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城上好像亂了？”馬背上的柳永浩，將手搭在眉上，眯着眼睛張望一番，轉頭望向了林楓，滿臉的迷茫與疑惑，甚至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或者說是擔心距離太遠，自己有些老眼昏花纔看錯的。
“柳大人好眼力啊！”林楓緩緩的點了點頭，隨後轉向柳永浩，眼角含笑的解釋道：“陳敬瑄是在自掘墳墓！竟然在這個時候，絲毫都不保留自己的想法！敢這麼明着讓麾下士卒去當炮灰，不亂纔怪！”
“嗯？想法？”柳永浩根本沒有聽明白，額頭上幾處幾道深深的皺紋，一副謙虛好學的架勢，向着林楓的一側打動倆下戰馬，腰背微微一曲，繼續追問道：“難道漢王知道叛將陳敬瑄的想法？”
“當然！不然城頭怎麼會亂？”林楓微微揚眉，不屑的撇了撇嘴才繼續補充道：“他無非是想多消耗一下我軍的輜重！可他這種做法，讓麾下士卒去吸引我軍的火力，雖然可以降低整體損失，但在極其低靡的士氣下做這決定，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叛軍的整體士氣已經降到了低谷，甚至是就算我們不攻城，都有可能隨時發生兵變！”
“嗯。。原來是這樣！”這下柳永浩算是徹底明白了，畢竟也是官場老手，這點道理還是稍微有些點撥就能立馬明白的，隨後長嘆一口氣，望着城頭點評了起來：“想那陳敬瑄也算輝煌了大半輩子！一路升遷，不論何時都能保持一顆平靜的心態！可此時此刻竟然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哎！可惜可嘆啊！”
“那個，這叫什麼來着？”聽了柳永浩的點評，李曉楓在一旁撓着頭苦思冥想了起來，直到衆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之後，才猛然一拍雙手，驚呼道：“籠中困獸！對！就是籠中困獸！”
“蜀王此言差矣！”柳永浩一聽，趕忙笑着搖搖頭表示不贊同，這可把好不容易纔開口表現一番的李曉楓惹急了，就差直接跳到柳永浩的馬背扯着脖領子質問了：“怎麼不對？難道我說的意思不對？”
“不不，蜀王誤會了！”畢竟柳永浩還不敢惹這位剛剛被封了王的皇親國戚，見對方這個架勢，也意識到自己剛纔有些莽撞，連忙拱手行禮，搖頭輕笑着解釋：“老夫的意思是，在忠武楓家軍面前，這些叛軍怎麼能配的上稱爲獸呢？”
“也對！”李曉楓倒也不計較剛纔是否丟了面子，一聽對方的意思是在誇讚楓家軍，不禁點頭表示贊同，隨後又問道：“柳大人博學！不知眼下叛軍這種情況，該怎麼說呢？”
“嗯，這個嘛！”柳永浩一時間也被問住了，畢竟剛纔駁了李曉楓的面子，現在要是說不出一個非常合適的形容，恐怕自己也夠丟臉了。思緒飛速的轉了幾下，柳永浩笑着擡頭望向雅州城，一身儒將風範的淡笑道：“甕中之鱉！而忠武楓家軍，恰恰正在甕中捉鱉！”
“好一個甕中之鱉！好一個甕中捉鱉！”李曉楓也聽出了對方話中的貶低，撫掌大笑，隨後一身豪氣的大笑道：“等一會！就讓柳大人親眼看看，楓家軍是怎麼甕中捉鱉的！”
“好好好！有幸看到蜀王捉鱉，老夫榮幸之至！”柳永浩不停的點頭微笑，不留痕跡的拍着李曉楓的馬匹。
“其實，我覺得甕中之鱉也不太恰當！”突然，林楓淡淡的開口了，當他看到其餘幾人都是滿面的詫異，不禁撇嘴一笑，輕蔑的哼道：“俗話說的好，千年王八萬年龜！就算是鱉，少說也排的上百年還多了！就憑這些叛軍，怎麼可能配的上鱉呢？”
“有理！漢王之話實在有理！”柳永浩頓時一拍大腿，高聲稱讚了，隨後在馬背上還拱手行了一禮，將拍在李曉楓身上的馬匹又轉了個彎兒：“都說漢王智勇雙全，現在老夫可是領教了，簡直比傳說中的還要強上百倍！”
“柳大人謬讚了！”林楓也知道對方是在恭維自己，淡淡一笑並不在意。
“姐夫！既然甕中之鱉也不合適！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才合適啊！”李曉楓原本就覺得甕中之鱉很適合叛軍，特別是那個鱉字，李曉楓更覺得簡直是爲陳敬瑄量身打造，此時一聽林楓不太贊同，沉吟一聲，追問了起來。
“那還不簡單？”林楓瞥了對方一眼，嗤笑道：“呵！鯉魚躍龍門，最後掉在了砧板上唄！”
“妙啊！漢王這個解釋實在是太妙了！老夫怎麼就沒想到呢？！佩服佩服！實在是佩服的緊吶！”柳永浩這次似乎是真的口服心服，剛剛放下的手臂就再次擡起向林楓施了一禮，面色也較之上次認真了很多，隨後搖搖頭，嘆口氣評價起了陳敬瑄：“想他陳敬瑄，原本也算是一方節度！但是卻異想天開的要去躍龍門，他也不想想，鯉魚躍龍門豈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自三皇五帝開創華夏以來，數千年又曾出現過幾個‘三皇五帝’？就算是我朝之前，大隋也只不過才一個！”
雖然覺得柳永浩有些囉嗦，可林楓還是非常贊同對方的說法，整個華夏民族，能夠成功鯉魚躍龍門的，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可能才能出現一個。不過，大唐帝國算是比較幸運的，畢竟在短短兩百餘年內，出現了唐高祖，唐太宗，唐玄宗等人，就連中途建立武周王朝的一代女皇“則天大聖皇帝”，又何嘗不是成功躍過龍門的其中之一，甚至是女性之中的唯一？
“可惜，可惜啊。。”柳永浩仰天長嘆一聲，弄的衆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感嘆什麼可惜。同時，林楓的心中也在直嘆可惜，而且，林楓也似乎能夠感受到柳永浩口中的長嘆與自己內心的是一樣的。
兩人並不是爲了陳敬瑄這個鯉魚躍龍門的失敗者而感嘆可惜，而是在感嘆如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的大唐，在感嘆如今的大唐何時才能再出現一條能夠躍過龍門的鯉魚。
對於大唐的現狀，柳永浩和林楓兩人的內心非常清楚，當然，柳永浩是沒有林楓更清楚的，可身居高位，接觸到的事情畢竟不一樣，大唐處於一個什麼樣的階段，在場的人除了林楓之外，沒有人還比柳永浩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