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拳竟然掏出一根香菸,“大師,我很樂意聽,能抽根菸麼?”
圖帕魯沒有回答這一句,慢慢的向着前面走去,“想想也是三十多年前的故事了,我有兩個師弟,一個名叫博拉里特加,是託尼賈的師傅,再一個便是烏鴉,也就是鬼烈的師傅,這兩個人是已經認識了博拉里特加,而烏鴉,就是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何處。”
說到這裡,圖帕魯彷彿真正的回到了三十年前,長嘆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三十多年前,我們三人一起拜倒在了臥佛寺的一位大師名下做了弟子,至於我師傅的名字,說來好笑,就是我們三個,也不曾得知,只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吃過很多苦,做過二十多年的苦行僧,一身的強悍實力歎爲觀止,收了我們三人之後,他便讓我們自行參悟臥佛寺的學術,我們三人各有千秋,也各有特點,博拉里特加跟烏鴉都十分的努力用功,早出晚歸的在叢林中練習,只有我,懶懶散散,不思進取,可是不管我們怎麼做,師傅都沒有過問一句,只是強調一點,在他有生之年,我們三人絕對不能開殺戒,要不然他就會親自出馬清理門戶,三人之中,博拉里特加最喜歡的就是剛猛不已的泰拳,練習了三年,叢林裡的很多大樹都被他的膝蓋撞破,而烏鴉這個人卻比較喜歡走歪門邪道的套路,研究師傅留下來的秘術,關於這些招式,師傅以前也強調過,卻是沒有多做過問,而且每一次我們碰上什麼困難或者是什麼理解不了的地方,他都會靜心的幫我們解答,甚至烏鴉有時候問一些陰邪到了極點的事情,他只要知道的,也都會一一解說,反觀兩人,我卻更加喜歡那些強身健體的佛法理論書籍,甚至有點沉迷,我師父的身手在整個泰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對於我這偏向文道的行爲也是不聞不問,他說過一句話,按照你們的思想,在我這裡能學到多少東西就學多少。”
沈三拳有點好奇,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不過他沒有打斷圖帕魯的說話,繼續的聽下去。
“十年之後,師傅終於重病纏身,這些都是他年輕時練習秘術產生的後遺症,到了彌留的一刻,他卻是微笑連連,將我一個人叫到了牀前,微微顫顫的交給我一封信便離開了這個世界,臨走的最後一瞬間,他只說了一句千萬不能讓他們兩個知道還有這封信的存在。”
“就這樣死了?”沈三拳不由的問了一句。
圖帕魯點點頭,“不錯,他老人家就這樣死了。說實話,對於他的去世,我們三個人都沒有什麼過多的傷悲,尤其是烏鴉,唯一感到不爽的地方大概還是有些秘術他還沒有參透,師傅死後,臥佛寺厚葬了我師父,我們三人也是分道揚鑣,臨走的一個晚上,我打開了那封信,那是一封很長的信。講述了我師父的一生,不過關於他的名字,他還是一字未提,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
圖帕魯再次嘆了一口氣,“我打開那封信,裡面詳細的說明了一切,我直到看完了全部,才真正的明白了師傅內心的掙扎跟斗爭,也真正的明白這個傢伙實在不配做一位有道高僧,他收我們三個,其實就是爲了讓他自己跟自己玩一個荒唐的遊戲,證明他自己這一輩子到底要用何種方式生存纔會最強。”
“啊?”沈三拳聽的一頭的霧水。
圖帕魯眉宇間顯現出了一絲的憤怒,半響之後,又再次的恢復到了平靜,說道:“三拳,你說世界上有後悔藥吃嗎?”
沈三拳一愣,“大師,你這話什麼意思,是禪語還是什麼?或許是我腦子笨,後悔藥這種東西應該是不存在吧。”
“呵呵,這個世界上當然沒有後悔藥,不過有一個人他卻很想吃,而且還不止想吃一次,這個人便是我的師傅。”
混亂,簡直就是混亂到了極點,圖帕魯到底在講些什麼東西,沈三拳茫然的看着他,“大師,你說明白一點!”
“我師父的一生就跟我們三個人一樣,在他青年的時候,他跟博拉里特加一樣,醉心於泰拳,廢寢忘食,簡直就是玩命的練習,到了二十八歲那一年,他已經是泰國有名的泰拳大師,在這個年紀,已經是相當的難得,不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一次的比武中,他竟然輸給了別人,爲止,他不服,繼續練習,可是兩年之後依然敗了,這個時候,他機緣巧合的接觸到了秘術這個陰邪的練功方式,他十分的高興,瘋狂的練習了起來,十年之後,他整個人的性格跟身體都發生了變異,人不人,鬼不鬼,終於將那個打敗他的人當場打死,他勝利了,卻也更加的孤獨了,而且秘術這種邪術帶給了他極大的後遺症,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練習這個東西,從此以後,他又千方百計的需找補救的方法,他瘋狂的找尋,終於在中國找到了一些安神定氣的佛經,他每天參照佛經,調息身體,固本培元,不過邪術對他的傷害實在是太大,很多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住殺人的慾望,到了那個時候他才終於知道,邪術傷害的不單單是他的身體,更加是他的精氣神,他開始慢慢的控制,終於在五年之後有所小成,這個時候,當年被他殺死的那個人的後人找上了門,說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毫不爲過,堅決不用秘術傷人的師傅被他打的口吐鮮血,幾乎就要堅持不住了,那個人的後人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人都是有強烈活下去的慾望的,這個時候,師傅終於出手,利用秘術裡的陰邪功夫,將那個人的後人也殺死了,接下來的日子,師傅幾度瘋狂,他不斷的思考,一直按照他年輕時的練功方式,他現在或許就能成爲一代大師,而如果一直練習秘術,他是否能成爲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人?還有最近這些年佛理的參悟,他又覺得做一個平凡人未必就是一件壞事,三種念頭不斷在他腦海中環繞,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就是瘋了,剩下來的日子,他不斷的問自己,是要衝破自己的巔峰地步,還是要繼續練習那種秘術,痛快淋漓的殺人,又或者是平靜的過完下半輩子,那一個他都不想放棄,他想留下一世英名,又想成爲一個殺人機器一般的人物,更加想長命百歲,到底要追求那一種生存的方式,他久久的決定不了,每一種都很有誘惑,他迷茫了,而在外人看來,他一個月不斷的練習泰拳等等的外加拳術,一個月又瘋狂的跟那些毒物打交道,在下一個月,又捧着一些書籍調養自己的身體,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天才,可是人就是人,不是神,在這麼多思想纏繞的情況下,他終於崩潰了,加上秘術影響到他的身體,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一輩子的一幕一幕全部浮現在了腦子裡,他感覺做什麼事都後悔,又不甘心,他不斷的問自己,如果一開始就按照三種方式中的一種生存下去,現在的他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人,想到這一點,他突然期待了起來,他自己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辦法就只是能借助外人。”
“他就是因爲這樣才收你們爲徒?”沈三拳驚呆了,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一個瘋子。
“不錯,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們三個人不正好跟他的三種方式一樣麼?他很想知道自己三種方式的結局,很荒唐,很可笑是不是?”
“我覺得很可悲!”沈三拳突然的說道:“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我卻覺得他可憐!”圖帕魯輕輕的說了一句,“到臨死的那一刻,他彷彿已經想通了,他告訴我,人死的時候對什麼看的都特別的透徹,比生前任何時刻都透徹,他看到了讓他厭惡的自己,也看到讓他驕傲的自己,還有讓他感激的自己,他告訴我,人要善良,要慈悲,他更加的求我,求我去每一個有佛法的國家去參詳,去領悟,有所成之後希望能夠感化烏鴉,他不希望烏鴉繼續的沉迷下去,成爲人世間的一個劊子手,看的出來,他還是有所心疼的,信裡面的最後一句,如果烏鴉繼續執迷不悟,殺了他!”
沈三拳一驚,不由的說了一句,“好一個殺了他!大師,這也是你現在爲什麼還叫他師傅的原因吧,畢竟他還是走出來了。”
圖帕魯點點頭,“師傅料想的不錯,烏鴉成爲了第二個他,而且還收了鬼烈這個亡命徒做傳人,還沒有收鬼烈爲徒之前,我們三兄弟見過一次面,還比過一次武,我希望用這些正道的實力去說服一切,結果我是贏了,可是他卻不服,在那個時候我的外號叫老鷹,老鷹是鳥中之王,自然高過他這個烏鴉的外號,他當時說了一句話,他這隻烏鴉一定會將我這隻老鷹打趴在地上。”
圖帕魯笑了一笑,“都是虛名,烏鴉始終看不破啊,現在他收了鬼烈爲徒,恐怕就是殺了他,他也會不服,因爲他還有個殺人不眨眼的好徒兒,而鬼烈的實力已經證明了一切,我老了,鬼烈卻還正年輕。”
說着話,圖帕魯極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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