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簽字。”凌輝的表情冷淡,完全不像是以往:“然後我帶你回家。”
我在看守所呆了三天,幾乎沒怎麼和人說過話。問完凌輝之後,我都覺得自己的嗓音有點陌生。我沉默的接過凌輝遞過來的筆,仔細的在本子上籤好名字。
警察把我的私人物品交給我:“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凌輝,李致碩出來了嗎?”我站在警察局門口不捨得離開:“李致碩在哪兒?”
凌輝掏出鑰匙解開門鎖:“你媽生病了,你爸在家照顧她。他們兩個沒時間,所以讓我來接你回去……那倆人是誰啊?你認識嗎?”
我順着凌輝手指的方向去看,站在凌輝車旁邊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那個女的我認識,是燕飛來的媽媽,估計那個男的是燕飛來的爸爸。
“不認識。”我是真真被他們燕家折騰怕了,我是再也耗不起了:“快點走,我不想見他們。”
凌輝點點頭,他拉開門準備上車。燕飛來的媽媽橫一步擋在車門前,她眼睛裡滿是淚水:“姑娘,你是金朵,是吧?”
“讓開。”凌輝粗手粗腳的推開她:“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
燕飛來的爸媽是不打算讓我們走了,他們兩一個擋住車一個拉住門。看燕飛來媽媽的架勢,我們要是不聽她把話說完,她能鑽凌輝的車軲轆。
凌輝冷笑一聲:“怎麼着,碰瓷兒來的啊?我還告訴你們倆了,你們要是敢碰,我就敢壓!你倆這麼大歲數了,辦這兒事兒下作不?我還就不信了,你倆去躺!去躺!我看你倆的命加在一起有沒有我的車值錢!”
“金朵,你聽我說幾句話行嗎?就幾句。”燕飛來的媽媽感覺我比較好說話:“我和他爸今天來,就是希望把問題解決了。”
凌輝想要出手推她卻被我攔住,凌輝莫名其妙的看我:“金朵,你真要聽她說啊?”
“聽吧!這是燕飛來的爸媽。”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力氣折騰了:“你想說什麼?”
燕飛來的媽媽用袖子擦擦臉:“我想問問飛來在裡面是什麼情況,我和他爸來了三天了,警察一直說案件在調查,不讓我們見飛來,你從裡面出來,你清楚情況嗎?金朵,你可憐可憐我和他爸,告訴告訴我們吧!”
“你都不問問燕飛曉嗎?”我對這樣的父母極度無語:“燕飛曉的屍體你們應該還沒領回去吧?”
燕飛來的媽媽一愣:“飛曉……飛曉不是死了嗎?”
“是的,她死了。”外面天冷,我更加覺得心涼:“是不是你們兩個人的眼中,兒子永遠是第一位的?我真的想問問,燕飛曉是你們生的,還是你們撿的?要是你們生的話,你們女兒的命就這麼不值錢?她現在死了啊!可能是被你們兒子推下去摔死的啊!你們難道沒有什麼想說的?”
燕飛來的爸爸相對沉默,他媽媽趕緊解釋:“金朵,你可能對我們家有什麼誤會……我和他爸對飛曉還是很好的。”
“您這話說的,可真是沒有什麼說服力。”我話說的越是敬重,嘴角諷刺的笑意越是嚴重:“您照顧女兒照顧的可真好,不僅照顧的她發瘋,還照顧的她被兒子推下樓摔死。”
燕飛來的爸爸雖然話不多,但是他卻不傻。我的話說完,燕飛來爸爸立馬辯駁:“誰說燕飛曉是被我兒子推下去的?警察不是還在查?早晚我兒子是會被放出來的!”
我冷哼一聲:“那你們等着吧!麻煩把路讓開,我們不耽誤你們等兒子,你們也別耽誤我回家。”
“金朵!”
我惱羞成怒:“還想幹嘛啊?非要再打一架進局子是嗎?”
“我們可以證明李致碩沒有推燕飛曉,”他們夫妻兩個終於說明來意了:“但是你能不能跟李致碩商量商量,別太爲難我兒子?”
他們的話聽的我是莫名其妙,我回頭看了看凌輝,凌輝故意避開眼睛不看我……果然啊,還是李致碩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了,是嗎?
可李致碩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的話,他們夫妻又是爲什麼來找我的?
見我不吭聲,燕飛來的爸爸說:“我們知道,李致碩家的來頭大。我兒子不懂事兒,纔會去得罪他們家……這件事兒只要能和平解決,你讓我們家怎麼配合都行。”
我連諷刺挖苦都省了:“你們想要怎麼配合?”
“我們可以說,燕飛曉從美國回來的時候,精神已經不正常了。”燕飛來的媽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是我們沒看好,她纔出去惹禍的……燕飛曉的死是意外,跟別人沒有任何關係。燕飛來是去帶妹妹回家的,所以……”
我覺得這對夫妻簡直是太好笑了,好笑的讓人厭惡:“你們是不是想說,燕飛曉的死,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是嗎?也是,誰讓她自己不長眼,那麼多人家不投胎,幹嘛投胎到你家?去了你們當女兒,死了活該。”
燕飛來的爸媽被我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到他們兩個的樣子我就噁心心煩。我還是第一次對年長的人說話爆粗口:“都給我滾開吧!愛哪去哪兒去,你們想心疼兒子,自己回家心疼去!犯不着上我這兒來堵門子!”
“你看你這姑娘,”燕飛來的媽媽好像是給了我莫大的恩賜:“我們來,不也是爲了你們好嗎?飛曉死了,你和李致碩兩個的嫌疑最大。要是真……”
我媽說過,和下三濫同流合污的行爲不但不能自救,反而會把自己也變成下三濫。在惡勢力面前不低頭,是每個人該有的節操。我不客氣的打斷燕飛來媽媽的話:“別人做媽媽,你也做媽媽。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自己犯的錯,就要自己認。自己的過錯,就要自己承擔……你教燕飛來什麼了?把他教的這麼混賬?”
“如果這件事兒真的是我做的,槍斃我都不多。”我沒了耐心:“如果是李致碩做的,那啥說的沒有,我後半輩子就給他送盒飯……可要是你兒子做的,你們想想你們能不能活到他出獄吧!凌輝,我們走!”
話說的差不多了,燕飛來的爸媽也不再擋路。他們兩個失魂落魄的離開,佝僂蹣跚的背影還挺讓人心酸……我忍不住對凌輝說:“我告訴你,你小子要是跟燕飛來那個混蛋一樣,別說我不認識你。”
“上車吧!”凌輝拉開車門:“你先去我家呆一會兒。”
“爲什麼要先去你家?”我累的要命:“我想回我家。”
“你家……”凌輝稍顯猶豫:“你家暫時還是不要回了。”
“爲什麼?”我皺眉:“我家怎麼了?”
凌輝堅持:“你先上車來。”
我在警察局呆了三天,渾身都臭烘烘的。看了眼凌輝開的副駕駛車門,我說:“我身上怪髒的,我還是坐在……”
“你上車吧!”凌輝惡聲惡氣的推我進去:“你把電視打開。”
我打開凌輝的車載電視,頻道並不是很多。但是爲數不多的幾個頻道里,畫面都是我家樓下。我家樓下堆的到處是記者,看情形是在等着我回家。
“怎麼、怎麼會這樣?”我真是沒想到:“這也太誇張了點吧?”
凌輝坐到駕駛位上:“這還算誇張?要不是幾家主流媒體賣李致碩爸爸的面子沒出現,場面估計還要失控。”
“鬧這麼大?”
“你以爲呢?”凌輝一邊開車一邊給我講:“現在的媒體,總是凌駕到事實之上,而道德輿論又總希望能夠左右法律的公證。偏巧李致碩的身份敏感,燕飛曉死狀悽慘……都不用說別的,就寫,參贊兒子爲了出軌小10歲的學生逼的女友患精神病,不堪忍受長期偷情壓力,一怒之下將女友殺害……你自己想想,這麼狗血的標題新聞,你看不看?”
“完全是在歪曲事實。”我情緒激動的辯解:“燕飛曉不是被李致碩逼瘋的,她是……”
凌輝聳聳肩:“誰知道?誰在乎?沒有人……拿別人的痛苦當噱頭,給那些閒來無事的人當飯後談資,這不就是我們媒體人每天在做的事兒?”
我被凌輝噎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過了好一會兒,我纔開口問:“凌輝,李致碩他怎麼樣了?他認罪了,是嗎?”
“金朵,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真的不知道。”凌輝的樣子不像作假:“聽說你出事兒,我連夜回來的。這兩天我一直在你家……昨天晚上李致碩的爸爸來,說可以先把你保釋出來。然後,我今天就來了。”
“李致碩的爸爸?那他有沒有說李致碩怎麼樣?”
“沒有,沒說,最起碼我在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凌輝不怎麼太高興的嘟囔:“你還就關心李致碩啊?我說我剛回來,你也不問問我這麼多日子去哪兒了?”
現在這種時候,我根本沒心思關心凌輝……我拍拍凌輝的手:“你帶我去李致碩家,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