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坐上車之後徐子愷從後座拎過來兩罐啤酒：“喝點酒吧。”不是不知道她喝醉了是什麼狀況，只是，自己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撐死了還喝，你別問我了，我坦白。”宋然吐了吐舌頭，聳肩“年少無知誤交損友誤犯花癡，就這麼多。”說罷眼淚卻是不由自主。
別過頭，眼淚越擦越多隻好咬着牙仰起來臉。被徐子愷扳過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大聲哭起來。
他就這麼放下了，或者是，從來沒有記得……心裡滿是酸脹，然後不住地往眼睛裡溢出來。
徐子愷不是沒見她哭過，剛開始工作累的時候她也會哭，只是一向是個活躍的人，而因着當年的第一印象，活潑裡多少有看不到的背面的悲傷，終於這麼毫無保留地鋪在自己了面前，那個人，是在你心裡多重才能讓你這樣找不到方向。
而自己，竟是什麼都做不了。唯有安慰性地拍着她的背。當時親眼看到媽媽的心電圖變成直線之後，自己把自己鎖在房子裡，滿身心的恐懼和疼痛，半夜裡她翻窗戶過來在他慟哭的時候也這樣抱着自己。
“我沒事了。”宋然吸了吸鼻子，掙脫出來，他的西裝面料貼在臉上很舒服。擡起頭的時候隱約被眼淚浸熱的面料更是熨帖。
大概是哭得脫力，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再醒來是在陌生的房間裡。
想來應該是徐子愷的屋子。剛回來也沒抽出時間上他這看看。
出來看的時候他正在廚房煎蛋。桌子上是擺好了的牛奶吐司。中餐太麻煩，兩個人技術又都不怎麼樣，一直比較習慣吃簡單的西式早餐。
“去洗漱下吧，備用的洗漱用具都放在客房裡。”徐子愷將鍋裡的煎蛋往中間撥了撥，額頭上的頭髮還隱約有些溼意，大概也是剛起來不久。
“你昨晚睡的沙發？”宋然看着徐子愷眼下青黑很明顯，放下土司麪包接過來吹風機。“您這還是沒開封的呢？”
“不然還能睡哪兒？剛翻出來的，買回來的東西都沒收拾，你晚上要是沒什麼事過來幫我收拾下吧，上回李交代的那個合約還得審審。”
李是大中華區主管，按照人事流動，明年六月回總部，原本john調人回來就是爲了接主管的位置，李向來要求高，在總部調人過來之前就已經培養了一個接手的員工，高琪，宋然見過幾次，確確實實是個強勢的女人。
“嗯。對了，你不提我還忘了。以後你下班別等我了，你都不知道公司那羣女人看我坐你車差點沒把我吃了。搞得我好像潛規則你了似的。”
沒得到迴應擡起頭剛好看到徐子愷慢騰騰地擦手，扔了手帕在桌上：“我去換衣服。”
宋然撇了撇嘴，一看又是生悶氣了。
“得得，你就還是等我吧，衝撞了你的桃花運我可不管。”想到這幾天他心情不大好，好不容易今天的心情貌似不錯，一個早上的話都趕得上昨天一天說的，還是依他好了。
反正自己本來就是他的助理，也一起調過來的，感情好也應該。
宋然是在柏林機場遇到徐子愷的，她看着他覺得眼熟，再看的時候卻被他看個正着，衝自己笑了下。宋然下意識地就問了是不是認識。
然後徐子愷就用中文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大學。在德國呆了一年，只是這一年，更多的是想念，宋然沒有跟當地的華人或者是德國人有比較深的接觸，突然有個人跟自己說中文，說大學鄰校，只覺得親切。
再後來很順利成章，兩個人互留了聯繫方式，直到畢業後宋然找工作，進了CR。
其實徐子愷不知道，宋然並不是和他一樣從國內回來，只是在德國的這一年和在國內的兩年一樣，她沒能得到關於魏林炎的任何消息，只絕望，買了機票，卻捨不得就這麼回去，猶豫中遇到徐子愷，在這個異地找了一份微薄的歸屬，留了下來，等一份絕望的等。
“走啦，先送我回去換身衣服吧。”宋然收拾完桌上的早餐，衝在手機上看行程的徐子愷喊了聲。
宋然還是徐子愷的助理，跟在德國的時候一樣，john讓她自己選擇回來的職位，但是顯然除了徐子愷自帶助理之外，其他的職位調動並沒有預先安排，宋然也習慣了跟在徐子愷手下，乾脆就還是過來做助理了。
宋然本來打算跟着進去裡間辦公室把徐子愷的杯子拿出來泡杯咖啡，卻在門口被Rita拉住，疑惑間看到裡間女人搭起來的腿和高跟鞋。
回以賊笑，先去給自己和Rita接了杯水。
Rita是原先給徐子愷安排的助理，宋然一起過來之後也沒撤下去，兩個人一起在這邊，好在Rita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兩個人昨天一天相處倒也融洽。
“sally前腳進去你們就過來了。”Rita不放心地看了看辦公室那邊捧着杯子挑眉“肯定是喜歡我們家愷愷。”
昨天到的時候宋然才知道這羣小妹們都叫徐子愷“愷愷”，差點沒笑死，現在想起來倒是記起來昨天本來想取笑徐子愷的，好像忘了。
宋然忍不住笑起來，純屬受不了“愷愷”這一肉麻的詞語。心裡想的卻是難道敵人現在就殺到窩裡來了？
“宋姐，你別笑，真的呢，你不知道，sally剛知道總部那邊會派愷愷過來的時候臉都綠了，愷愷到公司第一天歡迎儀式她就沒過來。結果下午看到愷愷之後整個人就女人了。”
公司的女同胞們對於徐子愷的歸屬分兩個陣營，一是Rita幾個親近的，覺得還是“原配”好，無條件支持宋然，然後是另一派，覺得宋然一直是靠着徐子愷才能夠坐到助理，就是花瓶，主張徐子愷應該是能者得之，並且，潛在能者差不多就是她們自己。
Rita一句話一個“愷愷”，宋然實在hold不住了。“打住，你再‘愷愷’我今兒就沒法工作了。”
要是高琪喜歡徐子愷的話，應該就不會跟徐子愷搶了，那麼，接手李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michelle，麻煩兩杯咖啡。”
宋然吐了吐舌頭，擱下杯子跑去茶水間——對手倒戈，送了夫人又送兵，當然要好茶好水伺候着。
“michelle？助理不懂得倒水麼？”宋然把杯子放在高琪面前欠身端給徐子愷另一杯，冷不丁被高琪數落了一句，滿臉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