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漫天說了這麼多,口也有點幹了,他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然後我就和她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回協會辭去總會長的職位,再回來和她長相廝守,從此不再問世事,一起浪跡天涯。但是我在向長老會提出辭職時,遭到了所有長老的一致反對,我又不能和他們說明我和她之間的事情,這次談得十分不愉快。我怕在協會逗留時間久了她會擔心,於是就修書一封說明去意,在半夜裡放在長老會的桌子上,同時把象徵總會長身份的金令牌留下,不管長老們的反對意見,悄然離去。回到這裡後,我們就以天地爲媒,日月爲證,結爲了夫妻。在新婚的當天,她才肯把面紗摘下。”
風漫天看了白若兮和韓羽杉一眼,接着說道:“雖然她沒有你們兩個女娃這樣傾國傾城的絕色容貌,但也有着出塵脫俗的花容月貌,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在這裡住了幾天後,我一直擔心協會的人找上門來,就提議換一個地方住。但是她說張老伯的痹症還需要多治療幾次才能好,想要在這裡多住一陣子。張老伯治好了之後,又有劉大嬸、彭家的小兒子等人的病需要再治療一段時間。這樣一拖再拖,我們就在這裡逗留了一個多月了。”
“有一天我在沙尾鄉購置了一些藥材和食物,回到茅屋的時候,發現病人隊伍裡面有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長老會的成員。長老會一共有七位長老,這回來的是二長老戴斌、四長老劉鵬和七長老嚴正山。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們在她治療病人的時候出現,想必已經發現她是妖怪了,如果不是顧及到那些無辜的病人,他們可能早就動手了。我連忙跑到她身邊,然後對那些病人說今日有事,請他們先回去。這三位長老就站在旁邊,看着我們把病人都遣送走了後,二長老看了她一眼,對我說道:‘風會長,她就是你離開協會的原因?’我見瞞不過了,只好點頭承認。二長老道:‘我們獵妖協會一直都致力於消滅妖怪,你作爲獵妖協會的總會長,如今竟然爲了和一個妖怪在一起而拋棄協會,拋棄我們的信念!這隻妖怪到底用了什麼妖法來蠱惑你?’我抗辯道:‘她並沒有用什麼妖法蠱惑我,我們兩個是情投意合。她雖然是妖怪,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人類,你們今天也都看到了,她還醫治人類了。’二長老冷笑着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不定她只是做個樣子給你看而已,誰知道她在暗地裡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又反駁道:‘我已經和她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她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四長老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已經陷入了她的局中,又怎麼能看得清真相呢?’二長老接着說道:‘我們收到你留下的書信,都覺得事情不簡單。我們幾位長老商量了一下,決定不把你擅自離開的這件事情公佈於衆,由首席長老坐鎮協會,剩下的長老兵分兩路來找尋你。今天終於讓我們找到你了,你雖然被女妖蠱惑,迷失了本性,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你今天能殺了這個女妖,你還是我們獵妖協會的總會長。’我怒道:‘她已經是我的夫人,我怎麼會殺她,什麼獵妖協會總會長,我纔不稀罕。’二長老又道:‘既然你不忍心殺她,那麼由我們來動手也行,你只要不偏袒她,也算是表明心跡了。’我怒極反笑道:‘你們要殺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然後擋在她身前。二長老嘆息了一聲,說道:‘風會長,你當真要爲了這個女妖與你昔日並肩作戰的夥伴爲敵嗎?’聽到這句話我不禁想起了以前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經歷,心中微微一動,回頭朝她看去。把病人都送走之後,她就一直都沒有說過話,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我們,此時她也沒有做任何的辯解,只是非常平靜地看着我,眼神中還帶有一絲憐憫,應該是她不忍心看到我爲了她和三位長老反目成仇。看到她的這個樣子,我的心軟化下來了,對二長老說:‘老戴,能否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們?我們可以立誓絕不會傷害人類,我們會遠離所有人類和妖怪。’二長老道:‘風會長,你這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啊。既然你執迷不悟,我們就先制服你,殺了這個女妖之後再帶你回協會去處分。’此時四長老和七長老分別站在我們的後方,把我們包圍起來了。”
“我長嘆了一聲,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要動手就來吧。’然後我就運起柔勁把她推出了三位長老的包圍圈,和三位長老打了起來。二長老的修爲只比我略低一籌,四長老和七長老也是協會中出類拔萃的高手,我當時拼盡了全力和他們激戰了一個時辰左右,雖然打傷了四長老和七長老,讓他們無法動彈,但是我也被二長老打成了重傷,倒地不起。二長老以爲我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就不再管我,準備從我身邊走過去擊殺掉她。當他走到我身旁時,我鼓起殘餘的內力一掌排向二長老的肋下,當場拍斷了他三根肋骨,但他也立馬反擊,把我打飛了兩丈多。我已經沒有內力可以護體,二長老這掌又是在驚怒下出的手,絲毫沒有留手的餘地。我的內臟當場受到重創,主要經脈也被打得支離破碎,頓時不斷地吐血,已經說不出話來,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她連忙跑過來,把我抱在懷裡。二長老忍着傷痛,蹣跚着向我們走過來,他眼裡幾乎都要噴出火來,看樣子他是要痛下殺手了。這時我感覺到一股柔和但又十分強大的真氣從她身上傳過來,慢慢地形成一個綠色的光球,光球越來越大,直至把我全身覆蓋起來。我感覺到光球裡面蘊含着的強大生命力在不停地流轉,持續地修復着我破損的內臟和經脈。然後我看到二長老、四長老和七長老的身上都覆蓋了一層淡淡的綠光,應該是她也在給他們治療。二長老震驚地對她說道:‘想不到你的妖力竟然這麼強。爲何你不和風會長一起出手?這樣的話我們肯定不是你們的對手。’她淡淡地說道:‘我的妖力只用來醫治,不是用來打鬥的。’我發現她的聲音有點顫抖,而且氣息好像比較弱,連忙扭頭朝她看去,只見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掛滿了大粒的汗珠。我知道應該是這個綠色的光球對她的消耗太大了,當下心中大急,但是我口不能言,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讓她把這些綠光收回去一些。她把我扶起來坐好,說道:‘你傷得太重了,只有用我的生命之光才能治好。生命之光是我妖力的本源,把它釋放出來後,我的大部分妖力就會被消耗掉。沒有了足夠的妖力支持,我可能又要變回一棵不會動的銀杏樹了。’我聞言登時淚如泉涌,她伸手幫我擦了一下眼淚,然後親了我一下,撫摸着我的臉說道:‘我本來還擔心你去世之後剩下我自己該怎麼辦,沒想到現在卻反而要你來承受這樣的痛苦。漫天,真的很遺憾呢,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不過我已經是順着本心,活在當下了。和你在一起的這一個多月,是我這五千年來最幸福的時光了。你莫要再哭了,容我最後再給你彈奏一曲吧。’然後她就架起琴,彈奏起了一曲《胡笳十八拍》,我聽着逐漸變弱的琴聲,心中悲慟不已,忽然心頭一痛,暈了過去。”
說到這裡風漫天已經是喉嚨哽咽,淚流滿面。何曉起等人也聽得鼻尖發酸,雙目通紅,白若兮更是淚水漣漣,用力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過了好一會兒,風漫天才緩了過來,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用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當我醒過來時,發現身上的內傷和經脈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我睜開眼睛只看到三位長老圍坐在我身旁,我一把揪住二長老的袖子,問他我的夫人在哪裡。二長老不說話,用手指向一個方向,我定睛一看,只看到這棵銀杏樹聳立在此。夫人她已經失去妖力,又變回一棵銀杏樹了。我抱住銀杏樹大哭了一場,三位長老知道事已至此,安慰我也沒有用,便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起離開了。從此我就獨自住在這裡,每天過來陪她說說話,吹笛子給她聽。慢慢地周圍的老百姓都知道夫人不在了,就沒人再過來投醫了。長老會那邊應該是把此事隱瞞了下來,仍保留了我總會長的職位,只是對外宣稱我在此地修煉。協會有什麼重大的事情,也會遣人來告知我。但我惱協會把夫人害成這般模樣,對協會來人要麼不理不睬,要麼冷言相向,所以協會裡的人慢慢地都覺得我是個不可理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