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那麼前提總是,必須要活下去。
很顯然,只要他稍微低一下頭,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至少蕭玉璃覺得這份希望比她的要大。
可她其實很明白,要讓他低頭,這是絕無可能的。
天衣仙子道:“哦?這麼說來,我該殺的人,是你嘍?”
她的聲音如黃鸝婉轉,悠揚好聽,口中說着殺字,卻滿是誘人的纏纏情絲,悅耳得讓人幾乎要忽略她語氣中深藏的殺意。
她纖細的手指從他胸膛中抽出,五指遍染鮮血,原本美麗如玉的手掌頓如血手猙獰,再妙曼的姿態也遮蓋不了血的殘酷。
“咳咳……”歐陽月白手捂着胸口,流自心口的血並沒有因此而止住,但至少那股令他無法動彈的森寒已經不在。
天衣仙子腰肢扭動,邁出半步,露出雪白的腿,裙襬無風自揚,一如她臉上飛揚的笑。
這個女人真的很美。
如果不是她渾身上下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氣息,可能蕭玉璃會覺得這個女人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這種成熟的風韻,魅惑的臉蛋,性感的身材,加上無法想象的實力和心機,排除祖先什麼的因素,當真是人間絕品……哦不,是仙界極品!
若是易地而處,同樣身爲女人,搞不好蕭玉璃會有點小嫉妒或者自慚形穢,然而此時,她沒時間想那種無聊的事。
她默默盯着天衣仙子的臉,與之四目相對,隨後她的目光微微下瞟,落在她臨時披在身上的寬大衣袍上,那銳利的眼神彷彿能穿透一切,把她看得光溜溜。
蕭玉璃沒來由的一冷,下意識裹了裹自己的外袍,卻無比鮮明的感覺到,單單一件衣服根本沒有任何安全感。
她覺得對方在剖析她,就像是面對着新到手的食材,在考慮着使用哪種烹飪方式才能烹製出最美味的料理。而這個“烹飪過程”一定會是蕭玉璃死都不想見到的經歷。
蕭玉璃也不傻,她隱約能猜到天衣仙子在想些什麼。
天罰毀去了她苦心培育千年的神力,這已是既定事實,無法變更,而剩下的唯有繼承了聖垣玉力量的蕭玉璃。很顯然,雖說蕭玉璃沒感覺到自己得到了什麼好東西,但落在天衣仙子眼中卻不一定是這樣,她或許在思索着怎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損失。
對方在思考,那麼說明,挽回損失的方法是存在的,只不過同樣有風險或者很不容易實施。
沉寂只在短短几秒鐘,歐陽月白對天衣瞭解極深,在她的背影之下,潛藏着堪稱無所不能的高超底蘊,他無法想象如果玉璃落到她的魔掌之中,會有怎樣的結果。
“蕭氏天衣,你應該很清楚,算計你的人是我,她只是我用來算計你的棋子。”他只想讓天衣仙子遠離玉璃。
天衣仙子頭也不回的笑道:“哎呦,月白,你怎能連名帶姓的稱呼我呢,我還是喜歡你叫我‘衣衣’哦。”
衣衣…………
蕭玉璃一聽,頓覺反胃,又有點氣憤。也不知是因爲他說的“棋子”,還是天衣仙子口中親暱的愛稱。
天衣仙子翹起手指,一雙美目閃動着狡黠的光:“人家方纔想到了個好主意呢,既能治好月白你的傷,又能小小的彌補一下人家的損失哦。”
聽起來似乎是個兩全其美的主意,可蕭玉璃沒來由的一個寒顫,總覺得自己要倒黴。
那究竟是什麼“好”主意?
歐陽月白眉頭微皺,他非常瞭解天衣,但還是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什麼。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那個兩全其美的主意絕對不是好的提議。
他不動聲色的垂下手臂,每一根手指保持着絕對的平穩,悄悄的調整自己的呼吸,調動起僅存的力量。
天衣仙子洋洋得意的笑道:“怎麼樣小丫頭,想不想知道?”
蕭玉璃嚥了口吐沫,其實她真不怎麼想知道,眼看着自己要變得比砧板魚肉更可憐,還能如何爲自己哀悼呢?
好吧,這個女人只是需要有人爲她接話罷了,搞不好拖得時間長點兒,就能多活一刻。
“什……什麼主意?”
“嘻嘻,說起來倒也不復雜,只不過要辛苦你一下了。雖然你毀了我的九黎宮,但也有我這些年來疏於管理的懈怠,我就不跟你計較那麼多了。”
“呃?”
此言一出,蕭玉璃眨了眨眼睛,覺得一陣莫名其妙,心想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好說話了,方纔還是那般窮兇極惡要殺人的模樣。
果不其然,天衣仙子那句話只說了一半,緊接着後面半句就不那麼美膩了。
“你身爲我的後人,總要爲長輩做些事纔好吧?你體內的聖垣玉,歷經千年錘鍊,已與我當時提煉的大爲不同。它會有怎樣的能力,我很好奇哦。”天衣仙子的眼睛裡寫滿了求知慾。
“你……你……你別過來——!”眼看着她步步逼近,蕭玉璃只得一退再退,心想這下子死定了。
這時鏡子忽然叫道:“笨主人,你現在能打開通往人界的通道了,還不快逃,等着被吃啊!”
蕭玉璃一愣,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腳下站立的位置正是仙宮塔的中央,也是黃泉樹力量最盛的地方。
逃命?
可是……
鏡子的話從來都是對的,也是她深信不疑的。危急關頭,任何一絲的遲疑都會錯失機會,而現在擺在蕭玉璃眼前的,分明是隻有一剎那的逃走機會。
只是在這一瞬間,她覺得不能走。
說得更明白一點,她不能自己一個人走。
如果就這麼走了,好像同時失去了什麼無比重要的東西。
沒來得及猶豫,只是一閃而過的停頓,而就在這時,對面的天衣仙子突然怔住,瞪着眼睛僵在原地。
怎麼了?
蕭玉璃目光微微一偏,這纔看到,竟是歐陽月白動了。
他的行動無聲無息,沒有絲毫先兆,也沒有任何氣息,然而卻能在一瞬間的機會中驟然爆發,將一根細長的血針刺入天衣仙子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