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退親的風波當中,開始是兩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有一方人同情他們,認爲是另一方不對,可是隨着衆多郎中出面證實,還搬出了蘇芷,立刻形勢就向一面倒了,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錢家是無辜的,而沈家在這門親事中是牆頭草,在錢廣好的時候願意,在錢廣不好的時候就不願意了。
其實沈珠本身就退過一門親事,現在再對一門,本身就已經讓人認爲她是理虧的一方了,更何況現在有人證明了。
錢家的人揚眉吐氣,覺的心中出了這口惡氣。
沈家就是一片陰雲密佈了,沈有福沈張氏和沈珠現次閉門不出,因爲現在出去,村裡人看他們的目光更加的鄙視了。
沈有福在屋子裡面一袋煙接着一袋煙地抽着,眉頭緊皺,時不時地開口罵上兩聲,一會兒罵錢家,一會兒罵沈珠,一會兒罵沈張氏,一會兒罵沈子安和蘇芷,越罵火氣越大,最後氣的把菸袋狠狠地敲在了炕沿上面,直接給摔折了。
“你發那麼大的火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經這樣了。”
沈張氏坐在炕的另一邊,手裡一直在繡着花,在沈有福敲斷煙袋的時候,她手一抖,扎到了手上面。
“當初要退這門親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可能會是這種情況,現在生氣又有什麼用處?別把身子氣壞了,你可是一家之主。”
沈張氏最後一句話說的格外的溫和,看着沈有福的眼神也是十分的擔憂,那種倚重依賴的溫柔眼神一向是她對付沈有福的必殺技。
沈有福本來十分生氣,想要衝沈張氏吼上兩聲,但一對上她的眼神,就吼不出來了,這麼多年下來,他一直就吃沈張氏這一套。從年輕的時候被沈張氏這種眼神這種溫柔吸引住,到現在他都成了一個習慣了,就是一看到沈張氏這種樣子,他就什麼脾氣也沒有了。
“當初是想到了會有人拿咱們說三道四,可是沒想到會情況這麼嚴重啊。要是早知道這樣,這門親事真是不該退。可不得連累了咱們子舉了?他那可是要當官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的前程。”
沈有福現在生着沈珠的氣,對她名聲受損根本就不在意,只想着兒子。
沈張氏幽幽地說:“誰知道呢?本來算計的挺好的,哪裡能想到錢家會把子安媳婦給搬了出來。哎,也許子安真是恨着我們的,這纔有了子安媳婦這一出。都是我害了珠兒和子舉,要不是我沒事不舒服,吃那個細明砂,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這哪是你的事!都是那兩個混帳做的好事!真是吃裡扒外的東西,怪不得那女人多年肚子沒動靜,原來這就是要生個禍害給我!要是早知道他是這麼一個禍害,早該在他生下來的時候就一下子掐死了!”
沈有福恨恨地說,想到沈子安就來氣。
沈張氏面上不顯,心裡面也是對沈子安十分的氣惱,沈子安現在不來老宅,更是揚言不再叫她娘,讓她成了全村的笑柄,而且就因爲沈子安的態度,本來李老婆子那沒有證據的一番話現在也好像成了真的一樣,她快要被村裡那些人把她當成殺人犯一樣看待的眼神給氣死了。還有這次沈珠的事情,要不是蘇芷,怎麼會這樣。因此,她毫不留情地在沈有福面前給沈子安他們上眼藥,果然,沈有福立刻就罵上沈子安了。
沈有福罵完了沈子安,又開始罵蘇芷,對這個兒媳婦,他比厭惡沈子安更厭惡,他這前三個兒媳婦,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就這個兒媳婦敢和他無禮,要不是她,沈子安也不會分家出去單過,也不會過的那麼好的日子,也不會讓自家變成村裡人的笑柄,說他把個最會賺錢最有福氣的兒子兒媳婦給分了出去。
沈張氏聽着沈有福罵,又繼續在那裡繡花,一邊繡一邊勸着沈有福。
“不要生氣了,反正當初早就知道退親會有人罵,這多一個人罵和少一個人罵,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咱們子舉以後當了官,也不會在這裡當,讓他少回來就得了,等當到足夠大的官的時候再回來,讓那些罵的人全都跪在他的腳下,看誰還敢罵!至於珠兒,讓子舉給在京城或者他去做官的地方找個好人家,相信別人一看她是子舉這個官的妹妹,都不會想到她之前退了兩門親的。到時候他們過好了,誰敢再嘲笑咱們?你就等着享福吧,老爺子!”
“你說的也有理。”
沈有福被沈張氏一勸,心裡好賴舒服了一些,尤其最後一句老爺子,可是叫的他心裡那叫一個爽快,他這輩子就想着人家都叫他老爺子呢!
“不過老四那白眼狼我有空還得去罵罵他,真是娶了媳婦就喪了良心了!這次要是不罵他一通,以後還得再害咱們,說不準哪天就讓他們給害死了!”
“呸!說什麼胡話呢!”
沈張氏輕輕地唾了一口,瞪了沈有福一眼,說:“我可還沒活夠呢,咱們有這幾個兒子女兒在,還怕被人害死?你把你的身子養好,給我們做主就行了。”
沈有福被沈張氏瞪了也不生氣,心裡想自已這老婆子年紀一把,可是還是這麼有顏色,當年自已眼光可真好,娶了她真是自已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了。可惜在那之前有那個蠢婦,讓張氏這麼好的一個女人成了平妻,一輩子矮了別人一截,現在還要被那蠢婦的兒子給欺負,自已一定得對她更好點。
“死老頭子,你看什麼呢!”
沈張氏見沈有福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呵罵着。
沈有福和沈張氏兩人的屋子裡面從硝煙瀰漫到了情意濃濃,而沈珠的屋子裡面卻還是一片陰雲密佈呢,她的手裡也拿着繡花針,不過並不是像沈張氏那樣在繡花,而是在一個小布人上面狠狠地扎着,紮了一針又一針。
沈珠一邊陰着臉扎着那個小布人,一邊狠狠地罵着。
“我扎死你!扎死你!你這個賤 人!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哪裡會變成這樣?!全是你這個賤 人害的!你哪裡是我的四嫂,你就是我的冤家對頭!蘇芷,你去死吧!死吧!扎死你!”
顯然,這個小布人就是沈珠做的代替蘇芷受罪的,她真的想扎的就是蘇芷。
“小姑姑,你中午就沒吃飯,這是給你做的糖水雞蛋,你吃了吧。”
春蘭走了進來,手裡端着個拖盤,上面有個碗。
“啊!”
沈珠被嚇了一跳,手裡的針一下子扎到了手指頭上面,幾乎沒把手指頭扎穿了,疼的她慘叫一聲,把布娃娃隨手一甩,就把手指頭放在了嘴裡面,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春蘭被沈珠的叫聲嚇了一跳,手裡的托盤都掉在了地上,碗摔碎了,吃食撒了一地。春蘭也顧不得碗了,她見沈珠那個樣子,擔心地跑過去,問:“小姑姑,你怎麼了?啊!”春蘭捂着臉倒在了地上,覺的臉一陣火辣辣的疼,耳朵裡邊更是轟隆隆地直響。
“你作死啊!爲什麼不敲門進來!你還懂禮不懂?!就你這樣子將來也就配嫁個泥腿子給人當煮飯婆!”
沈珠最怕疼了,十指連心,這一針下去,她幾乎疼的發瘋了,再加上之前退婚引起的害怕憤怒憋屈等情緒,她平時溫婉的樣子也不裝了,一下子把這股火都發在了春蘭的身上,一個耳光就衝了上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春蘭坐在地上,有些傻了,是被嚇的,也是疼的,一邊耳朵轟隆隆地響着,什麼也聽不清,沈珠的叫罵聲全從另一邊耳朵傳進腦子裡。她看着沈珠,想這是她那個平時一副溫柔優雅樣子的小姑姑嗎?爲什麼她要打她?
沈珠屋子裡面的喧鬧引來了別人,正是春香,她剛纔和春蘭一起做那個糖水雞蛋,只是她不想見沈珠,所以春蘭去送的,她正想回屋子,聽到一陣呯裡啪啦的聲音,然後就是沈珠的叫罵聲,她心裡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跑了過去,就看到春蘭倒在地上,手捂着一邊臉,一動不動。
“啊!姐姐!你的耳朵流血了!”
春香去扶春蘭,就看到春蘭捂着耳朵的手指縫裡有血絲流了出來,嚇的尖叫起來。
春蘭一聽,有些呆呆地看着春香,她耳朵還在響着,好的那邊耳朵沒有對着春香,所以聽的不太真切。不過等她看到春香拉着她的手,看到那上面的血絲的時候,她明白了春香在喊什麼。
春蘭看着那血絲,想着那是從耳朵裡流出來的,而耳朵還在山搖地動一樣地耳鳴着,她覺的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沈珠也傻了,她只是一時生氣,纔會打了春蘭一下,她沒有想把她打的這麼嚴重啊!
“快去叫郎中來!快去啊!我姐姐要是有什麼事情,我不會放過你的!”
春香衝着沈珠大聲地喊着,她和春蘭平時感情很好,而她和沈珠的關係並不好,所以現在姐姐被沈珠打傷了,她看着沈珠就像看着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