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言把蔣依睫的手機號碼給了樂小陶,讓她們進行細節協商,當然,周子言在週五就已經給蔣依睫交待過週末要辦的事項,明天誤不了事兒。
到醫院之前,周子言又去附近的餐廳給江昊然買了一盒營養湯煲,到醫院後,病房裡就只江昊然一個人。
江昊然半躺半靠在病牀上,病牀是電動的,把頭腰部位升起了一半,由躺變成了靠,江昊然就這樣靠着盯着窗口。
窗外的光景是一片園林,醫院住院樓後面是醫院自己建的綠化園林區,相當大。
周子言從來沒見到過江昊然會有這種滄桑感的出神模樣,對江昊然來說,他的世界裡沒有煩惱這兩個字,只有痛快痛快再加痛快。
但是現在這樣子可是與痛快兩個字相差甚遠了,看來滄桑大變確實能改變一個人。
“昊然,餓了吧?來喝點湯,還是熱的,我剛從餐廳打包來的。”周子言把保溫盒放下,然後給江昊然盛湯。
江昊然縮回視線來,看着他的眼光居然很傷感,而且他的眼裡似乎有淚意流動。
周子言停了停才笑道:“昊然,表現得這麼傷感幹嘛,放心吧,我問過醫生了,你的小弟弟還在,沒受傷,過幾天傷好後就龍精虎猛的,又是好漢一條,很多美女在等着你的召喚呢。”
江昊然終於忍不住笑了,不過是苦笑,他有這樣的表情,周子言同樣是沒見過的。
“子言,跟你說吧,我今天就感覺自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來沒有現在想得這麼多,以前的日子就感覺像是渾渾厄厄的,想一想,就好像行屍走肉,你說,我怎麼會是那樣一個人?”
周子言心裡多少有些吃驚,江昊然能有這樣的領悟,確實很難得很特別了,想了想才安慰道:“你說這話我都感覺有些不認識你了,來喝湯,喝了營養湯好得快,過幾天等你好了我陪你花天酒地去。”
江昊然搖了搖頭,低沉的說道:“沒心情了,再也沒有心情過以前那種日子了。”
周子言嘿嘿一笑,把盛好的熱湯遞給他,江昊然接過喝了一口,不燙嘴,但熱度剛好,新鮮,味道也不錯。
喝了幾口後,江昊然忽然落下淚來,一滴滴的落到碗裡。
周子言吃了一驚,問道:“昊然,你到底怎麼了?”
江昊然伸手拭了一下眼淚,哽咽着說:“子言,以前我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只知道花錢如流水,但不管怎麼樣,我爸我媽還是關心我,出了事會找人找關係解決,我爸也毫不例外的把我叫去喝斥一頓,教育一番,我以前害怕我爸,總覺得他對我太嚴厲,但是昨天我受傷住院後,我爸凌晨來醫院,不到半小時就離開了,我媽今天來了醫院,她來之前給我妹打了個電話,我那時醒了,但卻裝沒醒,想給我媽一個驚喜,但我媽來醫院後對我妹講了一些話,我在電話裡跟你說過,但是你不知道,我聽到那些話有多麼傷心!”
周子言見江昊然說得淚水迷朦,這個他從沒見到過流眼淚的花花公子居然流淚了,可見他是真傷了心,但又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他。
“我媽到醫院後講了那些話後,我真的很傷心,我不懂她爲什麼會對我絕情,還有我爸,今天也不來醫院,到現在,我喝到的不是我家人給我送的食物,而是你送的湯……”
周子言沉默了一陣才道:“可能他們忙吧,你也不能就僅僅這個事就垂頭喪氣的,這可不像你哦!”
江昊然搖搖頭,臉色悲慼,把碗放下了,又抹了抹眼淚,一會兒才說:“子言,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這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要不然我爸媽不會對我這麼冷淡。”
周子言又勸道:“別想那麼多,再喝點湯,把身體養好纔是正經事。”
“我喝不下也吃不下。”江昊然表情很淒涼,盯着自己的腿很惱火,“子言,我想了一下午了,等我腿傷好了後,一出院我就找我爸去公司上班,正正經經的做事兒,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耗下去了。”
“這挺好啊。”周子言笑着說,“我當然贊成,估計你爸媽也很高興,能看到你正兒八經的上班也是個新鮮事啊。”
話雖然這麼說,但周子言心裡卻是很清楚的,江昊然確實還是有些敏感性,對他媽的冷淡有感覺,但就算他再怎麼改變自己,再努力讓自己變成個有爲青年,他爸媽對他的冷淡也不可能再改變回去。
江百歌那麼傳統思想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把家產交給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更何況江昊然還是個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不過自己以後可以慢慢培養他的戰鬥力,可以幫他在某些方面變得強大一些,把他培養成一個能夠傷到江百歌的敵人,那也是一種報仇,現在想到江昊然以後把江百歌傷得遍體鱗傷的情形就很有些激動!
江昊然情緒低落的低聲回答了一句:“但願吧。”
江昊然的情緒實在是低落,周子言陪他聊了幾個小時,江昊然話很少,但又不捨得讓他走,直到天黑後精力撐不住又昏昏昏入睡後,周子言才離開回家。
回去後,周子言其實也不好受,很有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痛楚,江昊然雖然花天酒地不成材,不學無術,甚至是好色成性,但江昊然對他卻是一片真誠,把他當兄弟。
而周子言卻是一開始就有目的性的接近他,陰謀,其實是把雙刃劍,既能刺傷對手,但同樣也能割傷自己!
如同某個電影中的臺詞一般:“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
可真出賣了兄弟後,會開心嗎?
以前接近江昊然,是知道他是江百歌的兒子,是要連他一起報復的,但現在確證了,他並不是自己那痛恨的老子的兒子,不是他的親兄弟,把他害了還有意思嗎?
回去後,樂小陶沒在家,周子言準備打電話問一下的,但又想到還是跟她別走得太近,自己就是個**包,到頭來還不知道會炸傷多少靠近他的人。
樂小陶是個純樸的女孩,說實話,如果果他不是揹負了這一身的仇恨,他真想愛上這麼一個姑娘,在鄉村間蓋一棟房,每日裡爬爬山,看看風景,養兩個小孩,一家人過那神仙般的日子,可就是這麼個普通願望他卻是難以企及。
其實他的妹妹江雪雁也是個純真的好女孩,善良,不做作,有錢人家的小孩還能保持善良的心態,在現在這個社會中來說,已經是很難得的了,可惜她喜歡上了自己。
周子言心疼,自己仇恨的人兩個兒女,他卻偏偏都糾纏上了,兒子拿自己當兄弟,女兒又愛上了他。
但周子言又知道,江雪雁可是他嫡親的妹妹,她再喜歡自己,都不能拿她在感情上報復,所以只能想法拒絕她的感情。
江家人中,周子言原本是報着報復江百歌一家人的心態,但現在他卻有些改變了,不想報復江昊然,只因他不是江百歌的親生兒子,不想報復江雪雁,只因她善良,又喜歡上了他。
在客廳裡坐到晚上八點多鐘,樂小陶還沒回來,周子言感覺到眼皮有些沉了,睜不開,也就到房間裡睡了。
在大青山的經歷還是太累,回來只是在江昊然的病房中睡了幾個小時,雖然補充了些睡眠,但實際上還沒恢復到完全的地步。
估計樂小陶是去會她的朋友了,最好不去問她的私事。
八點半上牀,周子言連手機都沒拿來催眠就睡着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睡了整整十一個小時,一晚上甚至連個夢都沒做,這一覺算是把他的精神恢復好了,也把他的睡眠虧空完全給補上了。
早上起牀洗臉刷牙,出來後見樂小陶還沒起牀,有點奇怪,以往她總是比他要起得早,沉吟了片刻後就去她房間門上敲了敲,叫道:“小陶,睡醒了沒有?該上班了!”
今天要去錦湖苑那邊做活動,樂小陶作爲方案的總設計師,這第一次的活動項目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她可能不會直接去錦湖苑那邊,可能會先去她的公司,然後跟幾個陪同做活動的同事一起過去。
敲了兩下,又叫了兩聲,但房間裡沒有動靜,周子言很奇怪,樂小陶睡得這麼沉?
停了停,周子言又敲了幾下,叫的聲音也大了些,不過房間裡依舊沒有反應,他伸手扭着門鎖柄一扭,本以爲房門是反鎖住的,但他這一扭居然就扭開了,樂小陶沒有鎖房間門。
推開門後,周子言先瞄了瞄牀上,奇怪,牀上是空的,房間裡沒有人。
周子言呆了呆,忽然警覺,樂小陶是一夜未回吧?難道她出什麼事情了?
要不然樂小陶可絕不會在外面過夜不回家,這一驚之下,周子言就忍不住掏出手機來撥打樂小陶的電話。
手機是通的,但一直到停止撥號,樂小陶始終都沒有接電話,周子言頓時有些不安和慌張了,她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