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着軍方的大東風,丁遠顯得遊刃有餘,沈三拳甚至感覺丁遠的身上還處處顯現出一股讓人難以察覺的興奮,他慢慢的理清了自己的思緒,從劫獄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都在爲他拼命,燕雲天等人不用說了,肯定是烏金膏的刻意安排,而丁叔呢?沈三拳想着想着就不敢往下思考了,不錯,丁叔是很護着自己,親自去到梁山監獄的門口,不過他的手段未免有點……或者應該叫着心狠手辣吧,在夕衛國他們還沒有開槍之前,他已經將手中那條劇毒無比的斷腹給拋了出去,沈三拳看的很仔細,那個方向是夕衛國所在的方向,或者又是雷龍大叔的方向,最後雷龍大叔被咬中,再身中數槍。
這個場面沈三羣永遠忘記不了,雷龍倒下的那一刻,他分明看見的是雷龍眼中那一股極其凝重的怨恨,雷龍大叔不甘心?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別的什麼?
沈三拳靜靜的望着車外,什麼都不敢去想了,丁遠的手段或許有點殘忍,或許真的有置人於死地的嫌疑,不過全部都是爲了自己,難道自己要對一個捨命相救自己的人產生懷疑?
“丁叔,那條蛇幾個月?”沈三拳突然的問道。
丁遠明顯的一愣,不過還是輕鬆的回答了一句,“八個月!”
八個月的斷腹,是毒性最猛,最烈的時候,這句話可是丁遠以前說過的。
“八個月的斷腹,八個月的斷腹……”沈三拳喃喃的說道,眼中飽含着淚花。
“三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嫌我的手段殘忍是不是,你應該聽過一句話,槍打出頭鳥,擒賊先擒王,不錯,我當時是很想殺死夕衛國,只要除了他,我想你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阻擾了,不過現在一想,我倒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殺了他,只怕更加會引起那些戰士的仇恨吧,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你心裡現在一定認定我是一個不折手段,兇殘成性的人,是不是?”丁遠轉過頭,緩緩的對着沈三拳說道。
“丁叔,你救了我,而且是不顧性命的那種,我沈三拳就是再忘恩負義也不會將你想成那樣的人,只不過我看到雷龍大叔的死,心裡真的很難過。”
“三拳,你應該知道我們我現在必須去那裡,那個地方最要不得的就是手軟,丁叔老了,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保護你,你自己要學會堅強,記住一個字,狠!”
狠!沈三拳緊緊的盯着丁遠,講這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頓時加重了很多。
出了雲城,大東風的速度絲毫不變,呼嘯着向着遠處而去。
夕衛國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條堵截的命令,他欠一條命,欠雷龍,或者是黃凱的一條命,今天他還了,就乾脆還的徹徹底底,沈三拳,有多大的本事就跑多遠,今後會發生什麼,是放虎歸山,還是大義凜然,他真的不知道,已經死去的那些人,夕戰,雷龍,到底會贊成自己,還是會反對自己,也已經聽不到了,夕衛國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想,也什麼都不想去管,第一時間坐上了汽車,他來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醫院,走進女兒的病房,他默默的坐了下來,心中只有一個心願,不管是該死的還是不該死的,都已經死了,想挽回已經挽回不了,只有夕陽,纔是最需要去爭取,最需要去愛護的。
夕衛國彷彿一下子老去了幾十年,滿臉的滄桑,無精打采。
“陽陽,小戰去了,黃凱叔叔也去了,你可千萬不能跟爸爸再玩一次,爸爸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說完,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打溼了一大片的牀單。
夕陽的病牀上方,依然掛着點滴,口鼻處蒙着氧氣罩,只有他長長的睫毛在不經意間的輕輕抖動。
夕衛國沒有作出什麼指示,不代表梁山監獄跟武裝部就放棄了一切的行動,王峰跟木頭不是傻子,再一次發生這樣重大的事情,吃不了兜着走是大大的有可能,果斷的採取了攔路堵截的行動,不過還是晚了一步,當他們找到那輛大東風時,車上的沈三拳跟丁遠已經不知所蹤。
由於是軍用的車牌,丁遠駕駛着大東風一路暢通無阻,他知道現在時間就是金錢,一路不斷加速的狀態下,出了雲城,在行走了五公里左右,丁遠果斷的下車,跟沈三拳一起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鎮,進到一個鐵匠鋪,嘀嘀咕咕了兩句之後,從後院立馬上來一個人,看見丁遠,眼神中有點驚喜,兩人不敢停留,稍作休息之後,就再次的啓程,這一次的車輛正是剛剛鐵匠鋪的那人駕駛的,是一輛改裝過的邊三輪,馬力很大,就是聲音有點受不了。
現在這個當口,哪裡容的他們挑三揀四,兩人上了車,到了傍晚,纔來到了一個名叫馮家坪的地方,丁遠絲毫不敢耽擱,輕車熟路一般的左拐右拐,進到一戶農家。
沈三拳看的出來,丁遠對這家人十分的熟悉,沒有絲毫的商量之下,兩人住了下來,晚上又是一頓大魚大肉,沈三拳現在的心情哪裡能吃的下,輕輕的吃了幾口之後就一個人進了房間。
晚上,丁遠跟沈三拳打好了招呼,明天就是最關鍵的一天了,到了雲南的地界,會比這裡危險的多,由於是邊境,各種盤查跟關口都會十分的嚴格,沈三拳一一的點頭,丁遠微笑的說道:“其實不用擔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稍稍注意一下沒問題的。”
安排好了?沈三拳再次的一愣,從南崗村逃出來之後,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準備好的,先是棄車坐上邊三輪,隨後來到這馮家坪,還有明天的行程,一切都在丁遠的掌握之中。
“難道丁叔一開始就知道有這麼一天?”沈三拳不由的問着自己。
丁遠似乎顯得異常的疲憊,躺下之後不久就開始發出渾厚的打鼾聲。
沈三拳徹夜難眠,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就有人開始叫起牀了。
兩人穿好衣服,再次的坐上了一輛拉貨的大東風,向着雲南進發,駕駛室中還有一個副駕駛,所以沈三拳跟丁遠就只好坐在拖斗裡,到了下午兩點,目的地終於到達,沈三拳的肚子已經是餓的呱呱叫了。
“三拳,再忍耐一會!”兩人剛剛下車,就已經有人迎了過來,對着丁遠的耳朵旁說了幾句,丁遠顯得異常的放鬆,對着沈三拳招了招手。
“三拳,沒有時間吃飯了,我們現在必須入境,要不然就晚了,你放心,今天晚上丁叔一定讓你吃上一頓無與倫比的山珍海味。”
沈三拳點了點頭,現在的他就是一個無頭蒼蠅,能做出什麼對策跟建議?簡直就是扯淡。
恍恍惚惚中,沈三拳跟着丁遠不斷的穿行在人羣中,終於在走過了兩三條街之後,來到一處小房子前,丁遠拉着他迅速的鑽了進去,裡面有兩個年輕人,看見丁遠,微笑着點了點頭,沈三拳和丁遠被安排坐在了一副大鏡子前,隨後就是一連串慘無人道的化妝,十多分鐘之後,眼前的沈三拳已經變的有那麼一絲泰國人的味道了,皮膚有點黝黑,眼角分明,頭髮更是剃的精光,弄成了一個光板,隨後還被換上了泰國人特有的僧人服飾,隨後在丁遠的指示下,還一把將那雙從監獄裡面帶出來的破膠鞋丟在了一旁。
打赤腳!當和尚!沈三拳不由的一陣苦笑,不過好在他天生就是一個農民命,對於這種打赤腳滿地跑的活兒倒是不怎麼在意,至於和尚,或許有他另外的用意。
出了後門,立馬上來了一輛牛車,沈三拳跟丁遠坐了上去,趕車人對着丁遠微微的一笑,丁遠卻是坐了一個佛家行禮的架勢。
“丁叔,你放心吧,王子都已經吩咐好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替我謝謝王子!”
“那裡話,大家互相幫忙而已!”
王子?幫忙?沈三拳真是覺得如同生活在夢中一般,還有這些泰國人,中國人,一起嘻嘻哈哈到底在幹什麼?
牛車緩緩而行,終於到達了一處裝修豪華的寺廟,看的出來,這裡剛剛舉行了一次重大的宗教聯誼儀式,其中不乏泰國的僧人跟沈三拳的裝飾一個模樣,虔誠的站在一旁,丁遠迎了上去,雙手合十,等待着什麼。
過了半響,寺廟中出來了一羣和尚,爲首的傢伙卻是俗人打扮,不過頭上戴了一個金頂,衣服的材質也是十分的講究,耳朵上面也是掛滿了一個個小鐵塔一樣的玩意,不斷的鞠躬,到了門口,高聲的叫了一句什麼,沈三拳聽不懂,或許是泰國的什麼話,丁遠卻是跟着臺階下的和尚一起低頭,隨後緊緊跟隨在出來的那羣和尚後面。
沈三拳打着赤腳,走在丁遠的身後,一行人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停了下來,再次的換上了牛車。
沈三拳放眼望去,整整二十多輛牛車,基本每個上面都坐了不下三人,浩浩蕩蕩的向着前面而去,丁遠悄悄的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等下不要說話,就只管閉目養神就是。”
沈三拳點了點頭。
牛車緩緩的在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達了一處碼頭旁,所有人都下了車,在沈三拳等人的前方是一條巨大的貨運船,前面頭戴金頂的那個傢伙慢慢的走了過去,跟貨船的船主說着什麼,隨後塞過去一大疊的鈔票,沈三拳不認識,不過卻不是人民幣,那船主嬉笑連連,伸出手指不斷的點着人數,隨後開心的笑了起來。
頭戴金頂的傢伙一招手,所有和尚都跟着他走上了貨船,沈三拳跟丁遠兩人待在中間。
船艙還算寬敞,沒過多久船就開始發動了起來,沈三拳待在最下面,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飢餓過度,他也睡不着,不知道過了多久,船終於停靠了下來,衆人到了碼頭,又是一隊壯觀的牛車遠遠的行來。
頭戴金頂的那個傢伙此時顯得十分的開心,或許是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吧,主動過來拉着丁遠的手臂,還說着生硬的中國話,“阿遠,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丁遠微微的一笑,跟這個傢伙來了一個深情的擁抱。
牛車拉着一行人來到一個集鎮停了下來,對着打頭的那個傢伙擺擺手,跟沈三拳一起下了車,隨後牛車隊就慢慢的走了。
夜幕已經降臨,望着這條喧鬧的大街,丁遠彷彿是來到期待已久的地方,對着沈三拳哈哈一笑,“三拳,歡迎來到金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