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井的呼吸聲均勻地在宴會廳裡起伏,他睡得很熟。
夕子有些擔心他會受涼,給他蓋了條毯子。
阪本從小客廳的書架上抽了一本看似年代久遠的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夕子叉着腰,無奈地瞄了一眼阪本,他還真是一副度假的樣子。
時間已過正午,那幾個去尋找求救機會的人不知是否有收穫。
夕子覺得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原本只是找了一份高薪的臨時工,現在居然被困在這深山老林,而且還潛伏着殺機。
窗外,天空中的烏雲更密了,一種黑雲壓城的感覺,夕子感到一種壓抑。
走廊裡響起一陣腳步聲,矢謙和片山臉上掛着疲憊回來了。
矢謙四下張望:“那三個人還沒回來嗎?”
夕子搖頭:“你們呢,有什麼發現?”
矢謙一屁股坐在向井身邊,嘆了口氣:“什麼鬼地方,還真是全封閉起來。要麼就從斷掉的吊橋那裡飛過去,要麼就從峭壁上爬出去。”
“還真是精心挑選。”
阪本從書本後瞅了瞅矢謙和夕子的表情,將書合上。
“你什麼意思?”片山的眼神陰冷。
阪本將手中的書推向茶几:“這本似乎是曾經花田家某個人的手記。”
細瞧之下,夕子才發現那是本筆記,上面的字都是手寫的。
“所以呢?”
“根據記載原本下山的路被泥石流堵住了,所以才建了吊橋。後來花田家又有很多人生了重病,花田家人認爲道路堵住後運勢變差了,就搬離了這裡,那之後這裡就荒廢了。”
“那又怎樣?”片山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策劃推理之夜的館主想必是已經買下這座公館。”阪本撐起右手託着下巴:“我想花如此重金如果只是爲了辦這麼一場推理之夜的殺人表演的話,這個館主還真不是一般得偏執。”
夕子皺着眉頭:“教授,你到底想說什麼?”
阪本像是在自言自語:“偏執到這種程度的館主,給我們看那些監控攝像真的只是爲了向我們展示兇手就在我們之中那麼簡單嗎?到底還有什麼目的呢?”
咳咳——咳嗽聲傳來。
宇佐美、大島和尹東灰頭土臉地走進會客廳。
“哇哦,”矢謙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們這是怎麼了?”
“還順利嗎?”夕子看了幾人的樣子,有些擔心。
尹東懊喪地垂着頭:“松葉果然是很難點燃。”
“但是卻把衣服點燃了!”宇佐美嗔怒地看着大島。
大島抱歉地摸着頭:“實在對不起,宇佐美小姐。”
夕子低頭,看到宇佐美身穿的針織外套被燒焦了一片。
“還是先請你回房間換件衣服吧。”夕子走向廚房:“已經很晚了,我來準備午餐。”
“等一下!”片山叫住了她。
在夕子發作之前,大島起立:“行了,我知道了。森野小姐,我們走吧。”
早已過了午餐時間,面對一桌的菜品,桌邊的衆人還是沒有胃口。
換完衣服的宇佐美臉色愈加蒼白。
“宇佐美小姐,你沒事吧?”坐在她身邊的大島問。
宇佐美搖搖頭,不說話。
“看來真的是毫無辦法,沒有別的出路,求救也無效。”尹東意氣奮發的名偵探氣勢因爲疲憊而蕩然無存。
阪本自顧自地喃喃道:“果然橫衝直撞是行不通的。”
他的話語果然引起了不滿。
“我們可是忙了一個早上,你就坐在這裡,現在竟然在這裡扮智慧。”尹東擱下手中的餐具。
片山還是那副陰冷的樣子:“哼,你好像從一開始就確定無法脫逃一樣。”
“那只是我的假設。”阪本面不改色。
“爲什麼做這種假設?”
“爲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已經用行爲驗證了我的假設是正確的。”阪本直視片山的雙眼,沉着地說。
片山恨恨地瞪着他。
幾個賓客互相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差。夕子有些擔心,阪本聰明自然不用多說,但說話的方式未免也太惹人厭了吧。這種緊張的氣氛會不會反而給了兇手可乘之機呢。
夕子清了清喉嚨:“大家冷靜一點,問題又回到原點,兇手就在我們當中,所以還是應該要確定天宮遇害期間各位的行蹤。”
桌邊幾個人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夕子身上,她說得沒錯,這也許就是館主希望大家步入的環節。
“既然這樣,”尹東舒了口氣:“我先說吧,自從進入了宴會廳就沒離開過。這一點警察先生可以證明。他當時是霧天狗,我們一直在聊天。”
矢謙點了點頭:“沒錯,我倒是去過廁所,但那是在天宮去之前吧,當時洗手間沒人。”
片山舉手:“我可以證明,我去洗手間的時候,他正在往回走。至於我的話,我從洗手間回來還和大島和天宮打了招呼呢,當時他們還在聊天。”
大島點點頭:“我也是全程沒離開過宴會廳。”
宇佐美說話的聲音很輕:“我也是沒離開過,你可以問向井先生,我們一直在聊天。當然,他也沒離開過。”
衆人將目光投向阪本。
“我也從未離開,”阪本回憶道:“但我似乎就跟那個傑森,就是片山先生聊了幾句,之後就一個人。”
“誰可以證明?”片山似乎很得意。
“我可以,”宇佐美擡了擡手示意:“我站的角度剛好一擡眼就能看到他,‘劇院幽靈’一直都在那裡。”
尹東思考了片刻:“這麼說來,每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除了……”
大家轉向夕子。
夕子疑惑道:“幹什麼?我是女傭啊,進進出出很正常。”
“就是因爲你是女傭,”尹東的名偵探氣勢又回來了:“你進進出出根本沒有人懷疑,你比我們早到一天可以準備一切,你有唯一的鑰匙可以製造密室。同樣,女傭的身份很容易隱藏自己,可以讓自己不被懷疑。”
宇佐美眯縫着眼睛:“而且,你把CD放到廚房也是輕而易舉。”
尹東得意起來:“而且,埃利尼斯是復仇女神,兇手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大。”
夕子亂了方寸,看着矢謙:“警部補,我們認識這麼久,我會是兇手嗎?”
不等矢謙說話,一言不發的向井張開了雙臂擋在夕子面前:“不許欺負森野!”
這個傢伙,夕子心頭一陣感動。
矢謙支吾起來,小聲對夕子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貌似就是嫌犯。”
這個傢伙之前還說要組隊,現在卻在懷疑自己,最靠不住就是他了!夕子憤怒地別過頭。
阪本瞥了夕子一眼:“她的邏輯性很差,就算殺人,也用不了這種縝密的手法。”
這是在幫自己解圍嗎?夕子在心中暗自嘟噥。
幾個人似乎沒聽懂阪本的話,愣了起來。
“我覺得森野小姐不像是兇手。”
大島說道:“再說不能因爲只有她沒有不在場證明就說她是兇手,這不是也沒有其他證據嘛。”
夕子感激地對大島點了點頭。
尹東只得暫時作罷,對片山說:“你是對的,她做飯還是得找人盯着。”
草草用過餐,一無所獲的衆人再也沒有精力在宴會廳逗留,紛紛回各自的房間休息。
夕子帶着向井回到客房。
看着向井在沙發上打盹,夕子躺在牀上瞪着天花板回想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不一會兒便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向井不在房間裡。
夕子推開門,尹東和向井站在拐角處,手裡拎着一支錄音筆。
“那是什麼?”夕子有不好的預感。
“錄音筆,剛纔在客房區的走廊上找到的。”尹東解釋道。
“難道是又一條館主的留言?”向井顯然已經恢復了天黑以後的敏捷。
隆隆的雷聲從窗外傳來,這種山雨欲來的感覺真是讓人難受。
尹東按下了播放鍵。
“各位推理之夜的來賓你們好,
沒錯還是我,花田館的館主。
看到暗間內的提示了嗎?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不論你們的進展如何,今晚我將給出第二道謎題。
想要拿獎的各位,還請大家積極尋找真相啊。
我很期待你們的表現。
埃利尼斯
敬上。”
宴會廳裡,向井給所有的來賓再次播放了這段錄音。
“啊——”宇佐美捂着耳朵尖叫起來。
“宇佐美小姐。”夕子被她的反應嚇到了。
宇佐美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指着在座的衆人:“究竟是誰?誰是兇手?誰把這個放在走廊上的?啊?”
“你冷靜一點。”大島企圖扶住她。
“走開!”宇佐美花容失色,轉身對夕子說:“森野小姐,請你把別屋的鑰匙給我。”
“唉?”
“今晚我要一個人住到別屋去,不要和兇手呆在一個屋子裡。”宇佐美似乎打定了主意。
“天都黑了,”夕子不知如何勸說:“你一個人太危險。”
宇佐美搖搖頭:“不會,兇手跟你們在一起,我怎麼會危險。”
大島很是擔心:“要不,我和你一起過去。”
“呵,”宇佐美冷笑一聲:“你怎麼證明你不是兇手。”
大島沉默了,無言以對。
宇佐美迅速地回房間取了行李,從夕子手裡抓過鑰匙,化作手電的燈光走進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