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抱着寶寶的人偶,另一手輕輕按在石棺上,緩慢而堅定的催發了自己身上全部的力量。
很快,那石棺逐漸變得透亮,轉眼間竟成了一副美麗的水晶石棺!
金色的光籠罩了石棺,也籠罩了她的身軀,勾勒出姣好的身影,又逐漸幻化、消散、直至於無。
司空暖棠不見了,已經變成透明的水晶石棺還留着。
在水晶石棺裡面,有一對小小的人偶,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精緻得不似人間之物。
它們閉着眼,手牽着手,靜靜的坐在石棺之中,安詳而寧靜,似乎已經擺脫了塵世萬千束縛,諸多煩擾,找到了夢寐以求的空靈。
這是一對姐妹人偶,它們有一個古老的故事……然而當故事落下帷幕,它們依然還是最初的樣子。
蕭玉璃莫名傷感,低聲說道:“司空暖棠,最後你還是選擇了死亡嗎?又或者說,在你眼中,這並不是死,而是找回本我嗎?”
司空暖棠已經不在了,她的疑惑也無人能解,只剩一對美麗的人偶靜靜沉睡。
轟隆一聲響動,整個洞天島的震動還在繼續,或許再過不久,這個島真的要化作碎石,沉入海底了。
“喂,沒事了吧?我們快走吧!這地方要怎麼出去?”丁小阮急着問道,她可不準備因爲一場無意義的烏龍而死在這裡。
“以日蝕爲引,我從此而來。想要回去,自然也只能從日蝕離開,準備好了的話我帶你們走。”歐陽月白說道。
“等一下,小喵怎麼辦?”蕭玉璃看到不管震動多麼的激烈,那隻小黑貓都一動不動的守在棺材前。
小黑貓動了,它掂着腳尖走到棺材前,毛髮貼着石棺側壁面,彷彿能感覺到司空暖棠殘留的氣息,就像平時被她抱在懷中的溫暖。
“……小喵?”蕭玉璃看得出,它捨不得司空暖棠,但司空暖棠已經不在了,而且臨終前囑託她照顧小喵……正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蕭玉璃自認爲自己這點信用還是有的。
小黑貓突然口吐人言,深沉而嘶啞的說道:“我不走,你們走吧。”
“咦?”蕭玉璃理所當然的驚訝,沒想到這隻貓還能說人話呀?那它之前怎麼總是喵喵叫,害他們這些不懂貓語的猜破了頭。
小黑貓低沉道:“她不在了,我繼續裝可愛給誰看?”
原來小喵一直能夠說人語,只是爲了逗司空暖棠開心,才裝得很可愛喵喵叫?
自私的貓妖不知從何時起有了一個自私的願望:它認識了一個不懂笑的女孩,深深的愛上了她,希望她每一天都能快樂,都能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它和女孩有一個安靜的家,家裡很充實,很幸福。它從未感覺過愁悶,只是每當看到女孩憂鬱的容顏時,它會不由自主的想帶她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瞧一瞧。
再多的故事,再美好的幻想,如果不能成真,終究只是洞天之水月。
它和女孩的日子本來會持續很長久的,應該直到某一天它壽元盡頭,又或者女孩的神力耗盡化作人偶。然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它想給女孩更真實的快樂。
一百年的籌劃,一百年的算計,它彷彿找到了久遠之前叱吒風雲的那個自己,可是卻冷落了女孩。
然後終於在這一天,它成功了,它完成了自己百年來的野心,僅僅用了一百年而已。
可是它終於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女孩用犧牲告訴它,它所做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那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它想要的。
她選擇放手,讓自己永遠沉睡在不見天日的死亡深淵,放手讓它自由,解放了一切束縛它的枷鎖——其實並不存在的枷鎖。
它不止是浪費了一百年,更是奢侈的拋下了本該擁有的幸福,當它想懺悔的時候,女孩已經聽不到了……
洞天島即將毀滅,蕭玉璃等人隨着歐陽月白走了。離開之前,蕭玉璃回頭看了那口水晶石棺和駐守在石棺前的小黑貓。
“其實,他們最在乎的還是對方。但就是因爲太在乎了,太想爲對方好,纔會錯過。”她不由想着。
如果時光倒流,讓貓妖知道今天的結局,它一定不會讓任何人靠近九仙陣;如果時光倒流,司空暖棠知道小喵至死都不會離開,還能走得那麼幹脆利落嗎?
可惜時光永遠也不會倒流,只會向前推進。
洞天島逐漸下沉,蕭玉璃等人踏着日蝕之光高飛,在最後要跟這裡拜拜的時候,他們又再回頭望了一眼,已經看不到島的痕跡了……
蕭玉璃隱約明白司空暖棠最後的犧牲舉動,是想要以最後的力量治癒寶寶——儘管可能性很低——也許她們在很多年之後會再度醒來,也許小喵能等到與司空暖棠重逢的一天呢?
可是後來有一天她追問歐陽月白的時候得知,人有壽數,妖有壽元。儘管大妖可以活得很久很久,終於是要死的。而此時的貓妖壽數已不足千年,該是等不到人偶姐妹甦醒的那一天。
這個真相使得蕭玉璃期待圓滿結局的“少女情懷”大爲受創,但她依然相信,在那個遙遠的囚籠中會有奇蹟發生。
言歸正傳,當他們一行人離開九仙陣之後,眼前是一片陌生的荒山。
這無名山並非什麼鍾靈毓秀之地,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方,但常靜、丁小阮、於菲菲他們都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天啊,可算是回到正常世界來了!
靈力啊,老母啊,你知道咱多想你嗎?
失去過一次靈力,才知道平時不在乎的靈力有多可貴。可以說,這次倖存的諸人都有過一番非凡的體驗,他們今後只要不遇到必死的劫難,必將成就不凡。
“這裡是哪裡?”蕭玉璃問歐陽月白,聲音有點不對。
她感覺身上有點發熱,熱得難受,但骨子裡又很冷,像鐵塊那麼的冷,額頭冒出了冷汗,身體的不適感似乎正在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