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晚飯,大家坐在一起也覺得沒意思,各自早早的散了。孟境兒回到臥室,看到花逢春正在鋪牀,看樣子是準備睡了。閒着也是閒着,要是能吵吵架也好。想到這,她用力一拍對方的後背,見沒什麼反應,又加了幾分力拍了一下。看到花逢春用餘光看了她一眼,知道起了作用,趕快說:“花姐姐,剛纔我們說話,你全都聽到了?”一束疑惑的目光投來,境兒又說:“花姐姐,這也是閒着沒事,隨便找個碴兒說笑的。那兩人是中土來的,就他們那副土樣,怎麼也不會和皇家有牽連。”
“境兒,路途遙遙,沒有不凡的財力和人力,沒有人能走到扶柳來。遇到萬歲前,我不敢對外人說自己就是春日雪,化名肖草女混日子。若是有人說破,第一個念頭就是把他殺掉。”
“花姐姐,我之所以找他們幫我過關,是因爲我到過京中案署,看到過一份案羞。黃施仁踏入扶柳邊境的第二天就因故意殺人被判死刑。是他自選的斷食水,九天後安然離開。”
“九天?如果是這樣的話,此人性必極其堅韌。”
“皇室人受不了這個罪。花姐姐,是不是呢?”
“好了,睡吧!今天我背冬瑞雪回來,挺累的。”
被兩個女孩子議論的對象姚承水此時正望着房頂發呆。在這裡每過一天,對劉若寒的猜忌之心就多一分。那感覺一點一點的吞噬着他的心。爲此發狂,爲此睡不着吃不香。按理說,自從踏上扶柳的管界,在別樣醉小築的這些日子最爲輕鬆,可是自己怎麼就放鬆不了呢?看着一旁睡得香甜的他,要說他有異心,一路行來,卻是多虧他護佑。自己長在深宮,世事不知,外出歷練這兩年多少次是他挺身而出都記不清了。爲什麼現在看到他,感到的只是壓力和危險?是經歷的事多了,變得不敢相信任何人,還是他真的對我有危險?姚承水輾轉反側好久還是不敢睡。生怕熟睡之機,一個不防,從此斃命。他看着屋頂,眼珠在黑夜中轉來轉去的散出一點點的微光。世界真能這樣看明白嗎?
與姚承水一樣,此時睡不着的還有一個人。
如果說大地也會沉睡的話,一定就是這黑夜了。因爲我們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夜的顏色。吳適妃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的腦袋裡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奇怪的想法。這兩天她躲在山洞裡睜眼看到的是夜色,閉眼看到的還是夜色,醒着聽到的是雨聲,睡着了,夢裡聽到的還是雨聲。上了別樣醉小島後,本已就憑她處處爲大家着想,事事爲大家張落,一定能得到夥伴們的認可。明明都不願意與花逢春結拜,要不是看明白了大家的意思,由她出頭做了惡人,還不知道她們能磨蹭到什麼時候。出了人命,也是她第一時間出來穩定軍心,想着用最少的損失求得平衡。這也是爲了大家考慮,互相猜疑只會減少合心力。雖說是推斷失誤,也不至於象段語彤那樣苦苦相逼。也是冤家路窄,怎麼會在矮人族的牢房裡遇到她?她可是機靈百變,能屈能申的大人物。要不是她尚存一點憐憫之心,只怕自己真成了烤串。看看自己結拜的姐妹,都是些什麼人啊?那個鍋裡的那雙腳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的,來過關的在島上找不到吃的,學會殺人煮肉了。看來人都一樣,只是爲了自己活着,想盡辦法。吃乾糧喝雨水的日子,還真覺得那鍋肉有些香味了,只是現在的狀態,想吃,也是過了這村沒有那店了。天啊,看來吃人也不是什麼難事。那鍋湯現在想起來,香啊!要是當時喝一些就好了。離開矮人族的駐地時段語彤贈送了一袋乾糧,快吃一半了,要省點纔好。她揉搓着那多半袋乾糧就象吝嗇鬼捨不得花錢卻在每天晚上數錢一樣,也只有揉搓乾糧袋時,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覺自己還活着。她在心理髮着這幾天的經歷比十幾年還要多的感慨。以前也常聽到人心如海,人心難測之類的話,到底不如現在體會得深刻。印在腦袋裡,不想再想,卻又不由自主一遍一遍回味的就是段語彤當着衆姐妹的面,逼着她吃毒果的那一幕。每每想到,段語彤向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身上就冷汗直冒。揉搓乾糧袋的手停住了,那裡面除了乾糧以外好象還有別的東西。會是什麼呢?毒藥?已經吃了兩天,是也好,不是也罷,就真是貨真價實的毒藥也屬無奈了。只是經過那事以後,自己還能相信段語彤,心胸之大在八姐妹裡算是第一了吧?想着想着,竟沉沉睡去。如果不是吳適妃,隨便換一個人來,這時候,想到自己可能身中奇毒,再困只怕也睡不着的。心胸之寬,確實排得上名號。
再次睜開眼睛時,天似乎早就亮了。她把乾糧袋打開,一張小紙條?是一張小紙條!一定是段語彤加了一半的乾糧後,放了張紙條,然後又放了乾糧。真會算計!如果是剛剛逃離的我,看到這個,非撕個粉碎不可。現在看到這個,卻是想知道上面寫了什麼的心思多一些。打開小條上面八個小字。“若想活命,姐妹齊來。”什麼意思?誰不想活?前四個是廢話。姐妹齊來?去哪兒?至已至此,哪裡還能齊來呢?在矮人族牢裡你不殺我,讓我死在外邊,這樣就沒人知道你的底細了?矮人以爲你念舊情放了我,還能稱爲姐妹嗎?如果說想除掉我,那是因爲我斷事不明,冤枉了趙錢璐。現在她們的鍋裡煮的可是人肉了,被吃的人,又犯了什麼罪?多是因爲她們餓了!
是要是段語彤現在在吳適妃的身邊,知道她的想法,多半會瘋了。別看就八個字,可比寫八十個用得心思多。寫多了,怕她沒耐心看完;不敢放在太明顯的地方,要是牛二發現還好,幾句話就搪塞過去了,怕她發現,撕爛揉碎也是正常的;寫上姐妹兩人字,是告訴她,自己還是在意姐妹情份的。現在這種狀態,誰想的都是活命!前四個字是大家共同的目標,後面四個字,有幾層意思。只要她明白一層,至少她們所在的一組,活命是沒有問題的。最簡單的一層,想活命要齊心,團結起來的力量會大得多,不要再互相猜疑。她寫的姐妹齊來,自然是讓她們一齊來她現在的棲身地。理解成這樣也成啊。當然理解成,想活命的姐妹可以一起來是最好的,事已至此,多活一個是一個啊!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只說了活命,沒說過關,能有一次選擇的機會,要比直接淘汰好一點吧。千算萬算,左想右想,就是沒想到吳適妃想到的,是她萬萬沒想到的。當然她也沒想到,姐妹們會聯合起來做套陷害冬瑞雪,並且已經煮了她的雙腳,徹底斷了冬瑞雪的生路,讓她淪爲一塊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