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拳,一聽到這個名字,夕衛國如果不激動不顫抖那還真說不過去,畢竟沈三拳爲刀疤頂罪的事情很多人還是不知道的,一個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曾經也是自己十分欣賞的一個青年,演變到現在,夕衛國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說到恨,他有時候真的好像沒有,夕戰的性格從小到大都是如此,要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情,而沈三拳呢,在那樣的情況下,憑心而論,夕衛國自己或許也會跟他做一樣的事情。
最讓夕衛國傷心難過的還是雷龍,那一個晚上他始終忘不了,看着雷龍親眼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到底要找誰去報仇,是沈三拳嗎?或許更加應該去找自己。
“他現在在金三角?”夕衛國問了一句,他知曉過沈三拳的一些情況,此時不知道是爲了確定一下還是真正的詢問,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是那樣的清楚。
“嗯,他現在在金三角。”陳天放輕輕的說完,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根菸,爲夕衛國點燃,老將軍悠悠的抽了起來,搖搖頭,讓陳天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頓了一會,老將軍的煙也已經抽了大半根了,陳天放才接着說道:“這一次我去金三角執行任務,人生地不熟,偶然之間在東枝聽見關於沈三拳的傳聞,這個傢伙此時在那邊混的風生水起,倒是不同凡響,海霸那個傢伙在比列的暗許之下,就是要在金三角打下基礎,從而一舉將金三角控制在自己的手上,然後用來打開中國內地的大門,一個多月以前,在中緬邊境的沙堂洲舉行了一場生死擂臺賽,恐怕將軍也聽說過,這個背後的操控者是個很有身份的人,那一天所有人都去了,我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在去那裡之前,我已經就跟沈三拳商量好了,一起對付海霸,後來,裡面我卻是沒有去成,等沈三拳出來的時候,遭到了生死擂臺那裡人的追殺,我們一起在沙堂洲的路口分的手。”
“沈三拳不該生在現在,他要是生在抗日的時期,或許就能成就一番功業了!”夕衛國對於沈三拳的評價還是很高,不知道爲什麼,從第一眼看到沈三拳開始,他就對這個小刁民充滿了興趣,只不過世事難料,誰能想到兩人到了現在竟然會變成那種生死仇敵?
“將軍,這一次的事情我沒有跟組織上明講,我跟沈三拳的合作你認爲我做的對嗎?在我心中我始終覺得有根刺,我是兵,他是賊,還是個殺過人的通緝犯,我有時候真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陳天放說完,感覺心裡一下輕鬆了很多。
“天放,你知道什麼叫着祖國的責任嗎?你是一個軍人,爲祖國做事出力那都是你的榮耀,記得以前在戰場倖存下來的那些兄弟,那一個的身上沒有槍傷,沒有彈孔,我始終認爲,爲祖國在身上留下這些印記是一輩子的榮耀,你也是一樣,爲了祖國的利益,有時候就該不折手段,我夕衛國沒有讀過多少書,也不懂多少的大道理,我就是一根筋,只要危及到祖國的事情,那怕死也要完成,即便是被別人罵的狗血淋頭又如何,沈三拳在金三角的那種環境之下,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肯定是法不容情,這是金三角的形勢,是他不能改變的事實,除非他自己不想好好的活下去,你跟他合作,是爲了祖國,這沒有錯,只要合作之後撇清關係就行,這不是過河拆橋,更加不是沒有道義,所以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而且,天放,你是我看在眼裡的,你是什麼樣的人,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有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
夕衛國說完,陳天放頓時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依舊盤繞在心裡面的陰影也頓時蕩然無存。
夕衛國起了身,慢慢的走到了旁邊的牆壁旁,望着那些老照片,望着照片裡的雷龍,還是那一幕不知道看過多少次的容顏,頭上受傷被包成個糉子一樣,嘴裡卻還是死死的叼着那根菸,他慢慢的伸出手掌,輕輕的撫摸着,背對着陳天放,突然的說道:“以後有機會告訴沈三拳,千萬別回來,否則我恐怕不能把持住自己!我不希望他死。”
說出這樣的話是陳天放沒有想到的,難道在夕衛國的心中真的沒有怨恨過這個小刁民嗎?自己在沙堂洲分手的那一瞬間也講過同樣的話:沈三拳,你千萬不要回來,你回來我一樣會抓你,不管是爲公也好,爲私也罷,我都是責無旁貸!
沈三拳不回來,那個一直思念他的女孩是不是一直會這樣的等下去呢?陳天放搖搖頭,感覺腦袋再一次的充塞了起來,很矛盾,很煩躁,甚至心口都有一種說出來的憋悶感。
夕陽是在中午的時候回來的,看見陳天放,表面上好像已經將那次的事情忘記,依然微笑的打着招呼,這讓陳天放的心也一下子開心了起來,不管怎麼樣,見到夕陽笑,見到她開心,自己就夠了,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能比自己更加的幸福嗎?或許自己跟她已經是有緣無分,但是,能夠一輩子守護他心中的夕陽姐姐,陳天放會堅持的腳踏實地走下去。
中午的飯吃的很融洽,夕衛國刻意講陳天放跟他講的事情深深的埋藏在心裡,他知道,一旦自己講出來,徐愛萍又該傷心流淚了,這個女人也是命苦,一輩子守候着這個家,丈夫在外面只記得精忠報國,好不容易回來了,兒子又死了,這對於她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夕衛國甚至都能看見她一夜之間添上了一大堆的白髮。
歲月催人老,煩惱傷心跟憂愁恐怕更是如此,做爲一個母親,怎麼樣都是無法忘記自己的子女的。
而夕衛國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飯席之間,他只是不停的喝酒,就連夕陽也看出了自己的父親有了心事,只是不願意當面點破而已,她是個乖巧的小姑娘,此時此刻她沒有阻攔夕衛國,酒是能傷身,如果也讓個他的心暫時的麻木一會,或許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老是處在傷心難過中,真的會好過嗎?
陳天放望着夕陽,一個多月不見,小姑娘好像又變瘦了一些,只不過臉上的那份容顏依然是那樣的動人,白白淨淨的惹人憐愛,對於這個只能做姐姐不能做妻子的小姑娘,陳天放還能做什麼,努力,他努力過,表白,他表白過,在她的心中一直存在着那個人的身影,永遠抹殺不去,看見沈三拳,陳天放從一開始的怨恨痛罵轉到現在也變成了對他的一種可憐,一個男人,在自己兄弟遭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他能不動手?一個男人,面對着自己喜歡過的女人,卻不得不跟她成爲仇人,難道不痛苦,一個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家一個人操勞卻不能伸出援助之手,甚至都無法見上一面,難道不心酸,一個男人,隨時隨地的處於刀光劍影之中,他難道能開心的度過每一天?沈三拳難,沈三拳太難了,以至於現在在陳天放看來,自己比他幸福的多,而他跟夕陽之間的這段感情,或許就會深深的折磨他們一輩子。
吃過飯,夕衛國休息去了,陳天放想去幫忙洗鍋刷碗卻被徐愛萍跟夕陽拉住,一切收拾完畢,小姑娘也是推着自行車出了門,陳天放鼓起勇氣跟了上去。
“能讓我送一次你嗎?”聲音不大,卻是異常的堅持。
夕陽露出了一個微笑,將小鳳凰推到了牆邊,點點頭,坐上了軍用吉普。
在徐愛萍的目送之下,兩個人出了門,一起向着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學而去,雲城二小,是沈三拳讀過的學校,裡裡外外都有着他青春調皮的身影,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小姑娘纔不捨得離開,望着那羣窮鄉披露卻沒有煩惱的小孩子,是夕陽一天當中最開心的日子,看見他們,就能忘記以前的種種不愉快,看見他們,夕陽才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陳天放開的很慢,穩穩當當,這不是他開車的風格,只不過今天真的不知道怎麼搞的,是刻意也好,緊張也罷,反正他希望一直這樣的開下去,他希望時間定格在這一點上,讓他永遠跟這個自己喜愛的小姑娘永遠的待在一起。
天氣很好,外面的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談不上烈日炎炎,威風吹過,透過窗戶望着馬路旁邊的一排排白楊,陳天放跟夕陽兩個人的心也是慢慢的放鬆了起來。
“吃飽了嗎?看你吃的不多啊!”夕陽問了一句,卻是死死的看着前面。
“嗯,吃飽了,家裡油份好,少吃點也已經飽了,徐阿姨的菜還是做的那樣的好吃。”扯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兩人都似乎找不到需要共同探討的話題。
路已經走了一半,只不過話還是那麼的兩三句,這種感覺很微妙,也讓兩個人不知覺的有點陌生了起來。
終於,陳天放還是忍不住將金三角的事情說了出來,在他看來,或許多知道一點沈三拳的事情,夕陽就會開心一點。
“我見到他了,在金三角!”陳天放故着輕鬆的說道,依舊穩穩的開着車,手卻不知不覺的有了一絲的顫抖。
夕陽明顯的愣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道:“他過的還好嗎?”
“還可以吧,而且我這次去金三角也是他幫助我完成任務的。”陳天放說道,隨後補充,“上次回來,沒有告訴你去金三角的事情,畢竟是國家的機密,我不好多說,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夕陽望着窗外,“你還有機會去金三角嗎?”
“這個不太確定,估計這段時間不會。”
“哦。”
“怎麼?有話要我帶給他?”陳天放問了一句。
“你認爲有意義嗎?我只是隨便問問。”
“哦。”
短時間內,又陷入了沉默,只不過一提到沈三拳,兩人的對話就變的比以前多多了,陳天放一陣苦笑,“夕陽姐姐,我知道你始終還是放不下沈三拳,以前我也恨過他,惱過他,始終有一種要爲夕戰大哥報仇的衝動,只不過當我這次看見他之後,我一切都明白了,他真的不容易,一個男人碰到那樣的情況,或許誰都會出手,難道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當然,殺人是不對,但是有時候或許真的無法控制吧,現在的沈三拳在金三角混的很好,卻不像想象中的那樣風光,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傷心過,痛苦過,甚至當着我的面流下了眼淚,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夕陽姐姐,沈三拳是個好人,雖然好人也會有做錯事的時候。”
好人?夕陽認真的聽着陳天放的話,淚如泉涌,她還記得那個冬季的晚上,街上是那樣的乾冷,自己跟沈三拳就這樣唯一一次的走在大街上,那時候的她總以爲自己能夠跟他共度一生,白頭到老,到了現在,她一點奢望都不敢,她只是還記得,在沈三拳離開的那一剎那,她使勁衝着他的背影大聲的喊道:沈三拳,你要冷靜,你要做一個好人!
做一個好人,他真的聽自己的話做到了嗎?
夕陽的淚水猛的再次涌了出來,抱着頭在吉普車上不斷的抽泣,陳天放望着她,眼睛也是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