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動作卻讓傾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一切言語似乎已經多餘,她並不是第一天才認識無畔。
他的動作意味着什麼,她心裡最清楚。
可是,傾國並沒有因此而退讓,反而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臉上除了傷心,更多的是憤怒,失望,與不甘心。
“你就這麼急着帶她逃命嗎?
你應該知道,在這碧落國,你們根本逃不出乾爹的追殺。
如果你執意要帶她走,就先殺了我好了,也省得我被你活活氣死。”
彷彿是爲了迴應她的話,下一秒,無畔手中的槍已指向了她。
駭得傾國頓時怔住了腳步,整個人都驚呆了。
與此同時,另外五把槍也齊刷刷的對準了我們,氣氛瞬間便凝結住。
就連我也被無畔的舉動嚇到了。
再怎麼說,傾國對他也是一片真心啊,他不會真的要殺了她吧?
好一會,傾國纔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竟又固執的逼近了一步,眼裡卻已盈滿了淚。
“我是在乾爹面前立了保證,會把你帶回去,他纔會讓我出面的。
看來,我今天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死在你槍下,要麼,回去領死。”
說話間,她又逼近了一步。
無畔手指微動,子彈已上膛,絲毫不顧忌周圍那五把對準他的手槍。
以及傾國眼裡的淚水。
至此,傾國像是也豁出去了。
手中的槍顫抖的舉了起來,悽楚的笑道:
“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死在一起。”
這兩個人瘋了嗎?
一個愛對方愛到可以死在他槍下。
一個明知道對方愛自己卻還下得了手殺掉她?
然而,不等我想到辦法如何化解眼前的僵局。
突然,毫無預警的,無畔一手將我摟入他懷中。
與此同時,耳邊只聽到一片“嗖嗖”聲。
一切,就發生在一秒鐘之內。
等我睜開眼睛時,只看到他手中的槍口猶自冒着白煙。
而那五個馬背上的人早已倒在了血泊裡,全都是一槍致命。
再看對面的傾國,她的槍口也在冒着煙。
可是,她和無畔身上卻都沒有傷。
頃刻,我便明白過來。
是傾國幫了他,殺了這些鐵面人。
原來,搭檔之間真的會有這種默契。
看他們兩個剛纔一副誓要殺了對方不可的架式,連我都騙過了。
可沒想到,他們甚至連一句暗語都沒有,就同時開槍殺死了五個同伴。
然而,當我看向她的臉時,才發現,她已是淚流滿面。
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屍體,連話也說不出來。
“謝謝你。”
半晌,無畔的聲音打斷了場內的靜寂。
雖然他臉上仍是一貫的冷漠,那雙綠眸裡卻多了一絲震憾與觸動。
傾國苦笑着搖頭,卻怎麼也止不住臉上的淚。
想到她剛纔對無畔說過的話,她自己的身世大概也與無畔差不多吧?
她稱佐赴爲乾爹,對他唯命是從,甚至還有種親情在裡面。
可是,爲了無畔,她也最終選擇了背叛,殺死了自己的同伴。
這樣的心情,必然是五味雜陳的。
無畔牽着我走了過去,在經過她身邊時停了下來,淡淡的道:
“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本以爲,傾國會一口答應。
畢竟,背叛了,便只有逃離這一條生路。
更何況,是無畔親自開了口。
可是,傾國卻只是呆站在原地淚流不止。
好一會,才咬着脣搖了搖頭。
“傾國,跟我們一起吧,你這樣回去會沒命的。
何況,無畔他也不會放心讓你回去的。”
她剛剛纔幫了我們,不管怎麼樣,我不能眼睜睜看她回去送命。
一旁的無畔眸光沉了沉,似是在思量着什麼。
半晌,終於說道:
“我不想看你回去送死。”
卻不想,這句話讓傾國更加的傷心。
微微側過身去,背對着我們,呢喃道:
“太遲了……”
太遲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身邊的無畔卻猛的一震。
衝上前去一把拽過了她的身子。
就見傾國不知幾時已是臉色蒼白,脣無血色,連呼吸也變得有些吃力起來。
只是剛纔我以爲她在哭,纔沒有留意到她的異樣。
“怎麼回事?”
無畔一把扶住她的肩,才發現她此刻看起來十分的贏弱。
那雙曾經嫵媚動人的眸子也失了往日的神采,無力的投注在他臉上。
“我來時……他就給我吃了毒藥……他說,他已經……失去了一個,不想……”
傾國粗重的喘息着,連說話看起來都無比的痛苦。
“快走……我在他們的監視下,你們……也必然暴露了……”
說到這裡,她似乎已用盡了全力。
任由無畔將她抱在懷裡,眼裡全是眷戀不捨,讓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縱然我以前不怎麼喜歡她。
可是,此刻看到她這副模樣,我的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原來,她之前說的全是真的。
如果她無法帶回無畔,她就會死。
可是,她明知會死,卻還是選擇了幫助無畔。
對一個以殺戮爲生的殺手而言,下這樣的決定需要怎樣的勇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無畔其實真的很配。
因爲,他們都是那種可以爲愛而犧牲自我的人。
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結局會是這樣的淒涼與哀傷。
“血刃……”
傾國費了好大勁才叫出了他的名字。
她努力想要給他留下一個最最燦爛的笑容,卻最終因爲痛楚而告終。
淚水滑過她脣邊,映襯着她脣角泛起的苦澀,虛弱的呢喃道: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
無畔眼裡閃過一道血光,突然沉聲道:
“你堅持住,我去幫你找解藥!”
“沒用。”
傾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雙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臂膀。
似乎這樣就可以不離開他。
是的,以佐赴這個小人的行徑。
他既然給傾國下了毒,又時刻監視着她的行動。
那末,知道她背叛了自己,就必然不會再給她活路。
突然,傾國眼裡有了一抹璀璨,那亮點卻讓我心裡隱隱感覺不祥。
此刻,在她眼裡,彷彿世界已不存在了一般。
她看向無畔的眼神是那樣的專注。
像是要用盡她的生命去看,將他刻入自己的靈魂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