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許驚鴻回到住處,將結果一公佈後,衆人皆都大喜,然後很快就確定了在晚上前往京城最大的酒樓樊樓裡歡飲的決定。
黃昏時分,華燈初上。大梁城的夜生活就正式開始了,那些身份尊貴的世家子弟們最感興趣的就是在這個時候外出了,無論是在正經的酒樓中喝酒戲耍,還是去青樓賭館裡一執千金,都是他們體現自身價值的表現。
而樊樓,這座大梁城中最是高聳,足有五層高樓的,集合各樣吃喝玩樂活動於一體的銷金窟,便成爲了這些人的首選目標。往往每夜裡,這裡就是一座難求,不是身份高貴,或者肯花上許多金銀的,根本難以進入。
本來,以許驚鴻他們的身份,是壓根不可能在樊樓裡歡飲的,除非他們用強。但今天他們卻得以順利進入其中,而且還能在四層的一間寬敞豪奢的雅間裡飲酒作樂,這卻全要靠已經表明了身份的趙琮出面了。雖然皇權已經跌落到了谷底,但尋常的商家還是不敢不給景王一個面子的,他要一間雅間,除了一些特殊客人所訂之處,都是可以讓出來的。
看着美麗的舞姬在那翩翩起舞,面對的也是醇酒佳餚,許驚鴻忍不住跟坐在自己身邊的趙琮笑道:“如此看來,這權勢的確是個好東西啊。”
“嘿,誰說不是呢。不然,那些世家大族又怎麼會不斷打壓皇權,拼命攫取自身的好處?這權勢,實在是個讓人迷醉的玩意哪,比之最醇的酒,最美的女人更甚。”
“不過這權力也是把雙刃劍。當你有權有勢時,自然什麼都好;可一旦你出了問題,只怕想要過上尋常人的生活都不可得了。而這還不是最難過的,最難過的還是尚在往權力之路上走的人,比如說我……”許驚鴻有感而發。
趙琮笑着看了許驚鴻一眼:“怎麼,你這麼快就開始擔心了?”
“以往,我在暗,縱然有些人因爲仇怨要與我過不去也不多。但現在,我已經跳到了明處,成了許多人眼紅的對象,接下來的路可不好走哪。這國安司想要立起來可沒有那麼簡單,我甚至都不知道該從哪裡着手。”
趙琮聽了他的話,反倒露出了欣賞之色:“看來你還是很清醒的,這讓我很高興。如果你因爲今天在朝會裡露了大臉就忘乎所以,不將一切放在眼裡,我倒要小瞧許兄的胸懷了。
“不錯,對你和這些兄弟來說,真正的考驗纔剛剛開始。大梁城的水極深,有時在平靜的表象之下,也隱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暗流。你既然到了這一步,一切就該小心爲上。”
不想對他的這個說法,許驚鴻卻是大搖其頭:“不,謹慎保守卻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面對危機的辦法。我喜歡進攻,只要有人想在暗地裡給我下絆子,我就會反擊,這一點即便到了大梁也不會改變。”
趙琮聽了他的話後,便是一怔,而後才苦笑道:“你還是不改本色哪。先不提今後了,先說一說你這國安司該怎麼立起來吧。想要新立一個衙門,可是千頭萬緒哪,吏、戶、兵,甚至是工部你都得跑到,可你在京中又沒什麼靠山,這委實有些麻煩了。”
“怎麼,朝會上決定了的,皇帝親口說出的話,還有人敢反對麼?”一旁的熊庚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便也把頭湊了過來問了一句。
許驚鴻二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卻沒有作答。他們兩人可是很明白的,現在皇帝也就只剩下說說的份了,真想讓他的話成爲現實,還是需要一些機緣的。其實那些衙門就是不明着刁難許驚鴻,只是在某些事上找些藉口,就足夠他們喝一壺的。說不定幾年下來,這國安司的衙門都未必能立得起來呢。
“不過,我看忠勇侯對許兄倒是頗爲看重,你是不是可以藉此打開局面呢?”沉吟了一番後,趙琮突然提出了一個辦法。
許驚鴻卻搖頭:“我實在不想再與許家有着什麼瓜葛了。若真要靠着他們才能讓我踏出這一步,那我今後還怎麼與他們算當初的帳呢?所以我想從吏部先着手。”
“吏部……那是楚家的勢力範圍,這楚家雖然實力只在七大家之五,但卻是最能見風駛舵的,只怕未必能如你之願哪。”別看趙琮這些年來不問任何的朝事,有時還喜歡離開京城到處遊歷,可對京中的各大勢力還是很瞭解的。
“雖然有困難,但總還是要試一試的。說不定,真能從這裡打開缺口。”
“對了,我記起來了,聽說你和楚家的公子還有些過節,這對你的計劃只怕更是不利。”
他這麼一說,卻讓許驚鴻微微一笑,心裡反倒有了一些把握。七夕時那個女子對自己的態度,他是可以感覺出來的,如果真沒有其他法子,或許真能從這一點上打開缺口呢。雖然這行爲有些吃軟飯的嫌疑,但爲了達成所願,也不能計較了。
就在兩人談論深入的時候,那邊的兄弟們突然鼓譟了起來:“隊正,今日是爲慶賀你終於能入朝爲官而開設的宴席,你怎麼只顧和景王在那說話哪。來我們先敬你一杯!”幾隻裝滿了酒液的大杯子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許驚鴻這才暫時將這些問題拋到了一旁,和兄弟們鬥起了酒來。很快地,連趙琮也沒能倖免,也被人灌起了酒,一時間整個雅間就一點都不雅了,變得極爲吵鬧。只讓那些舞姬一時無所適從,不知自己是該繼續好呢,還是退出去纔是……
與樊樓中的熱鬧場景截然相反的,是楚家大宅中的清淨。已經換了一身便服的楚靈亦正在書房裡拿着一卷書看着。不過在不一會後,他便放下了書,有些拿捏不定地在寬敞的書房中踱起了步子來。
這麼來回走了有十來次後,他才突然衝外面吩咐道:“去將靈覃叫來。”
不一會兒,一個和他長着有五分相似,但更年輕的文士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兄長,你叫我來所爲何事哪?”
楚靈亦笑着讓他坐下後才道:“爲兄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和你商議一下。”
“哦?可是對那許驚鴻的態度問題麼?”楚靈覃呵呵一笑地問道。
“五弟果然消息靈通,正是這事了。本來,我是堅決反對讓這麼個出身卑賤的傢伙在朝中立足的,但今天的局面卻有些怪異。一向以來都不怎麼理會政事的皇帝突然開了這口,而許家的人又……連許正年這樣處於半致仕的人也出面了,此事的確有着蹊蹺哪。”
“是啊,兄長你所管的吏部又是這國安司能否迅速立起來的關鍵,我想那許驚鴻很快就會來找兄長了吧。那你現在是否已經改變了主意了呢?”
“這個正是我所爲難的。”嘆了口氣,楚靈亦接着道:“許家的態度如此,而葉家以及其他幾家卻又讓人瞧不清打算,讓我真有些不知該如何選擇纔好了。倘若他先去了兵部,或者戶部,那邊有了態度後再來尋我,我倒是可以跟從着來做。可若他先來我的吏部,我卻該有個什麼樣的態度呢?是讓他順利通過呢,還是爲難他一下?”
楚靈覃沉吟了一陣:“我們楚家向來奉行的是跟隨之法,只要與我們稍有小利,便隨着那勢力大的而走。但這一次的確是讓人難以看透了。不過小弟有一點卻想提醒兄長。”
“哦,卻是什麼?”
“這個許驚鴻和方家的仇已經結得深了。而方家與我楚家之間向來都有些爭奪的,我們何不借這個機會把這個許驚鴻捧出來和方家鬥一鬥呢?”
“你是說……我們可以借刀殺人?讓許驚鴻這個鋒芒畢露的小子來和方家爭鬥,從而達到消耗方家的作用?”
“正是,便是不能真傷了方家的根本,也能噁心他們一下。方家最近似乎有想取我們楚家而代之的意思,我們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也對,而且只是我們吏部,這個國安司也未必能成,就索性幫他一把也沒什麼關係!”在這一番思量之後,楚靈亦便做出了這麼個決定。
····
雖然遲了點,還是發了,求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