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魔修躺下,顏如玉動着手,卻彷彿置身事外般想着事,終於讓她摸到了心裡煩躁的來源。
她想離開秘境去。
一想到這個答案,她似乎有了方向,彷彿按下心中不安的猛獸,不再那麼煩躁了。
雁霜紅遠遠躲在後面,顏如玉的強悍讓她沒有動手的機會,只能趁機偷襲一兩個人。她看顏如玉的神色,知道她不那麼煩躁了。
於是同情地望着地上一片的魔修,真是倒黴,偏偏這時候撞到跟前來。
雁霜紅割下人頭,拎給顏如玉。這戰功,可要大發了。
顏如玉揉着眉心道:“你收起來吧,記在我哥賬上。”
雁霜紅:“……”她纔不想佔人便宜好嗎,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這走明面的事,她纔不作假。
顏如玉拗不過,只能裝進特製儲物袋裡。
知道煩躁的源頭,她便開始盤算着怎麼離開秘境。然而秘境只打開一個月,這個月裡只能進不能出,用靈舟離開也會有極大的風險,還是得到了時日才能出去。
離那時還有三日功夫。
明明是一眨眼,顏如玉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漫長,恨不得睜眼閉眼就能離開了。
這麼想着,又有了一些煩躁,好在不是那麼強烈,顏如玉一壓便下去了,實在壓不下去,這蠻荒之地,也夠她發泄一通的了。
他們最先在樹洞裡找到一名藏劍宗的弟子,他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用假死的秘術掩蓋了氣息,才堪堪躲過魔修的追捕。
要不是白蝶看到,顏如玉找過來搖醒,他還不知道要死到何時。
畢竟這種術法不是想何時醒,就能何時醒的,有時死了一會兒就醒過來了,有時直接就睡死過去再醒不來了,全看運氣。
那弟子一醒過來,看到守護神般的顏如玉,便嗚嗚捂着嘴,感動地哭起來。
顏如玉滿頭黑線,無語地看着他。
那人哭飽了,打着飽嗝道:“顏師姐,還好又看到你了。”
顏如玉煩躁得恨不得敲他幾下,冷着臉道:“哭夠了就走吧,還要找其他人呢。”
真是的,要是救一個哭一個,還不得把她的頭哭大了。
顏師姐果然還是這麼冷啊,卻讓人心裡暖暖的,那人露出安心的神色,利索的跟在顏如玉和雁霜紅背後。
逛了大半日,他們又找到了些人。不是在下水溝,就是僞裝成植物,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法子,非常出人意料,都是很有本事和想法的人。
人一多,就容易引起注意,不停有魔修集結隊伍找過來。
顏如玉壓着煩躁留在中樞,讓弟子們去對付,看到哪位弟子危險了,纔會拉着弓相助。
放着那些弟子不打,一看她就是領隊的,儲物袋裡東西應該也最多,自襯有本事的,便直接過來找她麻煩。
結果可想而知,但凡跑過來了,就沒有能再跑回去的,真正的有來無回。
這批魔修對付完了,走了一會兒,又有魔修圍過來,真是讓人不厭其煩。
好在顏如玉找到的正道人士也越來越多,也稍微成了氣候,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有她這個深不可測的主心骨在,可謂所向睥睨。
與青陽幾人的重逢,是在一條山澗上。青陽身邊跟着蘇錦繡,兩人並沒受重傷,卻是一臉的疲憊。
反觀顏如玉領着的這羣人,因爲勝戰打多了,拾回了自信,眉眼全是亢奮,儼然好戰分子,一點兒疲憊都沒有。
青陽一現身,顏如玉便脫手不幹了,本來就不是她的事,她纔不那麼辛苦。再說,她確實不宜再過多的動用靈力了。
可惜,她一路的英勇神武早就深入人心,早就形成了以她爲主的局勢。即便青陽回來,衆人有事還是要她做決定。
如今這隊伍不僅有藏劍宗弟子,別的正道門派的弟子也零零散散跟着不少,以青陽爲尊是藏劍宗的決定,他們沒必要遵守。顏如玉實力最強,也有見識,自然是聽她的。
青陽不在意,反倒蘇錦繡生悶氣,不過也沒人管她的意見就是了。
又是半夜裡,衆人紮營休息,顏如玉忽然起身,離開了人羣。
她從白蝶裡,看到了惠珠和雲翳,還有鑫磊。幾人正在林子裡奔命呢。
顏如玉御劍趕過去,落到鑫磊身前,不贊同道:“你真是一點兒風度都沒有,竟讓個女修揹人,也不知道搭把手。”
不待鑫磊胡謅一番,她已問惠珠道:“他的病發作了?”
惠珠看到是她,重重鬆了口氣。雖說鑫磊和顏如玉一道救過他們的命,這次又救了一次,可她總覺得他怪怪的,不太放心。
她苦笑道:“更嚴重了,過了這個月還不醫治,大羅神仙也難救他了。”
沒想到這麼嚴重,顏如玉一愣,雲翳還暈着,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她問鑫磊道:“你手裡是不是有靈舟?”
咦,這事大人是怎麼知道的,他沒有說過呀。暗靈堂的靈舟早就被藏劍宗弟子收走了,這靈舟是他襲擊了一個魔修領隊得來的。
他對顏如玉無比忠心,心裡有疑惑卻也沒問,拿出了靈舟。
顏如玉眼裡閃過一抹喜意,拿過去,道:“這靈舟有機會我再還給你,或者你有別的要求,我能辦到的都可以提出來。”
鑫磊心裡一動,他想要一滴龍血,不過這要求有些駭人了,而且龍血如此珍貴,顏如玉未必會答應。
且讓她先欠着,欠多了他再提,興許看他忠誠的份上,她就很情願了。
“顏道友說什麼呢,只是小事而已,你想要的話,拿走就是了。”他擺手道,一點兒也看不出肉疼的樣子。
顏如玉點了點頭,對惠珠道:“我們的人在那邊,我帶你過去。”
她一把將雲翳提起來,拎在手上走了。
惠珠啊的一聲,不過看顏如玉極爲輕鬆的樣子,雲翳暈着也不會覺得難受吧,誰讓他還死沉死沉的,她早就背得腰快斷了,便不說話了。
她走了幾步,回身一看,沒了鑫磊的影子。
“鑫道友有其他事情要去辦了,你不必擔心他。”顏如玉頭也不回道。
惠珠一點兒纔不擔心,鑫磊身上充滿了疑點,不跟着她更放心。
顏如玉忽然停下腳步,看着追着鑫磊過去的人,微微嘆了口氣。
“以後不要再與她有聯繫,不然後果你清楚。”青陽站在樹頂,俯視着鑫磊。
他早就看到顏如玉孤身離開,還以爲她又要偷偷溜走,沒想到是出來接雲翳,可他卻發現了這個魔門弟子。
看顏如玉和惠珠的神色,分明還着了他的道,若非他後來將靈舟敬上時,眼底流露出的對顏如玉的崇敬服從,青陽早將此人斬於劍下。
他不知道顏師妹和這魔修有何聯繫,也不想知道,也正是如此,他不能此刻殺死這魔修。
“若是再纏着顏師妹,我定讓你後悔!”他倏然冰冷道。
鑫磊噬笑一聲,這正道小子的單相思也未免太過明顯,可惜身爲龍裔的大人必然看不上人修,這情意終究得不到迴應。此人還這般警告自己,真是可笑,可憐。
這目光充滿了悲憫,青陽幾乎憤懣得要改變注意,鑫磊假惺惺的拱了拱手,消失在夜色裡。
青陽深吸了口氣,心情複雜的御劍回到營地,卻聽到顏如玉正在做告別。
“魔修在秘境裡實在猖獗,我們集合在一起還能抵擋一二。但秘境之大,正道的人慢慢減少,魔門卻不斷有人進來,還不知道有多少道友正在被追殺,我們又能支撐到幾時。”
“需要個人回去向宗門求救才行,而秘境通道又極爲兇險,我亦不願大家冒險,故而,我願意以身犯險,回去求救。”
顏如玉站在一堆苒火前,火光將她的側面映襯着如玉石般光潔,因這樣大義的話,便愈發得釋放出奪目的光彩。
青陽一回來就聽到顏如玉說這些話,方知她向那魔修拿靈舟的原因。
他勸阻道:“不行,隊伍還需要顏師妹你來帶,不如我回去求救吧。”
衆人聽到這話,紛紛響應,也覺得青陽回去纔是最合適的人選。沒有顏如玉在,衆人也只是一盤散沙而已。
“不如,我去吧。”蘇錦繡鼓起勇氣道。
衆人心裡一震,沒想到她這麼說。
顏如玉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催促她回去,她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飛,這一個個的還出來搗亂。
她道:“實不相瞞,我會提出自己回去求救,一來是因秘境還不到返程的時間,危險尚未可知。二來,我白日鮮少出手,是因爲我的身體出問題了,需要儘快趕回去醫治才行。”
青陽緊張道:“你身體不舒服?哪裡出問題?”
顏如玉半真半假道:“我不能再激烈地使用靈力了,不然會陷入沉睡。惠珠師妹方纔已爲我看過,需要及時治療才行。”
衆人便看向惠珠。
惠珠一聽,有些犯迷糊,心思一轉,便爲顏如玉的大義感動,沒想到她爲了正道,爲了大家的性命,做到了這一步。
必須要幫她圓謊才行,惠珠點了點頭,默認了這事。
衆人一聽,既爲她着急,又怕她離開之後的光景,實在是糾結不已,可是人家也得回去救命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