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要偷偷先吃一點,就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我忙丟掉手中的筷子。
剛一轉身,便見秦冥已緩緩踱了進來。
身上猶穿着一襲錦色龍袍,看來,是剛忙完正事。
“你回來啦,快請坐。”
我非常主動的替他拉開椅子,把他請到上座。
古人吃飯都不喜歡用靠椅,這是我特意從書房搬過來的。
就爲了能讓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秦冥掃了一眼飯桌,繼而將視線定格在我身上。
眸中多了一絲詫異和深遂,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坐了下來。
我替他倒上一杯酒,又挾了一塊剛燙好的魚肉在他碗內。
討好的道:
“房間裡裡外外都打掃乾淨了,這個火鍋我也有幫忙做,嚐嚐看。”
說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家庭主婦。
煮飯做家務,然後等丈夫回來吃晚飯。
這個念頭讓我沒來由的紅了臉。
擡頭,卻見那雙黑眸正朝我看過來。
我忙調整呼吸,正襟危坐。
“去見過太后了?”
秦冥淡淡的問着,所有情緒都收斂在那兩汪黑潭中。
我還正愁不知該如此開口呢,想不到他倒是直接了當的切入正題了。
這反倒讓我有些被動起來。
我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很隨意的應道:“見過了。”
“都說些什麼了?”
秦冥一邊問着,一邊端起酒杯細細的品了一口。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虛,總覺得他像是在套我話。
我該不該跟他說實話?
但奉九儀對我的異常態度讓我警覺的意識到,實話實說絕不是個好主意。
想到這裡,我笑道:
“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妃子,自然就是走個過場,說點體面話而已。
怎麼,原來皇上也關心這些家長裡短?”
“只是這樣嗎?”
秦冥不答反問,脣角多了一絲淺笑,卻冰冷得駭人。
“你不會告訴朕,你精心準備這麼一桌酒菜,是爲了邀寵吧?”
犀利的目光彷彿能將一切看透一般,讓人無所遁形。
看來他戒備心還挺強的。
我索性也不和他玩那些彎彎繞繞了,挑明瞭道:
“我要回孃家。”
“你說什麼?”
秦冥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我,還以爲他自己聽錯了。
“新娘回門是很正常的禮俗啊。
總不能讓人說我這個靖麟王的義妹一飛上枝頭便忘了本吧?”
我理直氣壯的辯着。
秦冥眸光一鷙,有些瞭然了,卻氣定神閒的道:
“除了皇后,任何妃子進宮之後沒有特許是不得回家的。
這是碧落國上千年的禮俗。”
是這樣嗎?
看他也不像是在詐我,我轉而道:
“那,就讓靖麟王進宮來看我好了。”
“咔嚓”一聲,彷彿是什麼碎裂的聲音。
緊接着,幾片碎瓷片從秦冥手中滑落,掉在了桌上。
他的神色卻依然平靜,甚至,揚起了一絲笑意來。
“你想見靖麟王?”
瞥見那隻碎成幾塊的酒杯,我的心裡也猛的咯噔了一下。
而他隱忍在平靜下的怒意比爆發時更爲可怕。
我忙又替他夾了一塊魚道:
“吃魚的時候,最好不要生氣,小心魚刺。”
秦冥狠狠的瞪着碗裡我夾來的魚塊,彷彿跟它們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好一會,才稍稍收起眸中的戾氣。
“理由呢?想他?”
“當然不是。”
我立刻否認。
“只不過,其它妃子都是有家世,有來頭。
而我既然身爲貴妃,總得有個後臺吧?
否則,還不得被她們欺負死?
你知道的,女人最忌諱被女人瞧不起。”
這個理由雖然不太好,應該也能說得過去吧?
“你倒是夠坦白的,你想讓靖麟王做你的後臺?”
秦冥脣角掀起一抹濃濃的嘲諷。
“你難道不覺得,朕做你的後臺更爲可靠嗎?”
他?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黑眸裡的篤定更是讓我的心立刻亂了分寸。
意識到自己因爲他的話而有些失神,我忙惡狠狠的道:
“人家說的是認真的,你不要亂開玩笑。
你是皇帝,那些纔是你真正的老婆,你會不幫她們,來幫我這個假的?”
我的憤怒看在秦冥眼裡,卻只換來他的一聲輕笑。
“現在,假的和真的又有什麼區別。
在全天下人眼裡,你就是朕的貴
妃。
而在朕眼裡,孰輕孰重,是根據她存在的價值而定的。
而你,恰恰是朕最需要的人。”
他的話裡字字句句透着殘忍。
在他的眼裡,難道真的只有利用和價值兩個詞嗎?
就連他的那些妃子也是?
“既然我是你最需要的人,那你爲什麼不直接封我做皇后好了?”
惱怒之下,我衝口而出。
本以爲這句話一定會惹怒他,至少,也會被他嘲諷一頓。
卻不想秦冥只是微微一詫,隨即冷笑道:
“如果有朝一日,你有能力坐鎮後宮,又有何不可?”
他瘋了嗎?
還是,僅只是因爲這裡沒有旁人,所以纔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一定是開玩笑的。
就好像,我並沒有真的想要當皇后一樣。
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故意說得這麼無所謂,這麼慷慨。
但總之這個話題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否則,不是他瘋掉,而是我要瘋了。
我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定了定神,笑着緩和氣氛道:
“我們剛纔的談話,算不算是在謀反?”
秦冥眸中的深意讓人難以捉摸,喜怒未定的道:
“既然連這種話都能說得無所顧忌,爲什麼不更直接爽快一點?”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面對我的疑惑,秦冥淡定的笑道:
“你不是想幫太后嗎?花這麼多心思,無非是想讓靖麟王進宮,對吧?”
他怎麼知道的?
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既然知道,剛纔爲什麼沒有直接提出來,還陪我繞了那麼多的彎子?
不過,他既然都主動提了出來,我也就不再客氣了。
用着可憐兮兮的眼神望着他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是不是就代表你答應了?”
我不失時機的又替他夾了一塊菜討好着。
秦冥看了看桌上那盤還未下鍋的魚片,笑意裡多了一抹算計,道:
“朕可以答應你,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我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秦冥不急不徐的指着那盤魚片道:
“只要你能讓這條魚復活,朕便答應你讓靖麟王進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