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人彘?恐嚇

放下,簡單兩個字,寥寥十一畫。

陳傲曾在《佛經》中看過這麼一句話:世間諸災害,怖畏及衆生,悉由我執生,留彼何所爲。聽上去十分玄乎扯淡,其實很意思簡單,無非就是佛陀勸說衆生要“放下我執”,又說”由內心執取自我,所以在家人執取五欲,出家人執取種種錯誤之見解與毫無意義之禁戒。”

以前陳傲讀不懂,現在同樣的讀不懂,只是單純地覺得哪有什麼執念放下不可,手一鬆不就完了嗎?又有什麼難的?直到剛纔那決然到近乎有些絕情的轉身,那從此不再相見的“相見”,才略微明白了一些。手裡提着的放下罷了?但心裡的呢?可真能做到不再掛念不再爲她興起心湖漣漪?

做不到,其實就是沒有“放下我執”。凡人種種七情六慾,不都是提起容易放下艱難的麼?嘴上說得再輕鬆,其實都只是自欺欺人、自娛自樂而已。他陳傲一不是聖人二不是佛祖,不證道也不頓悟,哪能一個轉身的功夫就把煩惱根給斬了把種種塵緣拋諸腦後了?真有那境界,早就雲遊四方普渡衆生去咯。

人生哪能如初見啊!

他陳傲自認就是一隻趴在泥窩子裡眼巴巴地盼着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或許心裡存了點小心思,或許偶爾也會見異思遷,但論陰險小人,他自認還比不上那頭白眼狼,也沒那本錢自傲清高到去嫌棄盼了不知多少年的天鵝肉。他知道,沐琰這記冷刀子,餘曉萱未必就真的看不懂,可能她還存了點齷齪的小心思,猶猶豫豫地來看他的笑話。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爲了博她一笑,他甚至都不介意被狠狠地踩上幾腳,就算踩進爛泥裡變得更醜陋更邋遢也無所謂,因爲他本來就是一個癩蛤蟆。

唯獨是沐琰,陳傲不能忍。兩次的鬼門關,加上這回不見血的冷刀子,這還能忍氣吞聲的話,他也不是陳傲了。於是就有了這幾乎是毫不留情面的兩刀,如果不是餘曉萱那聲尖叫,沐白狼最起碼也得留下一條胳膊。他陳某人不小心眼,肚量也大,但卻最爲記仇,爲了還上那幾刀,他同樣不介意與女神斷絕關係。

北風起,冬夜是越來越冷了。南國的陰寒比北國的乾冷更加折磨人,似乎要穿過皮囊把人心都給冷透徹。

陳傲從一間24小時便利店裡走出來,沒走兩步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人行道的欄杆上,隨意把那把染血的頓刃扔到一邊,扯開塑料袋拎出一瓶冰凍啤酒,開封仰頭飲盡,倒水一般,嘩啦啦的,很快就把一打啤酒給灌下了肚。換作平常早已叮嚀大醉的他今晚卻只是略微覺得有些醉意,像個神經病一樣對着空曠的大街吼了了幾句,吐詞含糊不清,根本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幾個路過的夜貓子紛紛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只當是酒鬼醉了在發酒瘋。陳傲也不介意,樂得別人看他的笑話,扯着嗓子唱起了山東快板,完了又換京劇,一曲荒腔走調的《定軍山》唱罷,又換上了秦腔,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趙子龍唉!”,倒不見氣沖天穹豪氣雲生,反而透出了那麼一股子莫名的蕭索惆悵。

唱完吼完,哭完笑完,其實只是個孩子的陳傲終於露出了疲態,草草點了根菸叼在嘴上,滿臉的落寞。

他自嘲一笑。

“原來一開始就是死結啊……”

……

城東開發區的一棟二樓別墅內,洛小希舒坦地坐在一張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手裡拎着一個水晶打造而成的高跟酒杯,裡面裝着殷紅粘稠的液體,正隨着他手腕的顫抖而微微晃動。

別墅內滿是血腥氣。

方纔還威風八面的喬二此刻已經躺在了洛小希的腳下,臉色蒼白得就像一個死人。

喬二知道自己這回是真栽了,十幾個精心培養出來的打手全部被放倒不說,就連自己也丟了一條胳膊,奶奶的混了這麼年,見過橫的見過狠的也見過不要命的,但就是沒見過這麼能打的。天曉得這個長得跟洋娃娃似的漂亮小妞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動起手來就跟拍電影一樣,啪啪啪地單挑一羣人,下手也狠,腿腳全部打折,下巴也廢了,削起人來更是乾淨利落,喬二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出刀的,一條胳膊愣是飛了。

洛小希輕輕踹了喬二一腳,稍微傾瀉高跟酒杯,把杯中的殷紅液體全部倒在喬二的臉上,這才笑吟吟地說:“想不想試試自己的血是什麼滋味?你要是再不說東西放在哪,我就把你另一條胳膊砍下來,再接一杯血,搗爛你的嘴巴全部灌下去。呵呵,你最好相信這不是玩笑,剝皮拆骨煉屍熬油的勾當我都做過。”

聽着這甜美的聲音,喬二卻是冷汗直冒,心裡更是涼嗖嗖的,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要找什麼東西?”

“哦?還敢跟我打馬虎眼?”洛小希臉上笑意更濃,輕描淡寫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十秒鐘過後我要是還沒聽到我想要的答案,你就準備做人彘吧……嗯,善意地提醒一下,這是一種很殘忍的刑法,具體過程爲斷手足,去眼,烷耳,拔舌…… ”

喬二悚然一驚,怒極罵道::“我操你大爺!”

洛小希呵呵一笑:“十。”

“老子他媽的根本不知道你要什麼東西!”

“九。”

“馬勒戈壁的要錢不是?”

“八。”

“日你祖宗!保險櫃裡有錢,五十萬,都是現金,不連號的,還有幾根金條,都拿去!”

“七。”

“還有銀行卡,裡面有200萬,密碼是761123……”

“六。”

“媽的,等等,我在城市假日裡有套房,鑰匙在二樓房間的抽屜裡,那裡放着不少珠寶……”

“五。”

“媽逼!老子所有錢都給你,老子不玩了還不行嗎?!”

“四。”

“我不能說!說了我也得死!”

“三。”

“日!狗孃養的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二。”

洛小希呵呵一笑,擡腳踩住喬二的脖子,伸手抓起茶几上的虎牙,倒轉刀刃,鋒利尖銳的刀尖筆直地指向喬二的眼睛。

“等等別動手!我說,我說就是了!”

“一,遲了。”

洛小希盈盈一笑,握刀的手猛地發力,刀刃筆直落下!

喬二終於崩潰,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零點酒吧地下室的金庫裡!”

刀刃落下,穿過羊毛地毯釘在木地板上,喬二的左邊臉頰上浮現出一絲鮮紅的血痕,一滴血珠從中泌出,劃落在黑白相間的刀刃上。

“早說不就沒事了嘛。”

洛小希笑着拔出虎牙,拍了拍喬二的臉龐,從容地站起身,瞟了眼喬二的褲襠,居然溼了一片,不免啞然失笑:“唉,你說你都多大個人了,居然還尿褲子。就這點膽量,怎麼當社會大哥的?”

洛小希不再理會這個慫包老大,直徑走出別墅,漫步在行人寥寥的開發區公路上,正想着要不要攔一臺車回市區,挎包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掏出一接,居然是王鐵軍那傢伙。

“大軍子,這幾天死哪去了?老是關機,想找你都找不到。”

“呵呵,替二爺去樂清跑一趟,處理點私人恩怨。”

洛小希微微一愣:“你不是李老三的馬前卒麼?怎麼給李忠武幹起活來了?”

“呵呵,李叔白老爺子的吩咐,推不掉。”

“算啦算啦,反正我這邊也快完事了,也不用你來幫忙了。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三爺那邊來消息了,沐白狼一個人溜到了顓南,三爺想讓你做了他。”

“沐琰瘋了?這種節骨眼上一個人跑來送死?唉不對,我這邊怎麼沒有一點動靜?”

“聽說沐白狼是去找餘洪泉那個私生女,也不知道他想幹啥。”

“什麼?”洛小希臉色一變:“他去見餘曉萱了?”

“對呀,咋了?”

洛小希嘆了口氣,苦笑道:“你說呢?”

電話那頭頓時沉默了,過了良久王鐵軍才幽幽地說:“是衝陳小子來的了。”

“不用想,肯定是餘洪泉和沐家那隻千年老王八想出的鬼主意。先是顧麒,再是餘曉萱,雙管齊下,皆是攻心,果然好算計。”

洛小希頓了頓,沉聲道:“玩這些下三流的陰狠手段,餘洪泉也不怕折壽。”

“呵呵,三爺的局也被天津那個白老頭給毀了,夏家玩完蛋,南京沐家獨大,這回三爺也拖不住咯。”

“要來就來,蝨子多了不咬,反正也躲不掉的。何況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又不是隻有他餘洪泉纔會千里奔襲,等我找個機會把沐家那頭老王八宰了,看他們還能得瑟多久。”

“呵呵……陳小子那邊,怎麼破?”

“這就不用我們瞎操心了,陳傲君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廢物了,這點小風浪,壓不垮他的脊樑。”

“這麼有信心?”

“嗯。”

“呵呵……”

“行了就這樣,我先去把手上的破事收拾完,再去會會那頭沐白狼,運氣好的話,起碼能留下他半條小命。”

“呵呵,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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