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舅舅和外甥相對而立。
二郎神的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有惋惜有欣慰也有後悔。
而劉沉香的眼中只有仇恨。
他恨,恨二郎神把他一家拆散,恨二郎神鎮壓他的母親。
倘若不是三聖母被鎮壓在華山之下,他們一家就應該倖幸福福的在一起生活。劉彥昌不會進京趕考,不會當駙馬。劉沉香也不會被逼殺人變成現在的大魔頭。
三聖母可是二郎神的親妹妹啊,他怎麼下得去手?
二郎神怎麼可能看不到劉沉香眼中那種恨入骨髓的味道?他搖頭嘆息,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有些事情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我不明白,天底下竟然會有你這樣的哥哥。你不是號稱天庭第一戰神嗎?卻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還要靠着自己的妹妹立威?給你得這個司法天神的地位添上一筆功勞?”劉沉香聲嘶力竭,聲音之中充滿了恨意。
“既然你恨我,那你也想想,你母親的眼光如何?”二郎神開口,聲音充滿了嘆息。他說道:“倘若三妹尋得良人,我就算拼着司法天神不當也要保護她。可是她選的這是什麼人?你父親是個什麼玩意,你比我清楚!”
二郎神的話讓劉沉香愣住了。
確實,二郎神說的不錯,劉彥昌就是個渣男。
爲了迎娶公主,劉彥昌忘記了和三聖母的誓言。爲了討好公主,爲了榮華富貴,連他這個親生兒子都不聞不問,任由別人欺辱。
從頭到尾,劉彥昌就是個渣男,徹徹底底的渣男。
自己的母親,堂堂三聖母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劉沉香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這也不是你鎮壓我母親的理由!”劉沉香怒道。
二郎神輕嘆,目中充滿了關愛。聲音幽幽,似乎,回想起了從前的日子,他輕聲說道:“當年,我的母親和你的母親一樣,都愛上了凡人,生下了孩子。後來天庭追查下來。我的母親被鎮壓在桃山之下。當時我也無比的痛恨,很天庭,恨玉帝。和你一樣,我發誓我要變強,我要救我的母親,我要找自己的舅舅討一個公道。
命運就彷彿在輪迴,看到你就想起了曾經的我,我們是多麼的相似啊。
我歷經磨難,救出了我的母親。
而我,也希望你,能經歷一些磨難,這樣才能成長。我楊戩的外甥,註定不會是平凡人。經歷一些挫折總是好的。
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樣,通過自己的努力,憑藉自己的實力救出你的母親。而不是假借外力。外力終究有用盡的時候。你看我,爲何,天庭之人無人敢指責我?因爲,我是天庭戰神。
實力,才能證明一切。
比如你,之前,誰又把你放在眼裡?
現在,你的修爲大增,把這些人都打敗了,不管是玉帝還是王母自然要高看你一眼,你就有了上桌談判的資格。
這就是人性!
不管是凡間還是仙界,都是靠實力說話。
你要是沒有現在這份實力,就算我是你舅舅又能如何?我能保護你一生平安,能讓你長命百歲,了不起再讓閻王爺給你加一百年壽命。可是,那又如何?那不是我想要的,相信,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
一直以來,楊戩也確確實實都是希望劉沉香能成才,希望劉沉香能成長到他這個境界,甚至是超越他,憑藉自己的本事救出三聖母,還有,改變天條。
二郎神作爲司法天神,對這方面的隱秘也是知道一些,早就在做準備。
劉沉香就是他破局的關鍵。
不過,二郎神也沒想到,劉沉香進步得這麼快。
只是,劉沉香修煉魔功,靠吞噬別人的力量提升自己,這倒是讓二郎神沒有想到。
不過,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殺幾個人而已,不管是神仙還是凡人,都一樣。天上的神仙有幾個沒有沾過血?他這個天庭戰神的名號是哪來的?那還不是殺出來的威名?
劉沉香沉默了,他不知道楊戩說的是真是假,楊戩確確實實是一直在關心他,還只是說故意安撫他拖延時間。
楊戩看出了他的懷疑,笑道:“你可以不相信我,這沒關係。相信一個人,不是聽他說什麼,而是看他做了什麼。你現在的實力,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我也不會攔你,甚至還會幫助你。你現在已經可以嘗試去救出你的母親了。”
劉沉香心中咯噔一下。
確確實實,他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忘記了最初的目的。
在天庭搗亂,只能撒氣,但是,救出母親纔是他的目的。
“你下界去吧。”
二郎神說道,“開天斧在崑崙,你去取來,便可以劈開華山,救出你的母親!”
“你就這樣放我走?玉帝不會責怪你?”劉沉香眼中閃爍着異色。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救出你母親,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二郎神說道。
劉沉香想了想,自己也不吃虧。而且,他現在也確實沒有把握能打得過二郎神。還不如先下界去救出母親,報仇的事情,以後也不晚。
如此想到,劉沉香身形一閃,化作一道血光破空而去。
這一切也不過是在瞬間發生的事情,一衆仙神都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劉沉香離開。
託塔李天王大怒,他可是丟了一條胳膊啊。
“楊戩,你擅自放走逃犯,該當何罪?”託塔李天王質問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擅自放走逃犯了?連你託塔李天王都打不過劉沉香還丟了一條胳膊,我區區司法天神怎麼能是對手?”二郎神不屑道。
你託塔李天王不是一直不把我這個司法天神放在眼裡嗎?那好啊,你牛逼,你上啊。
“你……我一定會稟告陛下,治你的罪。還有,你別以爲放走劉沉香就沒事了。我會請求陛下派出十萬天兵追殺他。劉沉香殺掉這麼多仙神,罪不可赦!”託塔李天王怒吼。
但是,楊戩沒有理會他,而是嘴角勾勒起一絲不屑的笑容。讓陛下處置劉沉香?或許吧,但至少現在不會。現在的玉帝還指望劉沉香劈開華山,更改新天條呢。
玉帝自認爲自己一直裝糊塗,把二郎神推到前面,又故意給三聖母設局躲在後面天衣無縫。卻不知道,楊戩身爲司法天神,腦袋可不弱於他的戰鬥力,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跡裡看出了真相。
玉帝無須在意,甚至玉帝還可能會推波助瀾。
真正要提防的人是王母娘娘。
畢竟,王母娘娘纔是執掌現在天條的人,要更改天條,第一個觸動的就是王母娘娘的利益。於公於私,王母娘娘都不可能放過沉香。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王母娘娘此時正在蟠桃園大發雷霆。
她是聽到了前來此地採摘蟠桃的仙女稟告趕過來的。
看着蟠桃園黃沙滾滾,枯枝落葉遍地,那幾千顆蟠桃樹全部都枯萎了,連那些紫紋蟠桃也不例外。
王母娘娘的心在滴血啊,要不是身爲神仙,她現在恐怕都要暈過去了。
蟠桃,所有的蟠桃都被霍霍了。
而且,連蟠桃樹都全死了!
這是斷根啊!
就算是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都沒有幹過這種事情啊。
所有的蟠桃樹都死了,從此世上再無蟠桃,她這個王母娘娘,少了這些籠絡人心的寶物,其他人豈會心甘情願的聽她調遣?
沉香!
只有一個沉香來過!
毫無疑問,造成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肯定是沉香。
王母娘娘面目猙獰,幾乎是在嘶吼。把一切的罪責都推到了沉香的身上。她當然不知道這是葉君的神樹把所有的蟠桃樹的精華都給吞噬了,而劉沉香只是和當年的孫悟空一樣,霍霍了蟠桃而已。
“去,把楊戩叫來,讓他前去捉拿沉香,殺無赦!”
這一次,王母娘娘連面子都懶得做了,直接就是殺無赦,以儆效尤。
但是,不用通傳,楊戩自己已經來了。
楊戩在知道沉香霍霍了蟠桃園之後,就知道,王母肯定會大發雷霆,所以,他要來堵住王母,不給她發飆的機會。至少,要給劉沉香爭取時間,劈開華山。
“楊戩,這就是你外甥乾的好事!”王母看到楊戩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火直衝三十三重天。
楊戩看着毀於一旦的蟠桃園,也是大吃了一驚。
他雖然知道沉香偷吃了蟠桃,肯定的會嚯嚯一部分。但是沒想到沉香這麼狠,把所有的蟠桃樹都給弄死了,這是在斷王母的根啊,這可是當年那隻猴子都沒幹的事情。當年的孫悟空要是這麼做了,毫無疑問,下場肯定不是被鎮壓五指山五百年,早就直接給咔嚓了。
“王母請息怒,凡事,有得就有失!”二郎神沒有聽從王母的派遣前去追殺沉香,相反,在蟠桃園的入口施施然坐了下來。
“楊戩,你還愣在這幹什麼?還不趕緊派人去!”王母娘娘冷聲道,“你該不會是對你這個外甥動了惻隱之心吧?”
“不是惻隱之心,而是他是我的外甥,我作爲舅舅,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外甥去死!”楊戩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對不住三妹,他是三妹的孩子,我更不能對不住他!”
“看來,你是決心如此了?你這個司法天神不相干,有的是人幹!”王母娘娘怒道,“給我把託塔李天王叫來,司法天神的位置他垂涎很久了,本宮就給他機會!”
但是,無人敢出去,因爲,楊戩佇立在蟠桃園門口,如一塊天碑擋住了出口,手中,三尖兩刃刀不知何時出現,明晃晃的刀刃閃爍寒芒,讓整個蟠桃園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
“楊戩,你這是要造反嗎?”王母娘娘怒道。
“不敢!”
二郎神輕嘆,幽幽道:“我做舅舅的總得給外甥做點事情。娘娘,你好好在這裡呆半日,等沉香尋到了開天斧劈開華山,我自然會放你離開,到時候,你想要怎麼處置我都行!”
“好好好,楊戩,你的翅膀果然是硬了,都忘記了是誰給了你這個司法天神的位置。忘恩負義的東西!”
王母娘娘氣極反笑。但是,她也看得出,楊戩是來真的了,她根本就闖不出去。戰鬥不是她的強項,難以跟仙界第一戰神二郎神相比。
“不過,你以爲你穩操勝券了嗎?”王母娘娘現在反倒是坦然了下來,嘲笑道:“開天斧,號稱什麼都能劈開,只是,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得付出一些代價。不知道你們付得起付不起這個代價啊!”
二郎神聞言,心中一沉。他一直都有些奇怪,那就是王母娘娘對待劉沉香這件事情的態度上。
要說,王母娘娘不知道新天條的事情根本不可能,但是,爲什麼他如此篤定沉香會無功而返呢?
二郎神心中隱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此時,劉沉香下界之後,直奔崑崙山。
崑崙山巍巍莊嚴,當年的闡教便在此山。二郎神也曾在此地學藝。
沉香按照二郎神給他的地址,找到了一處山洞,裡面,一柄流轉着紅芒的巨斧靜靜的躺在石頭上。
開天斧,傳說中,盤古開天的斧頭,連天都能劈開,更何況一座華山?
沉香得了開天斧,喜不自禁,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華山。
此時的華山,已經入冬,山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劉沉香自語:“母親,我來救你了!”
手中的開天斧高舉,而後,緩緩的落下。
開天需要很快的速度嗎?不一定。
開天需要的是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噗嗤——
虛空,就如同一塊絲綢,在開天斧的斧刃之下,輕易被撕開,天地一分爲二。
轟隆隆……
華山上的巨石不停的滾落,整座山都在劇烈的搖晃,山體開裂,眼看着華山就要被劈開了。
可就在這時,虛空輕輕一顫。
一道七彩的光芒從華山之中升騰而起。
“新天條,終於出世了!”
玉帝長嘆,他一切的佈局都沒有白費。
二郎神的眼中也閃爍着激動的淚光。
然而,讓他奇怪的是,王母娘娘並沒有吃驚,相反,冷笑連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我執掌天條又怎麼會不知道新天條在華山的事情?我早就用陣法,把新天條和三聖母鎖定在一起。華山若開,則三聖母必死。我倒要看看,你們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