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諶冰說:“你叫。”

蕭致靜了一秒, 沒什麼掙扎,說:“爸爸。”

他話說得非常想當然。

諶冰看了他會兒,沒忍住:“爲了飯什麼都能出賣是吧?”

蕭致笑了聲, 重新拿起筷子近前:“有飯不幹王八蛋。”

“……”

他開始吃飯, 往碗裡夾了菜又給諶冰夾菜, 感覺跟餓了很久似的。諶冰想起這幾天的事, 擡了擡眉:“之前給你點的外賣都吃了?”

蕭致:“都吃了。”

不過說完, 蕭致卻重新看了看諶冰。當時便利貼上的備註是:愛吃不吃。他看見還覺得好笑,除了他嘴硬心軟的諶小冰,一時也想不到還有誰能考慮到吃飯這事。

聽他說吃了, 諶冰心裡緊繃的放鬆下來。

這還差不多。

蕭致吃飯時頭髮微翹,諶冰探指壓了壓, 不知道他這幾天怎麼過來的, 感覺下頜的輪廓似乎比之前清減了些。

也就三四天的時間沒見, 雖然蕭致現在精神恢復,但還是有些憔悴。

諶冰頓了頓, 喉頭打結,過了會兒問:“打算什麼時候去找蕭若?”

蕭致手裡的筷子停住。

他低着頭,過了會兒,語氣有些虛無:“……不去了。”

諶冰以爲自己沒聽清,“嗯?”了聲。

不過迎來的卻是沉默。

……諶冰從微妙的氛圍中理解過來了。

那天晚上諶冰跟蕭致提建議, 說考試完了接蕭若回來, 他一直搖頭說不。也許想法還沒明晰, 但蕭致潛意識裡, 已經認定蕭若跟着楊晚舟會比跟自己好。

偏執和瘋狂, 已經在那天晚上結束了。

諶冰拿筷子,岔開話題:“……吃完飯幹什麼?”

蕭致笑了笑:“不是我倆的私人時間?”

聽懂他話裡別的意味, 諶冰瞟了他一眼,被手機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暑假的時間比較短暫,文偉那邊已經玩瘋了,現在不知道在城市的哪一頭閒逛,總之發了個定位過來,在一家檯球室打球。

語音消息非常勁爆。

“蕭哥,出來玩兒出來玩兒。”

“不要在家悶着了,來啊,快活啊!”

作爲好兄弟,他每天這麼盡職盡責地既要避免引起蕭致的不爽,還要見縫插針催他走出陰影,實在是難得。

諶冰覺得他的提議不錯:“出去走走?”

蕭致懶得動,想想還是點頭,說:“行。”

檯球室在廣場內側的露天裡,亮着大燈,視野裡燈火通明。諶冰下車進來,靠右的地方站了四五個男生,全是抽着煙懶懶散散的社會哥,大聲說髒話或者罵娘。

只有文偉跟傅航他們,沒事人似的杵在另一頭,看見蕭致和諶冰招手:“這兒。”

“稀客稀客,我們蕭哥總算肯出門了。”

“來,你先打?”

“你們打。”

蕭致走近無意識瞟了眼旁邊。

正中站着張自鳴,他給一個社會哥點菸來着,姿態極其諂媚。那社會哥一看就是真正的社會哥,穿黑背心,花臂,頭髮梳了個款式,坐在那兒叼根菸,大剌剌岔開腿看着旁邊的人。

注意到蕭致的視線,文偉啐了口:“晦氣。姓張的也在?”

蕭致收回目光:“你們挑的好地方。”

“沒辦法,就到處玩兒唄。”

管坤過來搭着蕭致的肩膀:“這幾天還行吧?”

“還行。”

“還行?”話裡不信,不過管坤也沒多問,回頭跟文偉說話,目光時不時看向另一頭,突然:“操!”

文偉嚇一跳:“你幹嘛你?”

管坤聲音低下來:“我就說那人這麼眼熟,我表哥跟他認識打架哪哪有他,以前把人家腿打斷,幹了好多喪盡天良的事……據說還洗錢涉黑,給人當打手,反正不是好人。”

作爲一個學生,文偉怔了怔:“……不招他不就行了?”

“對,別招他,”管坤說,“我們玩自己的。”

他們說完若無其事繼續打球,諶冰卻從這些中二的稱號裡察覺到了什麼。

……只要涉及張自鳴,肯定跟蕭致上輩子選擇的人生道路有關。

或許那時候也是蕭若剛被帶走,蕭致整天在家抽菸喝酒,封閉麻醉自己,不留神出來玩兒,結果跟這羣在法律邊緣蹦迪的混混兒扯上了關係。

諶冰開始不舒服。

那邊,蕭致坐在木椅上,他戴了棒球帽,漆黑的陰影隱約遮住半臉,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頜。被催促着打球,興致缺缺地站起身,順手給棒球帽摘下丟到旁邊。

另一頭,不知道是不是宿命的牽引,張自鳴無意看向了這頭,目光凝固,似乎在張望什麼。

諶冰出聲:“蕭致。”

蕭致拿起檯球桌上的一枚球拋回另頭,看他:“嗯?”

諶冰說:“你過來。”

球杆遞到手裡,蕭致放下,走到近前陰影垂落:“怎麼了?”

諶冰說:“我不舒服。”

蕭致垂眼看他,隨後打量着全身,伸手動作很輕地攬着他手臂:“啊?哪兒不舒服?”

諶冰看了眼張自鳴的方向,他似乎找到這裡了,往前走。

諶冰說:“我們先走。”

諶冰不由分說拉着他手腕,轉身朝旁邊的小道繞過去。背後蕭致還在糾結他的那句不舒服,邊走邊問:“哪兒不舒服?”

諶冰隨口說:“胃痛。”

等他走過人羣,穿進小巷的縱深處,燈光全部熄滅時,諶冰停下了腳步。

蕭致近在咫尺,逆着光眉眼看不清晰,溫熱的氣息落到鼻尖:“怎麼突然胃痛了?”他的手貼在諶冰腹部,輕輕地摸了摸,“很痛?”

諶冰注意他背後的巷道。

人並沒有神經病似的跟過來。

諶冰鬆了口氣,不太清楚這樣是不是帶着蕭致逃過了命運的一劫。他想着整件事,還沒來得及迴應蕭致的話,感覺被他抱進了懷裡。

蕭致單手摟着他的腰,另一手揉揉腹部,低頭觀察他的表情:“怎麼不說話了?疼的?”

諶冰想想,推開他:“我們先走。”

從小巷出去是附近有名的小吃街,旁邊有廣場和商廈,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確定遠離了檯球室的那羣人,諶冰才徹底放鬆,背後滲出一層薄薄的汗。

蕭致擔心壞了,跟在一兩步外噓寒問暖,話裡總捧着他,諶冰纔回頭道:“不是胃痛。”

蕭致目光漆黑,看着他:“嗯?”

夜風清冷,遠處車輛熙攘,鳴笛從很遠的地方開過來,鬧市區相當的熱鬧。

諶冰轉頭,看着他:“我不想待在那個地方。”

“……”蕭致想着,倒是沒多問。

諶冰一直不太喜歡吵吵鬧鬧烏煙瘴氣的環境,待着不舒服,想走可以理解。不過他剛纔的動靜有些異常,感覺過於敏感了。

蕭致視線凝固在他身上,重新問:“只是不想待着?”

諶冰這會兒,才說:“看見那個張自鳴,心裡不舒服。”

他不提醒,蕭致還沒注意到:“他也在?”

諶冰:“嗯。”

蕭致半眯着眼,輕輕哦了聲。

他倆漫無目的散步,穿過兩邊全是美食攤子的街道。

因爲張自鳴這個突發情況,諶冰心情都不好了,跟蕭致一路沒有說話。

倒是走了會兒,蕭致被旁邊的章魚燒吸引了視線,勾勾諶冰的手指:“吃點東西。”

諶冰偏頭看他一眼:“在家沒吃飽?”

“……”

這句話出來,加上他冷淡的態度,特別像街上制止丈夫給小孩買零食的妻子。

蕭致看着他這反應,說:“不讓吃了?”

“……”諶冰跟他過去。

章魚燒周圍的人很多,排隊過去看,鐵板上的小凹處放着注入了原料,正在往裡放小章魚腿。

蕭致拉着諶冰,摸了摸他頭髮:“看你一天天兇的。”

諶冰偏頭躲了躲,眼底清冷,就看着他。

買好這一份,坐到旁邊行道樹底下的石磚上,蕭致插着一顆往諶冰這邊遞:“吃吧。”

諶冰這時候才懂,他是特意給自己買的,估計是看自己情緒不高,隨便找個話題哄哄自己。

周圍的人走走停停,有的牽着狗狗,三三兩兩地過去。

諶冰咬了咬章魚燒,剛破酥皮嚐到嫩汁,隨即挪開:“燙。”

“給你吹吹。”

蕭致挺認真地吹了吹冒煙的章魚燒,諶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轉頭看着夜色。

【現在,蕭致的命運,會不同了嗎?】

那個重大的分岔,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諶冰不能得知答案。

他指尖被重新覆住,蕭致遞過吹涼的章魚燒,拿籤子夾起一塊:“張嘴。”

諶冰咬到嘴裡。

一直喂他吃,蕭致垂眼打量,好像得到了最滿足的東西,等諶冰搖頭不想再吃後,他收拾盒子放到身旁。

這條街,他以前經常帶蕭若來買零食吃。買好了隨便坐在路邊的長椅,夕陽向晚,看街道流走的車水馬龍,聽旁邊的小女孩不斷說出“好好吃哦!怎麼會這麼好吃!哥哥你要不要來一口?”

那時他沒耐心地拒絕,心裡卻覺得,這感覺還不錯。

不過現在,小女孩離開了這裡。

以前沒經歷過事情的時候,突然的失去總像做了夢,有一天那部分又會回來,若無其事地敲開門,讓他的生活歸於完整。

不過現在,他不再做那種自欺欺人的夢。能夠理智清醒地感覺到,一個人離開自己,不是那麼輕易能歸來的。

但是,失去了那一部分,人依然要往前走。

蕭致坐夠了,站起身,將還剩一顆的章魚燒盒子丟進垃圾桶,說:“走了。”

諶冰在他身旁一兩步。

掏出鑰匙開門時,蕭致視線垂落,盯着門鎖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諶冰問:“怎麼了?”

蕭致推開門。

家裡燈亮着,走的時候諶冰確認關掉了。

茶几上放着信封,蕭若門本來掩着,現在大打開。

蕭致往前走了好幾步,扶住蕭若房間的門框,修長的指骨綻出青筋,看向內側。

諶冰意識到什麼:“蕭若回來了?”

蕭致手指脫力似的,說:“沒回來。”他轉過身,“只是收走了一些東西。”

諶冰沒想到她們會剛好趁着蕭致出門時過來,走近,房間裡似乎沒什麼翻動的痕跡。只是蕭致指了指書桌上的收納盒:“拿走了裡面的東西。”

不僅如此,也留下了一張照片。

蕭致跟蕭若拍的,那時候過年,跟王月秋一家人出門逛街,他倆手拉着手站在河岸旁,一個漠然扯脣,一個衝着鏡頭笑得肩膀慫起來,被攝像機捕捉進入影像。

蕭致指尖摩挲着照片,隨後收了起來。

茶几上的信封,不用多說,裡面裝的錢。

比以前厚,像是計算了幾個月,正好撫養蕭致到十八歲的全部額數。

蕭致全部抽出來,放到書桌的櫃子裡。

諶冰看着他,有些擔心:“沒事吧?”

蕭致搖頭:“沒事兒,我換件衣服。”他到牀頭拿T恤,掀開被子,好像拂走了什麼東西,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一摞錢。

不是嶄新的百元大鈔,而是一百塊、五十塊、二十塊甚至幾塊錢幾毛錢都有,邊都捲毛了,疊成厚厚一把,放在他枕頭下面,明顯是某個小孩兒好不容易積攢的私房錢,全部給他了,怕被人看見還偷偷用被子遮住。

蕭致臉上沒什麼情緒,說:“操。”

諶冰明白過來:“蕭若給你的。”

蕭致邊撿錢,邊數。數來數去還挺多,但大頭都嶄新,估計是楊晚舟剛給她的。小頭比較舊,數了還有七、八百塊錢。

諶冰好笑,心裡又覺得挺暖的:“年紀這麼小就能攢錢了。”

蕭致無言以對,半晌後放回了蕭若的收納盒。

現在時間還早,背完單詞蕭致準備寫作業,半晌後文偉的通話打過來了。

“你們回家了?”

“早到了。”

“哦,我還以爲你們去廁所了。我們現在也回家了。”文偉身旁是男聲激烈的討論,今晚你球打得不行,他球打得可以。

蕭致有一搭沒一搭跟他說話,諶冰半躺在沙發看手機,聽到文偉無意說:“你走了之後那張自鳴等你老半天,幸好走得早。”

蕭致就沒在意過這個人,短促地應了聲。

說完掛斷了電話。

收拾完作業諶冰已經困了,不過蕭致最近作息顛倒,躺牀上似乎沒什麼睡意。頭枕在枕頭裡,諶冰睡得迷迷糊糊,直到感覺被蕭致抱進了懷裡。

夏天很熱。

他這種易生病體質,空調溫度不敢開太低,所以抱在一起有點兒熱。

諶冰想推他,推不動。

蕭致就愛抱着他睡覺,有時候腿都纏上來。

導致諶冰被熱醒,盯着天花板相當無奈。

身旁鼻息穩定,蕭致睡的很熟。他倆體質一個偏冷一個偏熱,這會兒蕭致抱着他說不定還涼快,但諶冰覺得好熱。

“蕭致……”諶冰試探性地喊他。

沒回應。

諶冰掙了掙,隨後,被抱得更緊。蕭致還在他頸側模糊地貼着脣輕輕“啾~”了一下。

“……”

諶冰睡不着,思緒開始漫無目的地亂跑。

關於蕭致上輩子爲什麼走上那條路的原因,諶冰慢慢梳理出來了。

自己初三就走了,蕭若也走了,這世界上就剩下他一個。無意走入那條路,也沒人能管他。

現在比較好,自己還陪在他身邊。如果……高考畢業以後,自己還是生病呢?

這個結果諶冰不敢猜,只有賭的成分。

……睡不着,只能胡思亂想。高三剛畢業幾個月查出癌症,那現在,身體會有徵兆了嗎?

諶冰突然想去醫院做個檢查。

對他來說,如果命運的走向在預料之內,可能不會那麼難以接受。

第二天醒來吃了早餐蕭致寫作業,坐書桌旁,曲着腿,慢條斯理晃着指間的一支筆。

諶冰找了個藉口,說:“我現在要出去一趟,到店裡買本書。”

蕭致:“那我跟你一起?”

“別,”諶冰說,“我自己去就行了。”

蕭致看了他一會兒,沒說什麼,繼續寫寫畫畫:“那行。”

諶冰出門,天氣還早。

到醫院掛號,慢慢等到空氣變得悶熱,外面陽光大盛,才輪到他。

諶冰索性做了個全身檢查,時間比較長,綜合下來的結果還是健康。

醫生看着影像,問:“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諶冰放不下心,只是問:“以後有癌變的可能嗎?”

醫生看了他半晌。

說實話,他還沒遇到過追着問自己會不會得癌的健康病人。

半晌,醫生說:“如果你真的很在意,建議去心理科看看。”

“……”

諶冰出醫院是下午四點多。

陽光依然強烈,諶冰站在門口,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可能自己重生前的那些經歷是一場夢,而自己只是在夢裡陷得太深,走不出來。

時間過得真快,如果他的生命有期限,現在已經進行到了一半。接下來的時間只有一年。

諶冰想了想,將手裡的檢查單全部塞進了垃圾桶。

暑假補課時期的時間相當的開心。

整座學校只有高三的學生,非常空曠,課程比平時少,每次回寢室了都有很長一段不熄燈的時間用來吃喝玩樂。

之前還不願意補課,但仔細想想,還是補課了跟大家待在學校比較一起玩更快樂。

寢室裡流行起了一種遊戲,打牌,每天上完兩節課回寢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牌,不過由於太吵,一般都集中在某幾個寢室。

剛回寢室,文偉丟了書包就往隔壁寢室跑:“蕭哥,衝?”

蕭致謙虛道:“你衝你衝,我看題。”

文偉一甩頭,拉着周放火速趕過去,免得淪爲下家。

諶冰給書丟書桌上,拿起水杯到飲水機接了杯涼水,仰頭喉結滾動,喝了下去。

學校寢室沒安裝空調,只有頂上掛着的一臺電風扇,諶冰熱得要融化,喝完水又到陽臺舀冷水衝了衝臉。

回來,蕭致抄了把扇子,對他扇了兩扇:“坐下吧。”

寢室沒別的人,都到隔壁寢室鬥地主去了。

坐下,諶冰翻開了書:“今天寫到哪兒?”

“這個單元我快寫完了,還有三頁,寫完我再回去。”

諶冰嗯了一聲。

最近放學後蕭致都沒急着回家,而是到諶冰寢室一起寫作業。諶冰也不太樂意他太早回去,一個人待家裡,這個非主流男孩容易胡思亂想。

補課已經進行了一半,這種生活慢慢過熟了,其實很愜意。沒半個小時傅航和管坤從外面進來了,手裡拎着估計十幾杯奶茶,到寢室放到蕭致面前:“您的奧利奧蛋糕奶茶,加冰。”

蕭致:“謝謝。”

又遞一杯給諶冰:“您的茉莉花茶,加冰,半糖。”

諶冰:“謝謝。”

兩個人說了句“不客氣呢”,隨即再拎起那事蹟杯貼着標籤的奶茶,姍姍而去。

隔壁寢室爆發出幾聲歡呼和嚎叫,彷彿迎接英雄迴歸。

“……”

蕭致拆了奶茶的瓶蓋,裡面還放了個勺子,撕開塑料紙後遞給諶冰:“來,你的。”

諶冰開始吃奶茶上面那層漂浮的奶蓋和奧利奧碎屑。

蕭致垂眼,看了他一會兒,好笑地抿了一下脣,低頭有一搭沒一搭翻動着書本。

寢室裡沒別的人,只有他們兩個。

邊喝奶茶邊寫練題,諶冰覺得沒那麼熱了,精神才稍微恢復一點兒。

這些題他都做膩了,反正閒的,諶冰後頸仰在椅子的橫槓,鞋踩着桌腿,慢慢往後伸展着身體。

……頭上電風扇一直轉。

涼風吹了滿臉。諶冰垂下拿着手腕的筆,身旁,蕭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頭解剛纔那道題。

胃裡的冰水慢慢發生效果,變得不那麼熱了。諶冰重新坐回書桌旁,抓住蕭致骨節微硬的手腕。

蕭致繼續寫字,反手握住他,修長的指節慢慢抵入掌心,扣緊。

諶冰偏頭看他,心裡覺得有趣。

以前這位帥哥厭學情緒之重,還得哄着才肯學,不過現在卻跟個學霸男友似的,任憑諶冰牽着手,依然低頭心如止水地繼續寫作業。

……只能說有趣。

看在他這麼努力,諶冰沒忍住親親他臉側。

蕭致擡起眼皮看了看他,反應很淡,指下繼續剛纔沒完成那道題。

諶冰接了杯水回來,遞到他面前,坐下時有點兒沒站穩,往蕭致身旁倒了一倒,手正好扶到他肩膀。

諶冰:“不好意思。”

“……”

蕭致之間“啪”地拍下了筆,目光落到他臉上,話裡有點兒笑:“你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