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個能讓我受重傷的對手!”平助站直了腰,擡頭看了看山坡上面,慢慢的走向林笑棠,“可是你終究要死在我的手上!”他的聲音有些僵硬,一股迫人的殺氣不可抑制的發散出來。
林笑棠艱難的擡起頭,感受到了自己生命中第二次的無能爲力,第一次是在南京那個充滿血與火的日子,現在他又重新體會到那種無助的感覺。
“是誰?”林笑棠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有些麻木了,困難的用日語說出這句話。
平助似乎在笑,但或許是他的臉上從未出現過這種表情,他的笑容顯得格外的生硬和醜陋。
“你沒必要知道,我也絕對不會告訴你,你只能帶着疑問下地獄!”平助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鮮紅的舌頭在鋒刃上一舔,眼睛中的快意更爲熾盛。
“主人命令我,讓你痛快的結束生命,不要折磨你。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的一身傷口都是拜你所賜,不好好的收拾你一下,太對不起我自己!”平助桀桀的笑着,將匕首伸向林笑棠的眼睛,“你的眼神讓我很討厭,就先從你的眼睛開始!”
毫無徵兆的,樹叢中忽然躥出一個黑影,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一下將平助撲倒在地,平助措不及防,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趕忙用手格擋,卻被那黑影一口咬住了手臂,平助發出一聲慘叫。
平助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撲倒自己原來是一頭長滿黑毛的獸類,像是狗,又像是狼,兩隻眼睛閃着幽幽的綠光,身長竟然三尺有餘。
平助吃痛之下,奮起一腳,將那隻野獸蹬飛,隨即後退幾步,半蹲在地上,手臂上的衣服被咬破,露出幾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那頭野獸打了一個滾,迅捷的爬起,弓起身體,依舊緊盯着平助,隨時準備再次攻擊。
“八格牙路!”平助小聲罵了一句,看看不遠處平躺着的林笑棠,眼睛中露出不甘的神色,他一面小心戒備,一面試圖靠近林笑棠,但他每挪動一下,那頭野獸總是有意無意的堵死了他前進的路線。
一人一獸就這樣僵持着。
大顆的汗滴從平助的額頭滴落下來,身上的傷口依然在流血,他甚至能感覺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流逝,退意漸漸萌生出來。
忽然,平助用腳尖一挑,挑起大片的泥土,野獸作勢向後退卻。
平助就趁這個機會縱身向後跳進了樹叢中。
野獸退開兩步,並不急於追趕,而是好整以暇的蹲下來,靜靜的盯着平助隱身的樹叢。
一聲慘叫,平助踉踉蹌蹌的從樹叢中退了出來,一瘸一拐,右腳上赫然多了一個碩大的捕獸夾。
平助一屁股坐在平地上,一邊奮力的將捕獸夾掰開,讓受傷的右腳退出來,一邊戒備着野獸的攻擊。
但野獸似乎並不打算再次攻擊,只是伸出長長的舌頭,警惕的看着平助。
野獸身後的樹叢中慢慢站起一個人,身上披着不知名的獸皮,長長的頭髮遮住了面頰,只露出一雙眼睛,手中一把陳舊的漢陽造步槍,槍口正對着平助。
平助顯然沒想到這麼近的距離還隱藏着一個人,一驚之下,趕忙拖着殘腿又向後連退兩步。
平助看看那人,那人一動不動的瞄準着自己,也不說話,看來今天再想殺林笑棠是不可能了。
平補手腕一抖,將一枚東西扔在腳下,頓時騰起一陣濃濃的金黃色煙霧,他積聚起力量奮力躍上一顆大樹,就想借這陣煙霧的掩護逃遁。
平助用力一拍樹幹,向着樹林深處飛躍而去,剛剛躍到半空中,他就覺得一陣惡風迎面襲來,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他的身軀已經被迎面而來的一排尖銳無比的粗大樹枝所貫穿。
這排樹枝懸掛在半空中,平助的雙腳不停的抖動着,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會被這種方式結束了生命。
身穿獸皮的漢子隨手一槍,繩子被打斷,木排和平助應聲落地,野獸低吼一聲,迅速的撲上去,一口咬斷了平助的脖子。
獸皮漢子將槍背到身後,走到平助的屍體旁,摸索了半天,找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轉身來到林笑棠的身前。
長髮垂在那人的額前,一陣微風吹過,頭髮紛紛揚揚的拂起,露出一張滿是污垢的臉來,臉上的兩道縱橫交錯的傷痕顯得猙獰恐怖。他扭開瓷瓶的蓋子,聞了聞,這才放到林笑棠的鼻子前。
林笑棠只感到一絲清涼從鼻孔中鑽入,迅速擊退了腦中的眩暈,雙目逐漸清晰起來,他努力擠了擠眼睛,一個身影進入視線。
那人飛快的將頭髮攏在臉前,關切的看着林笑棠。
林笑棠只感覺那雙眼神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那人察覺到林笑棠已經漸漸恢復,這才站起身,衝着那頭黑色的野獸擺擺手,喉嚨中發出“啊嗚、啊嗚”的聲音,似乎聲帶有點問題。
黑色的野獸作勢便要跑過來,卻忽然扭轉了頭,對着不遠處的樹林嚎叫起來,渾身的長毛直立起來,前爪探出,眼睛中透出敵意。
獸皮漢子停住腳步,扭頭向野獸示警的方向看去。
樹叢後邊慢慢走出一個帶鴨舌帽的男子,手中託着安裝着瞄準鏡的春田步槍,牢牢地鎖定了獸皮漢子。
野獸嘶吼一聲,衝着鴨舌帽男子惡狠狠地撲去,獸皮男子阻攔不及。
鴨舌帽男子雙腳錯開,向釘子一樣釘在原地,身子微側,瞄準野獸的方向就是一槍,野獸奔跑的路線上頓時濺起一片泥土。
“你最好看緊你的寵物,下一槍我就不會那麼客氣了!”鴨舌帽保持着瞄準的姿勢,口中冷冷的說道。
“啊嗚”,獸皮漢子召回了野獸,野獸心有不甘的跑到他的身邊,眼睛卻依然盯着鴨舌帽。
“有人找了你很久,跟我回去!”鴨舌帽平淡的說道。
獸皮漢子搖搖頭。
林笑棠的手腳還是軟綿綿的,絲毫使不上力氣,但腦袋已經可以活動了,他歪頭看着鴨舌帽男子,心中瞬間涌上一個名字,“長槍小楊!”
長槍小楊似乎有點不耐煩,“我沒工夫和你閒扯,你不走,我殺了他!”說着,槍口下移,對準了地上的林笑棠。
獸皮男子還是無動於衷,慢慢的擡起雙手,指了指遠處的山腳下。
小楊用眼角的餘光一掃,不由得大吃一驚。山腳下的一塊巨石上,火眼迎風站立,手中一支同樣加裝了瞄準鏡的步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
而再看獸皮漢子時,他和那頭野獸已經不知去向。
小楊恨恨的一跺腳,腳下的步伐移動,槍口依然瞄準林笑棠,卻一步步地向着叢林深處退去,終於消失不見。
火眼長出一口氣,衝着山坡大喊一聲,“老闆在這兒!”
火眼跑到近前,將步槍放下,把林笑棠扶起來,“七哥、七哥,你沒事吧?”
林笑棠感覺那種麻酥酥的感覺終於在一點一點的消退,手腳的知覺也在慢慢恢復,身上除了一些擦傷,便是手臂上暗器的傷口,火眼檢查了一下,“沒毒,應該只是些麻藥!”
剛纔的一點一滴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熟悉的眼神、長槍小楊的出現,好像在不經意間又扯出了一個小小的線索,但具體是什麼,林笑棠也說不清楚。
強一虎、詹森也匆匆趕來他們還帶來了老權和幾個精壯的漢子,他們是來接應林笑棠等人的,聽見了槍聲就立刻趕來。
“身上穿的是獸皮,還有一隻黑色的長毛野獸?”老權聽完林笑棠的講述,回頭看看其中一名部下,“你是本地人,見過這個人嗎?”
部下回憶了一下,眼睛一亮,“倒是有這麼個人,是個獵戶,大概一年前纔出現在這裡,他就住在山腰的一個洞穴裡,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隻黑色的狼崽子。一人一狼,以打獵爲生,平時和山民也沒什麼往來,只是偶爾會拿打來的野味換些鹽巴和布匹,沒聽過他講話,似乎是個啞巴。”
林笑棠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火眼幫着他將身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林笑棠慢慢走到平助的屍身旁,問了一句,“你們檢查剛纔那些忍者的屍體了嗎?”
強一虎一愣,“時間緊迫,還沒有!”
“快去看看!”
“是”,強一虎領命飛奔而去。
“剛纔得那些忍者應該是後來趕到的,我在發現那個忍者頭目的時候,他是獨自一人,並沒有和別人接觸,那些人或許是接到命令然後趕來和他會和的!”詹森補充了一句。
林笑棠並沒有答話,而是蹲下身,在平助的身上搜索起來,除了些暗器、紗布和乾糧,一無所獲。
不一會,強一虎趕回來,將一小片黑漆漆的布片交給林笑棠,“應該是他們的,看樣子是打算銷燬,但沒燒完,留下了一點,不過上面的字我看不懂。”
林笑棠接過來一看,似乎是一行細密的文字,是日文,其中只有幾個字依稀可以分辨出來,“襲殺”、“會和平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