出來。”陸榮錦說着,輕輕一推,把女兒推回了屋子裡。
她轉頭向院門外看了看,陽光明媚,照在一草一木上。正房院內的那個小丫鬟好象也從驚嚇中緩過了一口氣來,不再嘶聲大喊。
沒有一個人影,沒有驚呼再次響起。
“你放心。娘不走遠。”陸榮錦轉頭,對着屋裡的女兒說:“大管家應該也聽到動靜,快要進來了,我去迎一迎他,另外剛纔那個小丫鬟鬼叫成那樣,能不能看真也說不定。我也要親自問一問。你乖乖呆在屋子裡看着弟弟。他正生病,不能再受了驚嚇上,娘一會就回來。”
門簾後,安易潔再次探出頭來,張了張嘴,象是想要叫娘不要走,但終於咬了咬牙,“娘,思泉武功好,讓她跟着你。”
陸榮錦臉上露出笑容,看着女兒點了點頭。
安易潔退到一邊,讓開了門。李嬤嬤帶着冬巧、初桃走了出來,站在陸榮錦身邊。陸榮錦眼光一轉,知道自己的另一個大丫鬟含蘭留在了兒子屋裡,卻沒有說什麼。又見思泉也走出來站在自己身前,她知道此刻不能表現出一絲急躁害怕,就特意衝思泉點了點頭,才轉身向外走去。
“娘,小心。”安易潔在門後說。
陸雲深伏在假山頂上,看着安鬆、安柏留在了院子裡,陸榮錦只帶着嬤嬤、丫鬟向正房走去,不由得也在心裡暗暗感嘆,小姑姑不愧是陸府的女兒,英姿不讓鬚眉。
假山並不太高,隔着房頂院牆,陸雲深看不到前院情形,只聽到亂紛紛的叫喊聲。直等到陸榮錦等人走進了正房的院子,地上軟倒的小丫鬟已經醒轉,李嬤嬤問問這個又問問那個,二個小丫鬟卻茫然地表示什麼也沒有看見時,一羣男人才衝了進來。
“夫人,你沒事吧?”帶頭的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一眼看到陸榮錦,立刻大叫了一聲,“真是嚇死老奴了。”
陸榮錦擺了擺手,“我沒事。安貴,你派人去給老爺報信了嗎?”
那個帶頭的男子愣了愣,“夫人,老奴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聽到有人在喊‘殺人啦!’。我擔心是小丫鬟亂喊,所以還沒有派人去報信。”他一邊說一邊四下張望起來。
陸榮錦的臉色頓時一沉。擔心是小丫鬟亂叫,你還耽誤了這麼久,張羅了這麼多人才一起趕過來?
“沒有殺人,有個小丫鬟被人打昏了。另一個小丫鬟說看到那人跑到前院去了。”李嬤嬤見陸榮錦面色難看,連忙上前說道。
“剛纔老奴就在前院,沒有看到人啊!”安貴愣愣地說道。
陸榮錦冷哼一聲。這個安貴又笨又膽小,可是他是老爺的舊僕,而且十幾年來逢人就說是他從小看着老爺長大的。如今老爺官至宰相,爲了顯示自己不忘舊人,纔不得不把宰相府總管的位子交給他做。
不過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陸榮錦心裡想着,強壓下心裡的怒氣,擡手指了指人羣中的一個年輕男子。“安平,你進宮去告訴老爺,有刺客闖進了宰相府,人還沒有抓住,讓他趕緊回來。”
不過是一個刺客,需不需要男人回來做主是一件事,但如果不告訴他,又是另一件事。
安平躬身,轉身飛奔而去。
陸榮錦這纔看向安貴帶的那羣人,見他們個個臉上都是一付爲了主子別說是抓刺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往前衝的神情,但除了幾個正經護衛,別的人卻都空着手,別說刀槍,連木棍都沒拿一根。
陸榮錦一眼掃過,衝着幾個帶刀的護衛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散開來四下保護,這才提高了聲音,“老爺不在家,但一個膽敢青天白日闖進宰相府的刺客卻姑息不得。如果今天不抓到他,宰相府的顏面就算是丟光了。大家不要怕,跟着我一起搜,都仔細一些,一隻螞蟻也別漏過。”陸榮錦揚頭,語氣鏗鏘,朗聲說道。
一羣人鬨然應是,聚擁着陸榮錦向前走去。李嬤嬤,思泉等人緊緊跟在陸榮錦身邊。
見一羣人奔向前院,陸雲深身影一閃,向着安鬆、安柏看守的小院而去。
雖然聽小姑姑話裡的意思,易靜表弟正在生病,屋子裡除了他們姐弟,肯定還有別人照料。院子裡還有二個暗衛看守。但陸雲深並不擔心,他奇怪的是在剛纔的那一羣人裡,他並沒有發現高手。安一欣只是一個小丫鬟,難道小姑姑居然派了六個暗衛去看守她?
這也太誇張了吧?
陸雲深心裡想着,幾個起落間,已經在二個暗衛走動巡視的空隙中翻牆進入了小院,緊接着身子一躍而起,伏在了屋頂的飛檐下面。他沒有驚動任何人。
陸雲深能聽到屋子裡安易潔的說話聲,還有丫鬟的應答。但他並沒有注意這些,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二個暗衛身上。
二個暗衛巡視了一會,聽着前院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湊在了一起。
“鬆哥,你是不是也覺得今天的事情蹊蹺,老爺又不在府裡,怎麼會突然鬧起刺客來?”安柏皺着眉問安鬆。
他們二個站在院中央,一個面向院門,一個面向房門,警戒的同時,輕聲嘀咕起來。
陸雲深伏在陰影裡,陽光太大,他怕自己的影子被暗衛看見,不敢擡頭。但他內功精深,這二個人就算是離開了一段距離,輕聲說話,他也能聽見。
安鬆似乎比較沉穩,聽到安柏問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卻問了另一句話,“夫人派安楊去槐陰衚衕那邊傳話,怎麼還沒有回來?”
陸雲深聽到‘槐陰衚衕’四個字,雙手一動正在離開,安柏卻立刻接着說了起來。“那邊不過是一個小丫鬟,有槐哥在,不會出岔子的。”
一個人看守一欣,還有一個去送信沒有回來,陸雲深在心裡說。再加上現在院子裡的二個暗衛,一共才四個,另外那四個暗衛呢?難道被小姑姑送給了她的夫君?
陸府特別培養出的暗衛不是不能送人,送出的暗衛對新主人的忠誠也可以保證,只不過宰相是百官之首,身邊用暗衛,不是不可以,但到底有失官威。
“那個小丫鬟可是武聖山莊的丫鬟。”安鬆說到這裡,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安柏一眼,“你剛纔可看清楚了?夫人正房的那個小丫鬟……”
“只是脖子上輕輕砍了一下,根本沒有下殺手。”安柏立刻說道。
安鬆喃喃,“我覺得根本就不是來了刺客,八成是沈玉懷疑到了是夫人綁走了他的丫鬟,他年紀太小,但他的大師兄……可是就算是沈聖的大徒弟到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