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一拍茶几,“幫,當然幫,只要是真心實意打鬼子的,我一定幫。”
說完,林笑棠走到書桌旁,開始在紙上奮筆疾書,少頃,將兩張寫滿字的紙鄭重的交到白起手中,“一張是消音器的製作方法,原理很簡單,需要的製作設備和工藝也不復雜,主要是通過加裝管狀裝置來降低子彈引發的燃氣衝出槍口的速度和流量,來降低聲音最大峰值來實現消音的目的。你交給那邊的專業人員,他們一看就會了解,但切記要多做些實驗,目前的技術還不成熟,我這裡只有一些初級的數據,具體操作還有待實踐!”
他又將另一張白紙翻出來,“這是一些促進糧食增產的辦法,還有一些人造肥料的數據和製作辦法,同樣沒有經過實踐,需要你們繼續研究。但一旦成功,糧食畝產將會有一個巨大的飛躍!”
白起被震驚了,他很清楚這些東西對於敵後抗日根據地意味着什麼,兩張薄薄的紙片在他的手上就好像有千斤重,白起一時說不出話來,“小七,你……!”
林笑棠擺擺手,“白大哥,我做人很簡單,誰是真心抗日打鬼子的我很清楚,這點東西就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能物盡其用。”
白起感激的點點頭,
“還有”,林笑棠繼續說道:“我們的隆盛現在已經參與到僞政府的物資統制計劃中,可以打着他們的旗號大批收購物資,包括棉布、糧食和藥品,都是你們急需的,以後,我可以想辦法爲你們籌集需要的東西!”
白起欣喜若狂。
林笑棠一揮手,“別高興太早,剛纔的技術是我無償交給你使用,可現在這是生意,記住,一定要付錢的!”
……
送走了白起,林笑棠才能坐下來偷個懶,一天的奔波和籌劃讓他有些吃不消了,斜靠在椅子上竟然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林笑棠睜開惺忪的雙眼,窗簾處的光線已經黯淡了許多,看樣子已經快天黑了,林笑棠伸了伸懶腰,剛要起身,卻聽見房門處傳來一聲輕響。
林笑棠心下奇怪,站裡的人都知道他的習慣,一般來的時候都會先敲門,怎麼竟然還有人直接就推門進來了。林笑棠索性假裝睡着了,眼睛睜開一條縫,偷偷的打量着房門處的動靜。
房門輕輕的打開,一個小腦袋探進來,看了看,隨即一個嬌小的身影擠了進來,手裡放着一個托盤,房間裡隨即便被一股濃烈的食物香味所籠罩。
那身影沒敢開燈,輕手輕腳的走到書桌邊,將托盤放下,然後轉身又躡手躡腳的向着房門走去。
林笑棠好氣又好笑,坐直了身體,擰開臺燈,“小芝,你幹嘛呢?”
那身影一僵,慢慢轉過來,正是尚懷士的孫女尚芝,尚芝的小臉在燈光的映照下,有些微紅,“少爺,我,我……”。
“打住、打住,這稱呼怎麼來的?”林笑棠頗有些奇怪。
“上次,上次我稱呼您長官,您不是罵了我一頓嗎?那我就叫您少爺不就成了?”尚芝忽閃着兩隻略帶着驚慌的大眼睛小聲的說。
是有這麼回事,但這少爺的稱呼也太……,反正林笑棠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
“行,隨你吧,這盤子裡是?”林笑棠好奇的指着托盤問道。托盤中放着一小碗雞絲餛飩,濃郁的湯汁中放着榨菜、蔥花,漂浮着薄皮透明的小餛飩,依稀可見金黃色的肉餡,碗裡還撒上了紅通通的辣油,旁邊是一碟青菜油渣和一碟茴香豆乾,讓人禁不住食指大動。
“哦,我聽祥少爺說您晚上還有個應酬,所以就先給您預備一些吃的,好墊墊肚子!這樣喝酒就不難受了!”尚芝乖巧的回答。
“我的房間和衣服平時也都是你在打理?”
尚芝點點頭。“爺爺和祥少爺商量過,您的書房很重要,所以就讓我來負責,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您說,我一定改!”
這個回答讓林笑棠很是滿意。尚懷士祖孫兩個自從來到南京站,表現的中規中矩。站里人手奇缺,尚懷士自己就擔着情報處的重任,情報處的四個成員都是林笑棠專門挑選的老兵,雖然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但應付情報工作還是有點吃力,這樣一來,尚懷士除了要幹自己的工作,還要竭盡全力的教授四個新人,辛苦可想而知。
但尚懷士似乎樂在其中,精神頭比剛來時好了許多,雖然每天都是小跑着工作,但整個人顯得愈發年輕了。而尚芝則全心全意的照顧着林笑棠的衣食起居,林笑棠兼顧太多,對自己的一切倒不是很上心,但就在不知不覺間,他的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林笑棠看在眼裡,也記在了心上。
林笑棠端起碗,就着小菜,頃刻間便風捲殘雲一般吃了個乾淨。尚芝看着林笑棠的吃相,想笑又不敢笑。
林笑棠看看錶,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出發,還沒說話,尚芝就已經將外套送了過來。
林笑棠穿起外套,忽然想到了什麼,“小芝,你今年十五歲,對不對?”
尚芝一笑,“馬上就十六了!”
林笑棠摸着下巴想了想,“十六歲,應該在上國中是吧?”
尚芝臉色一黯,“之前我一直在女中讀書,可後來……”。
林笑棠點點頭,“這樣,我聯繫一所中學,下個月你就開始上學,雖然是女孩子,但總一直呆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啊!”
尚芝頓時睜大了眼睛,但隨即眼神又黯淡下來,“謝謝少爺的好意,可我爺爺不願意讓我去日本人開設的學校!”
林笑棠這才明白過來,目前的南京在僞政府的推動下,將原有的中小學教材全部廢除,代之以充斥着親日、興亞言論的教材,目的無外乎是將青少年去中國化,這樣的學校怎麼能去呢。
“那這樣,咱們的電訊處馬上就要正式成立,也會來一些專業人才,到時候我給你找個老師,你就認真學習一下這門課程怎麼樣?我想你爺爺應該也不會反對。學成以後,就留在站裡上班,我一樣發給你薪水,成嗎?”
尚芝高興差點跳起來,但還是極力的忍住了,不住的向林笑棠道謝。
林笑棠剛剛出門,但隨即又將腦袋伸了進來,指指桌子上的托盤,“晚上再給我留點夜宵!”說完,衝尚芝一擠眼。
尚芝漲紅着小臉,不住的點頭。
……
夜晚的夫子廟依舊燈火繁華,林笑棠就帶着郭追和林懷部,共乘一輛車,來到了新亞大酒店。
下車後,林笑棠扭回身向着街對面一棟殘破的大樓看了一眼,今天晚上,火眼就埋伏在對面的制高點,新亞大酒店的三層夜總會全是碩大的落地玻璃,也未狙擊提供了便利條件。還有一批手下已經全部喬裝改扮,散佈在酒店內外,以備不測。
林笑棠看看林懷部不服氣的神情,不由得笑了,“你小子,不扳着臉成不,那槍遲早是你的,狙擊手的位置就是給你預留的,等火眼告訴我你出師了,以後這樣的活兒都交給你!”(注一)
林懷部這才露出笑容,討好的幫林笑棠撣撣身上的塵土,“這可是你說的啊,老闆!”
郭追偷笑不已。
新亞大酒店林笑棠曾經來過兩次,剛下車,前臺經理便迎了上來,“林先生,馬先生已經到了,夜總會預留了座位,您請跟我來!”
林笑棠今天穿的是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白襯衫,沒打領帶,這樣的着裝在這種高檔酒店也是不多見的。襯衫脖子領口的鈕釦並沒有扣上,下巴還留了些短鬚,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既閒適又自信,加上身後跟着的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郭追和林懷部,所以剛踏進三層的夜總會大廳,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一些認識林笑棠的客人紛紛上前來打招呼,林笑棠不卑不亢的一一應酬着。
馬啓祥起身將他讓進座位,這是一個靠近舞臺的圓形豪華卡座,與相鄰的座位中間隔着各種花木,距離也足夠遠,因此說話並不用提防被別人聽到。
林懷部轉身走到大廳一側的落地窗前,今晚,他將負責用手語向對面的火眼傳達林笑棠的命令。
馬啓祥看看周圍的情況,壓低聲音對林笑棠說:“真搞不懂,爲了這麼一個尚振聲,你還要親自出馬,再說,誰知道他今天會不會來?”
林笑棠點上一支菸,“現在這個年代什麼最重要?人才!”
看到馬啓祥不屑的表情,林笑棠繼續解釋道:“你知道尚振聲是什麼人,那可是和池步洲(注二)齊名的電訊專家、密碼專家,尤其他還是一流的情報策劃專家。也就是此人秉性耿直、得罪了權貴纔會被髮配到南京來,否則,哪有咱們的機會?”
林笑棠吐出一個菸圈,“當年在臨澧訓練班,他曾經來輔導過我們,學識沒的說。再說,如果我是他,我這三天都會來這裡,形勢險惡,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哪!”
“尚振聲來不來我不知道,你的老相好可是來了!”馬啓祥不陰不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