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爾會鬆懈。
在信任的人面前,人更容易放下心防。
而心扉一旦敞開,又豈是那麼容易關上?
微風吹過,吹在身上有些涼,凍得發顫。
蕭玉璃迷糊醒來,入眼浮雲萬里,高不勝寒,原來是在飛行法寶上面。
“醒了?”
她靠着歐陽月白而睡,一動彈,他就感覺到了。
她揉了揉眼睛,只覺雙眼澀得發腫,又見到桐姨默然的背影,便想起了之前種種,一時間心情低落。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冰川石峽,距離九黎宮不遠,很快就到了。”他回答道。
“冰川石峽?那是什麼地方?”蕭玉璃還是第一次聽說。
歐陽月白說:“那是一個四季寒凍的峽谷,冰雪常年不化。據桐姨說,宮主將你孃親送到了那裡,而宮主的遺願亦說,希望可以葬在那裡。”
宮主爲自己挑選的埋骨之地,不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卻是一個荒涼寒冷的冰川石峽。
蕭玉璃心裡悶得很,低聲道:“那九黎宮呢?平原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無底深坑,會引來很多人好奇吧。”
歐陽月白早有考量:“我施術將它暫時封閉起來,短時間內想必不會被人察覺。”
她點了點頭,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暫時這樣處理足夠。只是考慮到這條通路或許會被天衣仙子利用,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她擡頭望着桐姨的背影,見她一言不發,好生沉默,不禁有些擔心。
要論對宮主的感情,對九黎宮的感情,他們三人中當屬桐姨最爲深刻。蕭玉璃也爲宮主的死而心傷,但她還有事要做,所以她不可以一蹶不振。
“偌大的九黎宮,最後活下來的……只有我們三人麼……”她喃喃自語,一時感慨萬千。
歐陽月白安慰道:“你不必爲宮主悲傷,至少你們兩個都活了下來,宮主在天之靈,想必也會十分欣慰。”
蕭玉璃搖頭:“月白,我其實一直不懂。活着,總好過死了吧?九黎宮主那麼厲害,如果不去想那麼多,不理會什麼詛咒什麼傳承的,就像這千年來蕭氏一族的活法,她其實可以再活好久好久的吧?”
“並非如此。”歐陽月白解釋,“九黎宮主之所以神秘而強大,一來她們要掩藏信仰神力的真相,不被外人察覺;另一方面,她們可以自身壽命爲代價,窺探命數,知曉過去未來,而這個秘法會使得她們壽命遠不如尋常修仙者那麼長久。”
“宮主她,雖然從未提及此事,但我依稀感覺得出,她的力量早已開始衰弱。看似年輕的外表,卻不代表她的壽命會很漫長。所以玉璃,你一定不可以修煉那個秘法,知道了麼?”
他再一次鄭重強調,引起蕭玉璃的注意,說明這個問題異常重要,便是宮主彌留之際,也要強撐一口氣等她回來,親口叮囑她。
蕭玉璃疑惑道:“只要不修煉就好了吧?那麼歷代的九黎宮主爲何還要修煉?”
“或許……她們已經開始修煉之後,才覺悟到這一問題的吧……”他嘆息道。
擁有探知未來的能力,卻不能踏足這個領域……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讓人難以剋制的誘惑,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放下這樣逆天的能力?即便是九黎宮主,大約也不例外吧。
正因如此,宮主纔要將修煉之法封印,不讓蕭玉璃修煉,卻又深知再如何高明的封印,也終究會有解開的一天,於是纔要叮囑她,讓她親口答應絕不修煉。
蕭玉璃又問:“那天衣呢?她沒有練過這個?”
想想也知道,如果這玩意兒天衣也懂的話,那她應該早就死了,哪能活上千年之久?
“據我所知,沒有。這應該是後來某一代九黎宮主所創,唯有繼承聖垣玉的人才能修煉。”他說道。
其實他也曾想過,如果將這個秘法偷偷交給天衣修煉,她必定很快就會死去。但這個是九黎宮主一族的不傳之秘,歷來只有宮主知道。
宮主臨終前說,她交給玉璃的東西里面,封印了這一秘法。這個做法歐陽月白認爲很正確,他也不希望玉璃知道,以防她哪天心血來潮練着玩。
如此想來,這個秘法也就只能石沉大海了。
蕭玉璃點點頭,並未深究。她現在心情還是很低沉,哪有情趣去探究這些瑣事?既然宮主和月白都叫她不要練,她就當沒有聽過這件事好了。
“到了。”沉默許久的桐姨總算說了兩個字。
飛行法寶的高度在下降,蕭玉璃往下一瞧,沒見到什麼冰川,心頭正疑惑,再仔細一看,才恍然大悟。這石峽從上面看便如一線天,很是隱秘,只有從下面才能進入,所以他們乘坐飛行法寶,也只能停在石峽外。深入其中只能徒步進去了。
石峽外面還有着稀疏的林木,氣候宜人,不過到了石峽谷口,便草木不生,一片荒涼,溫度也一下子低了,薄霧瀰漫。谷外溫暖宜人,這裡卻冷如冰窖,咄咄怪事哉。
“這地方真是奇怪。”蕭玉璃不由得疑惑。
按理說像這樣的地方,不太像是自然天成,而像是人爲。但大自然造化萬千,鬼斧神工,說不定這也算是一奇景。
歐陽月白說道:“據聞這石峽底下藏有萬年玄冰,因此整個石峽極爲陰寒。這纔剛進石峽,越往裡走會越寒冷。”
“咦?那是……?”
蕭玉璃發現了幾間石屋,雖然簡陋,但看得出外形和九黎宮屋舍有些相似。
桐姨傷感道:“那是我們以前建造的。這座石峽臨近九黎宮,早在許多年前就是我們的隱秘點。記得小時候,我們都還貪玩,時不時從宮裡溜出來……”
睹物思人,如今連九黎宮都不在了,還能剩下的,也就只有這點滴回憶。
話題越發沉重,歐陽月白說道:“此地太過寒冷,又無珍惜靈藥靈礦,不宜居住。這幾間石屋由來已久,常年閒置,不過十數年前,宮主曾派人來此修繕,此處尚可供我們暫時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