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畢畢領着陳浩南和田仙撤退的時候, □□大廳裡小甜甜正和業務部經理各執一詞。
牛畢畢遠遠看見小甜甜正雙手環胸，擋在一個看起來約摸三十歲的男人身前，一副悠閒舒適的模樣, 卻偏偏讓那男人以及他身後的保安無法上前一步。
“畢畢姐, 你認識的這個女人好像挺厲害。”陳浩南拉着田仙走在她身後, 好奇地問, “不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這個嘛, 說來話長……”牛畢畢知道他指的人是小甜甜，因爲此時她心裡也正好這麼覺得。
正思考要怎麼措詞的時候，忽見被小甜甜擋着的那個男人因爲接電話而身形晃動了一下, 室內明亮的燈光下，牛畢畢看到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腳下的步子驀地一滯, 身後陳浩南不防備她突然停下, 差點撞在她背上。
“怎麼了？”陳浩南和田仙對看了一眼，都不明所以。
而牛畢畢卻彷彿充耳未聞, 只顧盯着那個男人，盯着那張讓她熟悉到會不由自主握緊拳頭的臉。
恰此時，那男人一邊接電話，一邊擡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有過一瞬明顯的怔住, 然後他匆匆掛掉電話, 跟小甜甜說了一句什麼, 轉身就撥開身後的保安往外走。
牛畢畢見他想走, 下意識就提起腳步飛快的追過去, 徑直在小甜甜驚訝的視線下跑出大廳。那男人腳步匆匆，時不時回頭往後看上一眼, 在回望到牛畢畢已經緊跟上來的時候，乾脆加快速度變走爲跑。
一直跟隨着他來到停車場，牛畢畢看見他動作慌張地上了一輛車，正欲衝過去，中途卻撞出一個黑影，將她攔腰抱住，藉着衝力將她按在旁邊一輛車的車頭上。
牛畢畢一驚，擡腿踹出一腳，黑影卻早有準備地及時閃開，然後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師姐，是我。”
“楊悔？”牛畢畢皺緊了眉頭，不明白他突然跑出來是爲了什麼。但當她挺腰想站起來的時候，卻見楊悔又欺身壓上來將她牢牢按住，她不禁又急又怒，“楊悔，又發什麼瘋？快放開我！”餘光瞟見那男人已經發動了車子，正在調頭。
“不放！”楊悔固執地壓着她，呼吸之間脣齒內還殘留着些許酒香，“師姐，我知道剛剛是我不對，但我只是太愛師姐了。師姐爲什麼不選我？那個窮酸醫生到底哪裡比我好？他能給你的，我全部都可以雙倍甚至更多倍的給你……師姐，你選我好不好？”
他埋在她頸間低聲喃喃，她卻絲毫沒有心情去聽。目光瞟見那個男人開着車，大搖大擺地從她身邊飛馳而過，不禁雙拳緊握，手上指甲幾乎沒入掌心。
她記得那張臉，是她曾經迫切想要記住的。她當時身負重傷，看着那張囂張得意到扭曲的臉，隔着眼角的血痕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想着總有一天，會把她當日所受的痛楚，原數奉還！
“放開。”牛畢畢咬着牙齒慢慢地說，“他已經走了。”
壓在她身上的楊悔一愣，緩緩從她頸間擡頭，桃花眼裡一片無辜：“師姐，你在說什麼？誰走了？”
牛畢畢神色疲憊地看了他片刻，然後閉了眼睛：“沒什麼……你放開我。”
“師姐，”楊悔見她連看也不願再看自己，眼睛突然一紅，“師姐你別這樣……”低聲哀求間，還是不由自主放鬆了對她的壓制。
牛畢畢趁機從他身下抽身出來，隨即卻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停車場內光線不夠明亮，楊悔只能看見她低着頭，將臉抵在膝蓋上，漆黑的短髮有些凌亂，卻在隨着肩膀一下一下輕微地顫動。
兩人都靜默不語，良久之後牛畢畢終於背對他起身，然後一言不發的邁出步子。
楊悔下意識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卻只撈住一根手指：“師姐……”
以爲她會毫不猶豫的抽手離開，但她停下腳步，仍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指，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轉頭：“楊悔，我當你是朋友過，希望不會有天被我突然發現，原來是我有眼無珠。”
即便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就下意識地不喜歡他，覺得他個性乖張、喜怒無常，而且他還曾三番兩次地冒犯她，但是或許是她一個人孤單太久，迫切地需要一些朋友，纔會催眠自己說他其實本性不壞。
輕輕掙開他的手，牛畢畢繼續道：“我走了，你好自爲之。”
重新回到□□的大廳裡，陳浩南和田仙正在小甜甜的陪護下等着她。三人跟小甜甜道了謝，然後在門口打車直接回學校。
在回去的路上，田仙才終於慢慢地活躍起來。今天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像煉獄一樣，每當回想那些鹹豬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的感覺，她就抑制不住覺得噁心而且恐懼。
“真沒想到原來小兔是這種人，我竟然還一直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斂眉垂眸，沮喪而且傷心。
“我早就告訴你她是什麼樣的人了，是你一直不信。”陳浩南冷哼，“田仙，如果下次你再發生這樣的事，我絕對不會再管你的死活。都是因爲你，才又連累了畢畢姐。”
他看向前座的牛畢畢，雖然她沒有像上次那樣受傷，但整個人卻和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看起來情緒低迷。
“對、對不起啦！”田仙嘟着嘴，知道這次全部是自己自找苦吃，所以根本沒有底氣反駁，“阿南，謝謝你，還有……畢畢姐……”她小小聲心虛地對她道謝。
“呃？恩，沒事。”牛畢畢回過頭來對她笑了笑。
送他們二人回到學校之後，牛畢畢一個人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昏暗的路燈以及身邊不時擦身而過的人羣，讓她恍惚又回憶起兩年前的往事。
牛爸爸一直對她放心不下，時刻擔心她會闖禍，其實是有道理的。因爲她有過太多前科，而且也收到了太沉重的代價。
先前在□□裡見到的那個男人，曾經是她大學時最好朋友——李靈的男朋友，叫周文。她們讀大二時，周文已經工作多年，並且也有了老婆，但李靈開始和他交往的時候根本毫不知情，直到東窗事發，李靈得知真相後哭得很傷心。
牛畢畢當時看不下朋友被人這麼欺負，所以曾趁着天黑將他堵在小巷子裡揍了一頓。後來據說這事還傳到了周文老婆的耳朵裡，於是他老婆毅然和他離了婚，並且強行讓他淨身出戶，本來就是依附着老婆家族生存的周文，這下子徹底的一無所有。也因此有氣卻無處可撒的他，自然而然地就將所有報復的矛頭對準了當時還在校的牛畢畢。
回到家門口，牛畢畢掏出鑰匙打算開門。樓道里的燈光今天特別的亮，但她手中拿着鑰匙，卻怎麼也對不準鑰匙孔，正戳來戳去的時候，門突然自己開了，張小俠站在門內皺眉看她。
“畢畢，你去哪裡了？怎麼把尿布俠一個人扔在家裡，燈也沒開！”張小俠說着說着就對上牛畢畢淚光閃爍的雙眼，怔了怔。
“怎麼了？”他不解地看着她突然撲過來，雙手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用力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依稀記得先前楊悔問牛畢畢說，張小俠到底哪裡比他好。其實真要牛畢畢回答，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只是覺得，不管是當初愛哭的張小俠，還是如今溫文爾雅的張醫生，在她心裡所佔的位置，都是誰也替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