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心有所屬這個詞是有它的道理的。
它就像忠誠的犬,一旦認定了它的主人,它就不會再聽從別人的吩咐,哪怕對方朝它扔來好吃的骨頭。
“抱歉,”楚曦溫和卻堅定地拒絕了對方的邀約,“它不聽話了,叫囂着不肯。”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陳暢遙遙看着美女朝着楚曦聳了聳肩,端着酒杯遺憾地離開,燃燒的激動之火瞬間被撲滅了個乾淨。
“什麼情況?”陳暢氣勢洶洶地殺過來,把酒杯重重地往吧檯上一放,“剛纔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我看那位也明顯對你有意思啊,怎麼說走就走了?”
“你在說什麼?”楚曦好笑地看着他,“我們只是隨意聊了幾句,你腦補太多。”
“不不,”陳暢堅決不被楚曦的言論所蠱惑,“你不要糊弄我,真相肯定不是這樣。老實交代,送到嘴邊的肥肉你爲什麼不吃?難道還要等人嚼爛了喂到你嘴裡麼!”
“好惡心。”坐在楚曦旁邊的一位美女聽到陳暢的話後,小聲嘀咕了一句,旁邊另一位則順口接了一句:“就是,討嫌得一逼。”
陳暢臉色一僵。
“好了,”楚曦安撫地拍拍陳暢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真的沒想法。”
“誒!我就不明白了!”陳暢推開酒杯,在楚曦旁邊坐下,“那個黃豆芽到底有什麼好?論身高長相,體重三圍,這裡比她強的一抓一大把,你喜歡什麼樣的告訴兄弟,我給你按圖索驥。”
“還按圖索驥,”楚曦簡直哭笑不得,“戀愛和選美是兩回事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陳暢皺着眉頭看向楚曦,“這真是第一次,我第一次看到你爲一個人這麼着迷。兄弟,說句不好聽的,那個歐陽不是個善茬。”
“那天你倒在雪地裡,就算你們已經分手了,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她也應該過來關心一下你的安危吧?可是我在對面咖啡廳裡看得真真的,不要說回頭,她連腳步都沒頓一下!你說她心得多狠才能把你拋下就這麼走人了啊?也不想想你是爲誰才這麼玩命的!”
“不是兄弟我故意揭你的傷疤。俗話說得好,吃一塹長一智,你已經從歐陽那裡吃過虧了,就別再上趕着給人家糟蹋了。你這麼好的條件,大把的姑娘還不是任你挑,放開那棵歪脖樹,你還有大片的黑森林!”
如果這也算安慰的話,這真是楚曦聽過最混蛋的安慰了。
楚曦這次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的酒精灼燒他的食管,才讓他心中的痛苦微微減弱了些:“我從來都知道,想要和歐陽在一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尋常的東西根本不能打動她,她的價值觀堅不可摧,她的心比一般人要堅強冷硬。”楚曦看向陳暢,“這一點我早在伯克利的時候就見識過了。”
“什麼……”陳暢對他倆之間的緣分感到不可思議,“她就是你說過的那個伯克利超級學霸?那豈不是四年前你就已經知道她了?”
“對,”楚曦頷首,“歐陽四年前和現在,一點都沒變。那天她在咖啡廳向我告白的時候,那一瞬間我簡直覺得被幸運女神的桂冠砸中了。你能想象我那是的心情嗎?四年苦苦尋找,求之不得的人,竟然就出現在我面前,說想要和我在一起,簡直像在做夢!”
陳暢的眼神終於軟化了一些,“既然你這麼愛她,爲什麼不去找她解釋清楚呢?她是不是知道了你和蘇準的婚約?那就把蘇準一起叫上啊,大家把話說開了不就好了。”
“其實她之所以這麼生氣還是因爲愛你吧,知道了你和蘇準的婚約之後,她覺得你欺騙背叛了她,所以才故意說出那種傷人的話,女人嘛,哄一鬨不就好了。”
楚曦再次對陳暢不明情況的瞎指揮感到無奈,不過他現在確實迫切地需要找一個人來傾訴。
“如果她真的只是吃醋那麼簡單就好了。”楚曦搖頭,“她看問題,要比你本質得多。”
陳暢抽了抽嘴角,“什麼意思?”
“歐陽和普通人想問題的方法完全不一樣,背叛和欺騙並不能刺痛她,她是對愛情本身感到失望了。她原以爲愛情是美好的,我在她心中也是美好的,可是她明白過來,絕對唯美的東西是不存在的,我也會欺騙,她也會欺騙,人們爲了維持這個假象會撒無數的謊,這種虛假拼湊起來的東西她寧可不要。”
陳暢目瞪口呆地聽着,半晌才憋出來一句:“好……強大的邏輯。”他看着楚曦,忽然對他很同情:“我說你找個正常點的姑娘喜歡不行嗎?非要找這麼極品的!你是不是審美崩壞了?要不要我幫你修修?”
“你能修?”楚曦嗆他一句,“你怎麼修?”
“哎……”陳暢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所以說,她是個完美主義者啊。”
楚曦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怎麼了?”陳暢看着楚曦表情忽然僵住,以爲有什麼不對,“我說錯了什麼了嗎?”
楚曦像是被陳暢忽然點醒,眼中閃爍着點點光芒:“你說得沒錯,關鍵在於,她不是個完美主義者!”
“啊……她是不是個完美主義者到底有什麼關係,”陳暢快被楚曦稀奇古怪的邏輯整哭了,“她不是的話,你們就能和好了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楚曦放下酒杯,用指尖點了點桌子:“她是個極其講求邏輯的人,不會做違背邏輯的事情。而她現在卻做了,而且試圖用分手來迷惑我的視線,這裡面一定有隱情。”
“什麼?!”陳暢誇張地大喊一聲,“風太大我耳背,你再說一遍?你這是走火入魔的節奏啊,你這是在談戀愛還是在搞邏輯分析啊,我就是一句無心之言,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楚曦在吧檯上留下一疊紅鈔票後迅速走人,“哥們,謝謝你,今天這酒我請。”
楚曦打的趕往郊區,一路上都在想着這件事。
我不開心了,我玻璃心了,我有小情緒了。
無論怎麼代入,都覺得這不是歐陽會有的情緒。歐陽的意志比普通人要堅強得多,如果是在吃醋生氣,絕不會連事實都不問清楚就草草分手。
喝下的酒像一團火苗灼灼燃燒,楚曦靠在的車的椅背上凝神思索,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廢棄倉庫的外面。
夜深了,空曠的街道上不見人影,站在歐陽的倉庫外面看去,竟完全察覺不到裡面有人活動。
可他知道,歐陽就在裡面。這裡是他之前從未踏足過的,歐陽的領地。
楚曦前去敲門,片刻後,倉庫裡傳來了腳步聲。
倉庫門緩緩打開,光線從裡面透了出來,映出一張白皙俏皮的臉,正是左狸。
“誰啊……”左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卻在看到楚曦的時候,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機警地盯着他。
“你來幹什麼?”左狸迅速從倉庫裡出來,順手將身後的門掩上,“你無視我的警告?”
楚曦見來應門的是左狸,攤了攤手道:“我並不明白你爲什麼對我成見這麼深。我來也是爲了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欺騙過歐陽的感情。”
“你和蘇準的婚約是假的?”
“不知道要說幾遍你纔會信,”楚曦從手機中翻出文件遞到左狸的面前,“我和蘇準的婚姻是兩家的戰略合作,爲的就是這個幾億的合同。爲了和歐陽在一起,我向蘇家提出解除婚約,把蘇家得罪了個徹底,合約也告吹了。”
wωω●тTkan●¢ ○ “那你當時怎麼不拿出來?”左狸看也不看就把手機推了回去:“我現在不相信你,你的一句話我都不願信。”
楚曦淡然收回手機,“那就讓歐陽和我談。”
“休想!”左狸甩給楚曦一個冷臉,“我不會給你二次傷害的機會。”
“既然你不肯叫她出來,那我就在這裡等,”楚曦似乎是準備抗爭到底:“你們凌晨總是要下班的。”
“你怎麼出去這麼久還不回來?”
就在楚曦和左狸的談話陷入僵局的時候,又有一人從門後探了出了身子。她皺着眉頭,身上穿着白色的實驗服,平靜的目光先朝着左狸逼視過去,又看向楚曦。
整整一個月沒有看到歐陽的模樣,再見她時,看着她臉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表情,心中既甜蜜又苦澀。
“你來有事嗎?”歐陽朝着楚曦說道,說話的語氣就像對着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當然有事。”楚曦上前一步,按住歐陽的肩膀,“我來就是要問問你,爲什麼欺騙我。”
“楚曦你瘋了?”左狸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她欺騙你什麼了?說謊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
歐陽淡淡擡手製止了左狸,“我欺騙你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把你當做實驗對象。如果對你的內心造成傷害,我願意致以最懇切的歉意。”
說着,她將楚曦觸碰她的雙手慢慢擋開,沒有多少猶豫地繼續用錢侮辱人:“如果你需要賠償的話,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量地賠償你的精神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