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派主峰上,顏如玉笑着看着這兩個小輩,目光和藹和親,儘量放出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氣息。
顏如玉道:“修仙之路很兇險,如今你二位已然是我正道的棟樑,盼望你們夫妻兩以後仍舊能相互扶持,無論富貴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都能不離不棄,相濡以沫。”
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這句話的意思是,仙人撫摸我的頭頂,告訴我長生的秘訣。但在雙修典禮上,這句話又有了別的意思。仙人撫摸我的頭頂,予我結髮夫婦二人長生相隨,不離不棄。
像模像樣的說了些話後,顏如玉便示意兩位新人上前。
於杜周牽着初塵的手到了她跟前,她伸手朝初塵的頭頂摸去。
只在這兩夫妻頭上走完這個過場,結籬雙修典禮便算是結束了,往後這二人便是有婦之夫,有夫之婦。
顏如玉的手凝出一點點的水,帶着瀲灩的光彩和如她身上一般的花氣清香,手落在初塵頭上,順着她的青絲往後捋去。
一捋去你少年憂。
二捋去你舊時夢。
三捋去你來年愁。
如此,初塵這廂的便算是結束了。
初塵垂着頭,露出白藕玉頸,耳根略紅,臉上亦是歡喜。
再看於杜周,不是沒有欣喜的。
顏如玉心想,相互喜歡就好,也不算一頭熱。
“恭喜你。”顏如玉衷心的對初塵道。
初塵這一路走來,也算波折很多,從此便能開啓人生新篇章了,哪裡能不高興。世間最快樂的事,莫過於嫁給從年少時就愛慕的男子了。
她小媳婦兒一樣的動動脣,說道:“謝謝。”
顏如玉又走到於杜周跟前。
她和於杜周,其實也不算相熟。交集最多的一次,也不過是當年女扮男裝進秘境裡遇到過一次,喝了些酒。而從於杜周後來的表現來看,他也的確是一名君子。
不過不得不說,他的眼睛不太好使啊,她女扮男裝他分不出來,張未華女扮男裝他也分不出來……
沒有感嘆過久,顏如玉便將手放在他的頭頂上。
於杜周垂着頭,以便她往下捋去。
顏如玉便要往下捋去,就在這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於師兄……”人羣裡,一道女聲傳了出來。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此時將要禮成,爲了尊重新人本就不喧譁,故而她一出聲,便蓋過了原本就不大的聲浪,顯得很是突兀了。
顏如玉的手微微一頓,她感到手下的於杜周的身體,似乎也僵硬了。
她微微側頭,便看到了扒開人羣的張未華。
她一身白衣,但不知長途跋涉,還是經歷了什麼兇險,白衣上的布料還又些破裂,染了土灰和幹血。
她的臉上,也是充滿了震驚,以及一些後怕。這裡人太多了,全是修爲比她高的前輩,她像一隻醜小鴨,闖進了金碧輝煌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她又咬了咬牙,又叫道:“於師兄……”
顏如玉這一剎那就懂了,這個人是來搶親的。
電閃火石間,她腦海裡飛快竄過在心魔裡,她也是這般闖入了楚尋和鳳九的婚宴。那時她二話不說,直接拔劍便迎向了那一對新人。
只是,她的情況和如今張未華的到底不一樣。
於杜周沒有楚尋的失憶,也沒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一定聽要娶初塵。楚尋和鳳九也沒有絲毫的感情,但於杜周與初塵卻是打小的情誼。
於杜周他會如何抉擇?
顏如玉下意識的看向初塵。
初塵的神情剛開始有些意外和震驚,隨後又變得有些迷茫起來。
只是看到張未華的女裝,她似乎沒有絲毫的意外,顯然她是知道張未華的真實身份的。她微微低着頭,並不看張未華,也沒看於杜周,目光只是放在於杜周牽着她的手上面。
於杜周的手,是男子的熱量,很有一些溫度。她還能感受到他因常年習劍在掌腹留下的疙瘩。
顏如玉便明白了,這個女子是想讓於杜周來做選擇。
他讓她留下,她就留下。
讓她走,她就把位置讓給張未華。
顏如玉的手還放在於杜周頭頂,她想了下,還是收了回來。
“你是何人,怎麼會出現在此,守門的弟子何在,怎麼隨便就放外人進來了?”大長老怒不可謁,今日天下豪傑羣聚於此,那是給月寒派面子,若是今日出醜了,月寒派的臉面還往哪裡擱!
守門的弟子一哆嗦,便是道:“大長老容稟,她說自己是月寒派弟子,還有弟子銘牌。”
大長老深吸了口氣,問張未華,“你是哪個峰的,你的師尊是誰?”
這話的意思,是想讓她的師尊過來管教自己的弟子了,竟闖下這麼大的禍。
大長老積威甚重,且威壓實則是直直壓在自己身上,張未華只覺得就要跪地了。
她梗着脖子,神色有些沮喪而倔強,道:“我沒有師尊。”
沒有師尊,那便是外門弟子了!
於杜周搞什麼鬼,怎麼會和個外門弟子糾纏在一起,還把月寒派弄得這麼沒頭沒臉。這個外門弟子也是膽大包天,竟在這麼大場合出來鬧事。
他可是將於杜周當未來掌門人培養的,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品性成問題了。
大長老嘴角抽了抽,不好好處理的話,近年內月寒派就成爲笑柄了。
“於杜周,這件事你怎麼說。”大長老看向於杜周。
於杜周的老孃就在人羣裡,聽到話就氣得嚷嚷道:“大長老,快把這個弟子趕出去,我家兒子不認識她,我們家只認初塵一個媳婦兒!”
顏如玉朝那老嫗看過去,倒是知道初塵待她兒子好,這時還知道維護初塵。
“於嬸……”張未華驚呼,似是沒想到於嬸孃這般絕情,一點臉面都不留。
“誰是你嬸,別攀親帶故的,我可沒見過你。”於嬸孃這話不假,她確實沒有見過張未華的女子裝扮,只是覺得她的聲音有點熟悉。
但現在亂哄哄的,這個人出來毀了兒子的婚禮,她哪有心思去想這些。
於杜周深吸了口氣,他的目光很複雜。
他拍了拍初塵的手背,定定的說道:“你別擔心,交給我處理。”
初塵笑着點了點頭,動了動脣,似是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