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說完了,你是怎麼說的?”
半夜三更,我在冷森森的走廊裡跟劉楠講完,她拉着我不肯放。我凍的大鼻涕都流出來了:“我還能怎麼說?我當然不說話了啊!”
“那你等不等李老師啊?”我們一起坐在走廊的臺階上,害怕影響其他寢室的同學睡覺,劉楠不斷壓低自己的音量:“金朵,你還真是讓我意外……你也太能沉的住氣了吧?”
“哈哈,那還不是你對待班長的態度激勵了我?”我用拖鞋在地上畫着花:“我不是沉得住氣的人,但是和李致碩的事兒,我一定要能沉得住氣。我們兩個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草率的給承諾,對誰都不負責任……李致碩,他應該明白。”
劉楠嘆了口氣:“郝建偉,他怎麼能跟李老師比?李老師和他的女朋友,還真是……沒辦法用常理去判斷。你說李老師的情況吧,簡直太讓人心疼了。你說燕飛曉那樣……哎呀,你們三個,真是一筆糊塗賬。”
是啊,本身已經是筆糊塗賬了。再沉不住氣,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金朵,”劉楠抱着膝蓋跟我一起用拖鞋在地上畫花:“接下來的日子,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他那兒上課,考交流生……交給時間解決吧!”
劉楠理解的拍拍我的肩膀,說:“金朵,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跟在李老師身邊,你好好學習。”
跟在李致碩身邊,哪還能好好學習了?
劉楠笑着逗我:“我看你學的還不錯嘛!沒認識李致碩的時候,你是徹頭徹尾的二逼青年。有了李致碩之後,你當了幾天普通青年。現在喜歡李致碩,你徹底變成了文藝青年。”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是在說你以前很二逼啊!”
“……”
或許劉楠說的是對的,成長嘛,跟書上說的一樣。成長,就是你發現昨天的自己特別傻逼的無限循環。
無奈,又無措。
和李致碩在一起,是比成長還要讓人無奈和無措的事情……這樣的感慨,在每次李致碩給我講課的時候油然而生。無論是馬哲還是英語,我都會飽含此類情緒的唏噓好久。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循環的。虧欠你的,總會以別的方式還回來。你虧欠的,也同樣會補償出去。
而我逃掉李致碩的課,更是加倍的奉還回來。在每一個早晨上午中午黃昏午後夜晚,只要一有時間,我就會被李致碩抓到辦公室去上英語課。
李致碩讓我等他,他更是給我時間。說是上英語課,他就一板一眼的上課。英語的日常月常年常,他給我講了個遍。到點上課到點下課,多一句廢話沒有。
開始上英語課的時候,我十分的不好意思。李致碩是標準的美式發音,聽他念英語,感覺跟看美劇似的……我的英語水平完全是高中水準,上了兩年多大學,老本虧空的差不多了已經。
“金朵,以後我給你上英語課,你不準說漢語。”李致碩態度認真,他甚至還準備了ppt:“要是碰到實在不會說,你先請示一下。”
李致碩還是比較有遠見的,因爲我會說的實在是太少了。一堂課下來,我基本都在問一個問題“inchin色s,ok?”。在李致碩答完“ok”後,我便如同泄洪一般說起了漢語。
我的無知程度,大大超乎了李致碩的想象。第一堂課結束,李致碩改了規矩:“金朵,以後在我的課上,你不準說漢語了。一個字兒,都不準說。你也不用問我ok不ok的問題,我現在直接告訴你,以後不會有ok了!”
“呵呵……”我訕笑着撓撓臉:“但是我確實不會說啊……作爲一個補課老師,你的態度太差勁。”
李致碩臉色發沉:“我是補課老師?你見過哪個補課老師不收費的?”
“啊?還收費啊?”我沒想到:“錢我可沒有。”
李致碩欲言又止,他吸了口氣,還是繼續剛纔的問題:“反正你給我記住了,以後要是在我課上說英語,我就……”
“不給我推薦信嘛!”我認命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我用一種極其虔誠的態度對待李致碩的課……然後,不可逆轉的事情發生了。李致碩的課,成功從漢英互譯變成了你來表演我來猜的遊戲環節。
李致碩不讓說漢語,爲了和他順利交流,我只能手腳並用的跟他比劃演示。三堂課下來,李致碩妥協不再難爲我了:“金朵,你隨意吧!你想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早這樣多好,”我大大鬆了一口氣:“天天上你的課,比跑馬拉松還累。”
不用問燕飛曉的事情,不用去細想太複雜的關係。李致碩是我的老師,我是他的學生,關係簡單點,沒有負擔沒有壓力。
挺好。
在李致碩那兒上課的事情,只有我和劉楠知道。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整個學校很快都知道了。
晚上我從李致碩辦公室回來已經晚了,劉楠她們三個早就躺上牀了。見我回來,劉楠指了指桌子上的蛋撻:“我今天去三食堂買的,你快吃了。”
“劉楠,你做什麼好人啊!”陳敏慧陰陽怪氣的翻着書:“人家金朵差你這麼個蛋撻嗎?人家有導員護着,吃大餐去了呢!”
何佳怡這個時候開始跟陳敏慧站在統一戰線了:“就是。我現在算是發現,有些人你看着傻,但是心眼多着呢!說什麼不考交流生不考交流生……人家命好,不像我們,天天還要複習準備考試,累的跟狗似的。”
“你們說什麼呢!”劉楠氣的從牀鋪上坐了起來:“你們再給我說一遍!”
陳敏慧和何佳怡也從牀上坐了起來,她們兩個爭的面紅耳赤:“我說錯了嗎?憑什麼金朵就有交流生名額啊?劉楠,你和金朵天天偷着說的話,你當我們真聽不到呢?李老師說了吧?推薦信的學校,金朵自己隨便寫,不是嗎?”
我覺得這種爭吵,真是毫無意義:“我胡說八道,你們也信?還學校我隨便挑……你們也太看的起我了,學校是我家開的嗎?”
“得了吧!金朵,你蒙誰呢!”何佳怡瞪了我一眼:“李致碩除了咱班以外,其他所有的課都推掉了。他不給學生上課,天天這麼積極的給你上英語課,你怎麼解釋?”
“我解釋什麼?”我氣極反笑:“我爲什麼要解釋?李致碩想給誰上課,那是他自己願意的事兒。有本事,你自己去問他啊!”
“哼。”何佳怡躺回牀上,不再說話了。
可我沒想到,她和陳敏慧,竟然真的跑去找李致碩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