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歐陽重重一拍桌子，“不要鬧。”她頭疼地看向左狸，“楚曦的事情已經翻篇了，你不要再提。至於要不要去楚氏醫藥擔任技術總監，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啊！”左狸還欲反駁，在看到歐陽皺眉瞪視過來的眼神時，只好弱弱地偃旗息鼓，“好吧……那啥，老大你好好想想，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啊！”
“忙你的去！”歐陽將左狸打發走了。
雖然她在這件事上徵詢了左狸的看法，可是她心中其實早有計較，在一開始楚曦提議的時候，她就不曾想過要拒絕——如果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和楚曦光明正大見面的方法的話。
經過一段時間高強度的工作，歐陽手頭上研究的疫苗課題頗有進展，既然決定擔任楚氏的技術總監了，她準備把疫苗課題的現有研究成果一併遷過去。
一天之後。
“楚總，歐陽小姐來了！”
楚氏醫藥的高層們正在會議室裡召開重要會議，而在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門卻忽然被人冒冒失失地推開了。
閔湄握着手機匆忙推門進來打斷了會議，卻沒有人斥責她舉止的不得體。
楚氏醫藥的巨頭們出奇一致地起身，將他們正在談論的項目擱置，“事有輕重緩急，我們還是延遲會議吧。”
楚氏醫藥的副總一面穿着西裝，一面匆匆地拍了楚曦的肩膀。剩餘的股東們也都很有默契地起身，根本不需要做多餘的解釋。
“久聞這位歐陽小姐的大名，我倒是很想見一見。”
“我們公司能夠請到這樣一位能人，楚曦也真是了不起啊。”
“在歐小姐的手中，楚氏一定能組建一支國內最強的研發團隊！”
“有了歐小姐在，相當於爲我們的新藥研發上了保險。”
股東們對歐陽充滿了期待，他們一邊熱切地討論着，一邊朝着門外走去，想要一睹歐陽小姐的風采。
“等等，你們這是……”楚曦勸住了一位股東，“想幹什麼？”
“這種人才，難道我們不應該好好拉攏嗎？看過她設計的人體情感抑制劑之後，我覺得我們公司在三年內上市新藥，也充滿了希望啊。”
楚曦無奈地看着興沖沖的股東們，實在不忍心打擊他們。
如果他們知道，歐陽是個不喜歡應酬和交際的人，對任何的讚美和拍馬都會面無表情當之無愧地全盤接受時，他們臉上的表情會多麼精彩？
楚曦和閔湄無奈地對視了一眼，也隨着股東們一起離開了會議室。
於是當他們二人趕上大隊伍時，就看到楚氏醫藥的大股東朝着歐陽伸出手去，歐陽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而歐陽的身後還站了一個一臉不情願的左狸……
看到楚曦走來，歐陽將手中的兩份合約遞了過去，“合約我已署名，現在已經產生了法律效應。”
楚曦接過歐陽手中的合約的時候，笑容幾是如沐春風，“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左狸聽到這句話，在歐陽背後默默唸叨了一句：“籤個賣身契還有什麼好愉快的……”
楚氏高層們聽到左狸這句話，臉色都是微微一僵，不過片刻之後，他們都自動把這理解爲了身爲天才的傲氣。而現場只有秘書長閔湄才知道，楚總和歐陽小姐那段不足爲外人道的，恩怨情仇……
再一次回到楚氏醫藥，歐陽的身份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身爲楚曦女友出入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在員工們看來名不正言不順，對她頗有非議。而現在她作爲技術總監進入楚氏的時候，流言蜚語卻比之前更多了：
這位歐陽小姐看上去年紀不大，模樣也青澀得很，怎麼就能擔當技術總監一職了？就算是楚總女朋友空降下來的，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之前的技術總監桑梓榆可是旅美博士，貨真價實的學歷和資歷在那裡擺着，豈是這一個黃毛丫頭可以比得上的。
當歐陽一行來到楚氏醫藥的實驗室的時候，她就深切感受到了這種氣氛。就算是楚總親自鄭重地向楚氏的員工們正式介紹歐陽這位新來的總監，下面的員工也個個都是陽奉陰的姿態。
歐陽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們，也沒客氣：“從今天開始，我擔任楚氏的技術總監。有幾點我要實現聲明：以後在這個實驗室裡，不要閒聊，不要做蠢事，不要問低級問題。最重要的一點：我的話，是這個實驗室的一切科研操作的最高準則。”
“如此簡單粗暴，還真是歐小姐的風格。”閔湄在楚曦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只怕實驗室裡的研究員不會服氣啊。”
楚曦微微搖頭，示意閔湄不要說話。
自然而然的，當歐陽這番盛氣凌人的話說出口之後，所有人臉上都明顯不以爲然的表情。
“我的原則是，寧要一個夥伴，不要一羣庸人。”歐陽像是沒有感情只會發佈指令的機器，“如果你們在這個實驗室裡犯下低級錯誤超過三次，就請你們出去。”
歐陽沒覺得這番話有什麼不妥，她向來不喜歡和很多人一起工作，這隻會降低她的工作效率。這就好像一位製作火箭的巨匠被迫和一羣只會造煙火的人一起工作一樣，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
和國外最尖端的團隊合作過之後，歐陽也覺得他們的水平不堪至極，更何況是國內一個靠仿製藥上位的公司？它的科研力量在歐陽面前根本不夠看。
“好了，我的話都說完了，現在就開始工作吧。”歐陽向來雷厲風行，“副總監來跟我彙報一下現在的研究方向。”
見識了歐陽處事風格的公司巨頭們也是目瞪口呆。
在醫藥圈子裡摸爬滾打了這麼久，他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簡單粗暴，原始狂野的人際，她幾乎是一上來就用一種吊炸天的姿態把實驗室裡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默默地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股東們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太狂了，根本不懂得姿態稍稍溫和謙卑些。
歐陽這些話說出口，算是被公司裡的人給盯上了。無數雙眼睛都等着歐陽犯錯，只要她一露出破綻，就立刻會被今天的言辭反咬一口。
“楚總，”閔湄擔憂地道：“放任歐陽小姐這麼得罪人真的沒事嗎？她根本不懂得什麼是人際交往啊。”
楚曦擺了擺手，“看看再說吧。”
等到公司的高層散去後，歐陽和桑梓榆單獨到實驗室外交談。
一個多月沒見，歐陽似乎覺得桑梓榆的神色比之前憔悴了許多。
“你今天不該這麼說話。”還沒等歐陽開口，桑梓榆卻先說話了，“你雖然是了不起的天才，可至少也給別人留一點面子。你用這種方式說話，他們都會討厭你。”
“我不在乎。”歐陽飛快地截住了桑梓榆的話頭，“他們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我根本不在乎，我追求的是最有效率的工作方式。既然我現在是楚氏的技術總監，那麼這裡就要按照我的方式來，重新制定遊戲規則，之前的全部洗牌。”
桑梓榆無可奈何地看着歐陽，“好吧……我知道我是不能說服你的。”
“或許可以，”歐陽嚴謹地補充，“如果你的邏輯是合理的話。”
桑梓榆再見到歐陽，心情很複雜。
他曾想以他們之前的交情，歐陽再看到他應該比別人稍微親近些，可是並沒有。而歐陽來到楚氏之後，他就從技術總監變成了副總監，他是應該憤憤不平或者嫉妒的，可是他也沒有。
歐陽的過度自信甚至是驕傲讓人討厭，他也討厭不起來，卻反而因爲歐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而覺得這就是真理。
這簡直錯亂了。
“好了，快點彙報工作吧。”歐陽不耐煩地看了看錶，“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桑梓榆第一次有種想要在公共場合下扯領結的衝動。
桑梓榆用了四十分鐘的時間回報，而歐陽用五分鐘的時間重新梳理了一次脈絡，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卻不得不承認歐陽的能力確實讓人歎服。
桑梓榆梳理好了新的工作計劃，準備回去落實的時候，歐陽卻把他叫住了。
“桑總監，”她淡淡開口，“你的神色似乎很憔悴，是因爲天和的事情嗎？”
桑梓榆聽到歐陽的問話，轉身看了她一眼，在感嘆歐陽知道關心關心同事的同時，也對她的遲鈍的感情神經表示拜服。
“是的，最近在打官司。”桑梓榆放下手中的工作計劃，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雖然楚總吩咐了讓公司的法務部協助我，但是還是感覺很疲憊。”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就請開口。”歐陽抿了抿脣，“就當是你爲我向楚曦隱瞞菌落秘密的酬勞。”
“我不知道你還精通法律。”桑梓榆聳了聳肩，“歐陽小姐，這次是不是誇下海口了？法律可不是你擅長的領域。”
歐陽擦着桑梓榆的肩膀走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擅長法律。不過……藥事法規我還是很精通的。”
“歐陽小姐，我求你給別人留條活路……”桑梓榆拿着工作計劃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