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看守所的大門，唐方鏡一邊準備回所裡，一邊開始仔細思量。
以他前世辦理過那麼多故意傷害案件的情況來看，這個案子是有可能辦成正當防衛的。
當然只是有可能，畢竟正當防衛的嚴格標準誰都知道，最主要的是對方也是未成年人，且對方有兩個人重傷。
但既然已經成爲自己的任務，那就算是頭拱地也得辦成，不成也得成！
對於劉燕的話，老唐並沒有選擇完全相信……這不是說懷疑對方會撒謊什麼的，而是對方對於一些細節不一定記得清楚。
比如那個李梓心到底有沒有掏出過刀來，劉燕就記不清了。
這些都是前世積累的教訓，他唐方鏡也是從一個小菜鳥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中間同樣踩過無數的坑。
並不是說和老劉關係好，就會無條件相信劉燕的話。
需要和公安機關那邊的案件情況進行印證。
而接下來比較重要的當然是取保候審了，最起碼先得讓劉燕出來，否則繼續在看守所裡被羈押，容易讓她的心理出問題。
打電話問了老葛後知道，案件已經被移交給了光明分局刑警隊，回所裡很快準備好了取保候審申請書，又打電話讓老劉那邊準備好錢。
“老唐，你是說……能讓小燕先出來？”電話裡的老劉很是高興道：“要是能讓小燕出來，我花再多錢也願意！”
“這我不敢保證，只能說盡我最大的努力，不過就算取保候審了，也不代表沒事，只是暫時不用在看守所裡待着了。”
“出來了哪都不能去，公安機關傳喚必須隨傳隨到……”
唐方鏡必須得把這些情況都給說清楚，雖然不太可能，但取保候審期間又犯事的二傻子還是有的。
“那沒問題，只要能讓小燕出來就行，她從小就膽子不大，一個人被關了進去，我這幾天飯都吃不下。”
“行了行了，準備好錢就行，等到時候需要了我打電話，就這樣！”
說完老唐直接掛了電話，誰有功夫聽你念叨啊。
帶着取保候審申請書一路來到了光明分局，誒到了這裡真的像是到家一樣。
業委會那個案子，來分局這邊找經偵，那跑了都不下二十次，刑警隊也去過，真的是熟門熟路。
到了刑警隊還是按照程序遞交申請書，這案子正常來說應該是可以取保候審的。
未成年人，系初犯偶犯，而且事出有因，就算是出來，對社會危害也幾乎沒有。
不過這次過來不單單是遞交申請書，他還需要向辦案人員瞭解一下案件情況，比如之前劉燕提到過的，當時在現場好像發現有人在拍視頻！
如果劉燕沒記錯，那這是一份極其關鍵的證據！
那個位置位於廁所的角落，目前暫時不確定那裡能不能被監控拍到，所以如果能有直觀的視頻證據就最好了。
遞交了取保候審申請書，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有辦案人員來了。
“你就是那個劉燕的律師？唐方鏡是吧，我這邊很忙，有什麼話咱們快點說！”
辦案人員看着年紀也不小了，頂着一雙黑眼圈，坐下來就開始不斷喝茶，看那樣子就是靠着濃茶撐着呢。
“好的同志，我想先了解一下現在劉燕涉及的罪名和案件的一些基本情況。”唐方鏡開口道。
他不是那些小年輕，
來公安機關見偵查人員就像是那什麼一樣各種獻殷勤，要是獻個殷勤有用，那還要法律幹嘛。
辦案的刑警最不喜歡的就是律師來浪費時間，把一個問題顛三倒四的問，尤其是死磕派們，就盯着程序問，很反感。
本來工作就忙，然後還得專門來回答律師的問題，肯定不可能有好態度。
刑警老衛聞言看了看面前的年輕律師，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名字一樣。
不過現在還是趕緊想把對方打發走。
“涉嫌罪名就是故意傷害，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然後具體案情我們知道的情況是，劉燕被李梓心等六人帶到了廁所邊，然後對其進行了一些毆打行爲，並且中間有過拉扯衣服的情況。”
“在那之後，劉燕撿起了李梓心掉落的彈簧刀進行揮舞，導致趙玲玲等三人被刺傷，趙玲玲重傷……”
老衛說的也是比較籠統，並沒有詳細說什麼，不過和劉燕說的大差不差。
但是很快老衛說的話讓唐方鏡眉頭皺起。
“等等，您是說劉燕在被李梓心追上的時候，回頭並不是只捅了一刀？”唐方鏡趕忙問道。
“當然不是了，李梓心被捅了一刀後趕忙就向後退，劉燕又追上去接連捅了兩刀，傷情鑑定報告上，李梓心是有三個傷口的。”
唐方鏡神情嚴肅地點點頭，這個情況就和劉燕說的有出入了，而且會很大程度影響整個案件走勢。
但他肯定是要相信公安機關的偵查結果。
“至於劉燕說有人拍視頻，這個我們也已經掌握了，劉燕後面的捅刺行爲，就是在視頻裡看到的。”
唐方鏡的問題終於問完了，眼看着老衛要走，又趕緊道：“同志，那個我這邊申請公安機關對一些證據進行調查。”
“就是五十七中的監控記錄，三天前的，七天前的，以及十五天前，二十一天前……地址分別是……這些地方應該都有監控。”
刑警老衛聞言道：“調查的理由是什麼？”
“是要證明，那幾個被害人長期以來對劉燕存在着欺辱情況，劉燕當時的反擊存在着合理的理由。”
“這是書面申請。”
當然不只是這一個理由，老唐在以後也能自行收集，但如果公安機關能代勞就更好了。
老衛收下申請，隨即道：“那就這樣吧，申請是否通過得等之後通知你。”
這邊的事情搞定，唐方鏡便離開了刑警隊，他要準備一下自己的書面意見。
當然，自己給劉燕辯護成功，正當防衛成立的情況下，完成度應該是百分之百，那肯定是不夠的。
要想達到百分之兩百的完成度，這些霸凌的學生一個都不能放過。
而要想突破百分之兩百的完成度，另一個大頭，也就是學校，同樣需要承擔責任。
那這樣的話就得好好準備一番了。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劉燕的取保候審已經被通過了，劉建國夫妻倆趕緊交了保證金，便前往看守所，準備帶女兒回家。
而在此時，京州市第一醫院內。
“什麼？放出來了？不是他們憑什麼啊，行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男人氣沖沖地走到另一邊道：“看看吧，咱們在這裡急的要命，人家那邊都已經出來了！”
聽到這話前面病房門口的女人頓時站了起來道：“誰出來了？”
“還能有誰，那個叫劉燕的啊，剛剛我問案件具體情況呢，人家和我說對方已經取保候審了，就是直接放出來了！”
男人在那裡陰着臉說道，他就是李梓心的父親，李軍。
對面的女人就是之前去派出所罵老劉的關巧蓮。
兒子現在雖然情況有了好轉，已經出了重症監護，但看着那個樣子都覺得可憐，結果刺傷兒子的罪犯居然已經被放出來了，關巧蓮越想越覺得心裡窩火。
“不行，走我們找他們去，人不是在看守所嗎，那放出來肯定得從看守所出，把其他那幾家都叫上，我還就不信了！”
留下李軍看着孩子，關巧蓮又喊上弟弟，打電話把其他三家人都喊上，一路就去看守所了。
…………
看守所內，唐方鏡和老劉夫妻倆正在等着，他們已經把相關手續交了上去。
沒等多久，管教民警就帶着一個眼神茫然的女孩走了過來。
劉建軍一看馬上衝了上去：“小燕啊……”
夫妻倆把小姑娘抱着哭成了一團，這個事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一般，把平靜的生活給炸的粉碎。
“小燕啊，你沒事吧，讓媽看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劉燕在父母的關心下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這是能出去了？
再次看向了唐方鏡，果然感覺沒錯，這位唐叔叔真的很靠譜……
唐方鏡看着劉燕笑了笑，隨即對着管教民警道：“那個……畢竟年紀小，理解一下，我們馬上就走。”
等了幾分鐘，一家三口的心情稍微平靜了點，唐方鏡隨即開口道：“好了老劉，該走了，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這裡也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老劉隨即牽着閨女的手，招呼老婆回家。
幾人出了看守所準備去開車呢，冷不丁就看到旁邊有好幾個人衝了過來。
“給我站住，站住，我兒子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呢，你就能被放出來了是吧，憑什麼啊，都別走，攔住他們！”關巧蓮在前面吼道。
看着被老劉和妻子護在身後的劉燕，關巧蓮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她就想不通，憑什麼捅了人的可以安安穩穩的出來，自己家孩子就要受那樣的罪。
其他幾個家長紛紛上前將唐方鏡一行人攔住。
“對別走，我們家孩子住院了你們看都不來看一眼，現在還想回家去過好日子？我告訴你們門都沒有，那個婊子伱出來，捅人的時候有你呢，現在躲在那算什麼！”另一個人同樣開口喊道。
正是趙玲玲的父親趙德漢，這會同樣陰着臉。
這些人一口一個婊子，罵的是自己十五歲的女兒，劉建國的臉開始變黑。
不過他正準備反駁呢就被唐方鏡攔住了。
“你不要和他們吵架，吵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來，我很會聊天你也是知道的。”
老劉聞言一怔，不過身邊的唐方鏡已經走上前去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老唐看着面前的幾個人感慨一聲，雖然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不對，但你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
就前面這女人的樣子，雖然沒見過她兒子，但唐方鏡已經能想到那個叫李梓心的初中生是個什麼樣子了。
“先不要罵人，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劉燕的辯護律師，她現在能被放出來，是因爲我提交了取保候審申請，並且被通過了。”
老唐走上前，看着面前的幾個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確實很會聊天，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面前一堆家長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但這還沒完，眼看着對面的女人又要開始罵人，老唐接着說道：“哦對了，我明天還要去公安機關提交我的書面意見，因爲我覺得劉燕的行爲屬於正當防衛。”
“你們不知道什麼是正當防衛吧？就是那種殺人了也不會受到法律懲罰的情況喔，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們有什麼要補充的？”
幾個家長眼睛瞪大老大，看着唐方鏡就像是看着一個瘋子。
我們現在需要你來說什麼正當防衛？
尤其是對方那樣子，一臉正經說話不緊不慢好像真的是在普法一樣。
主要是這麼幾句話把幾個家長給搞不會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說。
還是關巧蓮的戰鬥力強，這會兒直接吼道：“我正你***，還正當防衛，你們這種律師，良心都已經壞透了！”
“爲了兩個錢，什麼話都敢說，什麼案子都接，這個婊子什麼事都沒有，我兒子要是搶救不及時，那人都要沒了，還正當防衛？我防**！”
老唐聞言依舊保持着職業微笑：“我只是和你們說一下我的想法而已，不要激動，至於說現在，取保候審是公安機關決定的。”
“你們有問題也應該去找公安機關，找我們有什麼用，怎麼？想攔着我們不讓走？那我告訴你，你們這也是違法行爲……”
他是一個律師，所以輕易不會和別人吵架，但如果非得吵，那肯定要用律師的方式來，就像是罵那個雷朋一樣。
吵架就是這樣，你這邊越平和，對方就越急。
趙德漢看着一臉職業微笑的唐方鏡，感覺一股火直衝腦門！
他女兒同樣是他的寶貝疙瘩，這次不單單喉嚨被刺傷，臉上身上也有多道刀傷，以後要是說不準都有可能毀容。
只是他一直都沒有吵架，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主要對方所說的那個什麼正當防衛讓他忍不了，我家孩子都那樣了，你家孩子還想沒事？
所以在唐方鏡說話的時候他直接衝了上去，直接就要給對方一巴掌！
他人高馬大，還很胖，根本沒把這個瘦瘦的律師放在眼裡。
現實中吵架就是這樣，最後基本都會演變爲動手。
關巧蓮的身邊，其他幾個家長同樣衝了上去，但他們沒打算動手，只是想着自己這邊人多，嚇唬對方。
至於說攔着對方想做什麼……誰都不知道，也沒什麼想法，單純覺得劉燕被放出來他們心裡過不去。
然而，幾個家長剛剛衝了幾步，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人高馬大的趙德漢巴掌還沒遞到對方臉上呢，就被那個律師反手一個擒拿！
老唐可是開掛的人，剛剛纔學的擒拿，能受你這委屈？
一個擒拿將對方直接按在了地上，膝蓋壓住，這才道：“看來你們還是沒搞清楚，現在可以看看，這個就叫正當防衛！”
下面的趙德漢胳膊生疼，發出了一聲聲的慘叫，哪顧得上反駁。
見此情景，其他幾個家長頓時停下了腳步。
有人開始打電話報警，也有人衝着看守所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
看守所的民警聽到聲音趕忙向外走來，看到唐方鏡壓着趙德漢趕緊道：“誒，幹嘛呢這是，先把人放開，快點放開！”
老唐聞言放開了趙德漢，後者連滾帶爬地躲開，嘴裡喊道：“***的你這個瘋子，我要報警，我要去律協投訴你！”
趙德漢根本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制住了自己，他年輕時候也算是街面上的小混混，打架什麼的家常便飯，結果巴掌沒扇成，自己還被弄得胳膊生疼。
然後趙德漢就看到，對面的律師忽然掏出了一個證。
“你看人真準，我確實精神不太正常，你看這裡還有證呢，所以你們還是別刺激我爲好……”
在場的民警，學生家長，乃至於老劉一家三口都被他的這番行爲給弄的愣住了。
就感覺好像有無數句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至於老劉自己，儘管剛剛已經拿起手機開始拍，但依舊沒反應過來。
看着對方手裡的精神病證明，趙德漢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
而在對面，唐方鏡依舊保持着那副樣子：“是不是不知道怎麼辨認真假？來來來我教你們，看這裡，這裡有一串編號，打電話去京州精神病醫院報給他們這串編號就能查證了，很方便的。”
“要不要打電話過去查一下，沒關係的，我很好說話。”
趙德漢不敢說話了，哪怕沒有這個證，對面這律師怎麼看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身後，有兩個家長在那裡議論，有人開口看着後面的管教民警道：“那什麼，精神病也能當律師？”
管教民警對視一眼，這你就把我們給問住了，這個我們真的不清楚。
但是他們也有同樣的想法，這個叫唐方鏡的律師，真的感覺有點不對勁。
只是這麼一想，人家又是有證的，有不對勁也很正常，就感覺不知道咋說了。
管教民警不說話，老唐繼續說道：“那就先這樣吧？老劉你拍下來沒？”
老劉下意識地點點頭，
“那就行了，走吧，別在這待着了。”
說完，老唐帶着老劉一家三口就那麼一路去了停車場，哪怕剛剛罵的最兇的關巧蓮，這會兒也把嘴閉的緊緊的。
眼看着這幾個人走了，管教民警咳嗽兩聲說道：“好了好了，你們也走吧，啊，對取保候審有異議的可以按照正常程序反應，就這樣。”
管教民警也走了，只剩下幾個家長在那裡發呆。
但很快家長們也反應了過來，那輕傷的家長不想摻和找藉口離開了，關巧蓮只感覺心裡各種窩火。
“這現在怎麼辦？”趙德漢問道。
他沒想過去報警，這情況去報警了沒人會搭理他，什麼傷情都沒有，派出所閒的沒事幹了管這事。
“去投訴那個叫唐方鏡的律師，精神病也能當律師？真的是笑話！”
關巧蓮一邊說一邊開始問度娘：怎麼投訴律師。
很快就跳出來一堆答案，說的最多的就是：去律協投訴，效果特別好，因爲律師最怕律協了。
關巧蓮很快就有了決定，去律協投訴！
另一邊的唐方鏡回了律所，只是有點奇怪，原本喊唐叔叔很親的劉燕，一路上都沒和他說話。
不過這不重要，現在的關鍵問題還是收集證據。
時間如流水，一晃又是一週過去了，自從上次懟完那幾個家長後，對方再也沒來找過事。
但是讓出唐方鏡很不滿的是，雖然公安機關沒有申請批捕，但還是向檢察院移交了案件相關材料。
這也意味着案件正式進入了審查起訴階段。
他之前的書面意見根本沒用，只不過唐方鏡並沒有覺得意外。
現在對於正當防衛的認定還是存在着很大的問題，劉燕的那個行爲，確實很容易被認定爲防衛過當。
算了，現在還是先和公訴機關聯繫，和對方好好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爭取不起訴。
順便也能去把案件材料進行復制摘抄，看看公安機關究竟掌握了什麼內容。
時間過得很快，然而他這邊還在積極申請呢，老劉帶着劉燕來了騰達。
“你是說，檢察院之前又傳喚過你，問你是否認罪認罰？”唐方鏡皺起眉頭看向了面前的劉燕。
劉燕點點頭，臉上依舊帶着害怕：“就在昨天，把我叫去了檢察院，和我說我現在涉嫌故意傷害致人重傷，而這個罪名有可能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還說如果我認罪認罰可以從寬，再加上我是未成年人，且事出有因……”
聽着劉燕的話，唐方鏡看向了老劉：
“老劉，首先我得告訴你，我是打算爲小燕做無罪辯護的，小燕是未成年人，如果代理人和辯護人不同意，那認罪認罰制度就不會適用。”
“所以看你們怎麼選擇，信不信我？”
說實話，老唐這會兒也只能讓老劉相信自己，目前來看，公訴機關同樣也是傾向於防衛過當的，基本上不可能出現不起訴的情況。
而面對檢察院的這種態度，很多的犯罪嫌疑人都會選擇認罪認罰，有時候就會和辯護律師之間發生爭議。
辯護律師想做無罪辯護，但你要問他有沒有把握，他也沒有。
一邊只是可能無罪，一邊則是從寬處理，這個選擇就很關鍵。
所以在這之前，唐方鏡必須徵得老劉的同意。
老劉這邊很快就道：“別說了老唐，我信你，你該怎麼辯護就怎麼辯護，既然你說不認罪，那就讓小燕別認罪。”
頓了頓老劉又道：“能不坐牢還是不坐牢的好……”
唐方鏡又確認了一遍，他真的不想案件做到一半結果老劉這邊又後悔。
那樣的話基本上自己的任務肯定涼，任務涼了，他也就涼了，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情況！
而現在，統一了內部意見，唐方鏡準備去和檢察院溝通。
不過眼看着老劉要走，唐方鏡又囑咐道：“抽時間帶你閨女去做一些精神類的鑑定，抑鬱症等等各種類型都測一下，把結果開出來。”
老劉雖然很不解，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唐方鏡終於見到了檢察官。
這位檢察官姓鄧，年紀不小了，只不過說的話讓唐方鏡沒辦法接受。
“唐律師，你也看了相關證據，可以說不管是扇耳光還是腳踢的行爲，雖然讓劉燕受傷了，但沒有威脅到她的生命，對吧？”
“而另一個關鍵因素，李梓心的彈簧刀也沒有主動拿出來過，是衝突中掉到地上的，劉燕把彈簧刀撿起來進行攻擊。”
“至於後面的拉拽行爲更是不具有傷害性，而劉燕的當胸一刀很危險，應該預見到自己的行爲會造成什麼後果，而且她在李梓心後退之時，又進行了追刺的行爲。”
唐方鏡聞言道：“可是鄧檢，當時的情況是，李梓心那六個人已經對劉燕進行了長時間的毆打，在那種情況下，劉燕進行被迫的反擊是很恰當的。”
“李梓心之前還讓她脫衣服，並且有拉扯衣服的情況……”
面前的鄧檢察官搖搖頭道：“我再說一下，這個反擊並不恰當，因爲她是用刀來反擊的，別人並沒有動刀！”
“更何況在第二次捅刺之後，別人跑呢她又上去追着捅了兩下，你說這能是正當防衛？”
“我們這邊經過審查後的建議是，防衛過當，可以免予刑事處罰。”
唐方鏡還想再說幾句，結果面前的檢察官起身道：“我今天還有很多事，咱們就到這裡，你的書面意見我已經收到了，先就這樣。”
鄧檢察官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搖頭，他確實不覺得這個案件會是正當防衛。
防衛過當也是合理的，認了罪，積極尋求諒解，讓被害人那邊能滿意，那案件基本上就不會起波瀾。
防衛過當再加上是未成年人，免予刑事處罰法院那邊應該也能接受，那事情就很完美了。
以前也聽說過這個唐方鏡，又是搞律協又是搞其他什麼的在京州挺有名，但刑事案件可不是這麼弄的，想要做無罪辯護？
年輕律師太想出名了吧，這種他以前也見過，爲了出名搞各種噱頭，就是什麼死磕派嘛。
眼看着對方離開了，唐方鏡同樣收拾東西起身準備回去，認定有罪，卻又建議免予刑事處罰。
這個建議說實話是很香的，放在前世他說不定就答應了。
但是現在不行。
最主要的是，免予刑事處罰不代表你沒罪，只要是有罪判決，都要進入檔案的，小姑娘才十五歲，以後開個無犯罪記錄都開不出來。
只能說正當防衛的案件真的很難做，尤其是發生被害人重傷或者死亡的情況下，更是要慎之又慎。
這種情況不管哪家都不會輕易做出正當防衛的認定，這裡面不單單是法律的考量，還有更多的原因。
畢竟我們總是講，死者爲大……
只要人死了，不管再什麼原因，那人家都是有理的。
重傷雖然比不上但也差不太多。
不過和公訴人見面也不是白白浪費，至少唐方鏡知道了他們是打算從什麼角度進行起訴。
這位公訴人真的思想已經有點僵化了，兩院一部在前兩年專門就正當防衛出臺了新的司法解釋，也就是常說的“十個準確”。
專門就是要改變過去辦案人員那種刻板教條的認定，看來對方還是偏向於保守來考慮的。
既然這樣，那就只有法庭上見真章了！
默默地將相關卷宗和證據進行了複製，唐方鏡離開了檢察院，他要好好的準備，不成功便成仁！
當然，老唐並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京州市律協門口，關巧蓮正在那裡破口大罵。
她向律協投訴，結果律協居然告訴她，投訴不成立，唐律師的執業沒有任何問題。
神經病當律師，而且還打人，這居然沒問題？
那沒辦法了只能鬧，這也是她的拿手好戲，可是在這律協居然沒用了。
要知道，以前就算是政府部門她都去鬧過，只要鬧了一般都會管，最起碼肯定不會讓她在這裡隨便罵。
結果這律協居然這麼剛，見她在裡面鬧，直接喊了幾個女的就把她拖了出來。
在門口大哭大喊想吸引注意，事實上也確實吸引到了，然而律協根本不爲所動，就是那種隨便你咋樣都不管。
果然網上都是騙人的，這律協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律協辦公室內，有工作人員開口道：“會長，咱們就這麼看着她罵？”
老程聞言道：“那我們能咋， 你敢去惹那唐方鏡？人家有什麼錯啊，視頻都發過來了，律師捱打都不能還手了？”
“讓她罵吧，反正律協的名聲早已經臭了。”
偷稅漏稅那事出來後京州律協名聲都已經臭大街了，頂風臭三裡，那多臭點少臭點都一個樣，又不影響律協的管理，無所屌謂。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但是仔細想想會長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就在老唐準備辯護的時間裡，五十七中，也就是劉燕的學校，老葛又來了。
別問爲什麼又是基層同志來，問就是基層同志能幹活……
“之前的案子不是已經查完了嗎？怎麼又要查這些監控啊？”副校長在那裡很是疑惑道。
“是當事人申請調查的證據，我們覺得確實需要調查，所以就來了。”老葛在那裡笑呵呵地說道。
帽子摘下來整了整，幾根頭髮隨風飛舞。
“我們這裡有固定時間和固定地點，就照着這個來就行，你們的監控不會壞了吧？”老葛再次說道，看着像是開玩笑。
副校長趕緊道：“那不會，肯定不會……”
又不是十分緊要的監控，咋可能會那麼巧的就壞了呢，沒有出大事，一般情況下監控是不會壞的。
當然要是唐方鏡來查，那很可能監控就會壞，就是這麼玄學。
讓學校的教導主任帶着老葛去查監控，副校長轉頭回去彙報，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上次的案件居然沒爆出去，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