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太后,拉了青妃的手,又一次慈愛的摩挲着。
她看青妃的目光裡充滿了愛:“我的兒,哀家這心理啊,也只有你一個,眼裡呢,還是有你一個,以後你只要想到哀家,就能讓你心定的!你是哀家這輩子全部的希望!你想去慕林殿,咱們今天傳過晚膳就去。你若覺得那裡好,我吩咐下去,讓夢妃給你騰地方!”
青妃從沒受過這般呵護,一時感動得熱眼盈框。
太后拿了自己的汗巾,一邊給她擦着,一邊道:“看你這孩子,一丁大點事,就哭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哀家又教訓你了呢。”
青妃破涕爲笑:“太后娘娘恩德,青妃永世難忘!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太后捶了她一下,佯怒道:“誰要你做牛做馬了?你這一世,好好的比什麼都強!”正說着,有太監來回:“太后娘娘,賢王千歲給您請安來了!”
太后隔着窗子對外面說道:“不見!”
外面的太監應了一聲,下去了。
青妃疑惑地問:“有人來給您老人家請安,太后爲什麼不見呢?”
太后冷冷地說:“不見還好,見了又是一堆的麻煩。再說剛纔怒妃要見,哀家推說不舒服,這賢王來了,難道就舒服了不成,他又不是治病的藥。”
青妃雖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但心理知道,太后說不見,那就一定有不見的理由。至於是什麼理由,她是不應該問的。
太后見青妃低頭不語,便叉開了話題。與她說了些保養身體之類無關痛癢的話。
青妃一一點頭應是。
春鳳打發了怒妃,再一次回到偏殿。
小紅仍舊跪着,只是神情有些恍惚了。春鳳忙把她扶了起來,嘴裡埋怨道:“瞧瞧你,真是的,太后不在,就別委屈自己了。還跪着?膝蓋不要了?明天怎麼伺候青妃娘娘,虧她人前人後的說你小紅的心理、眼裡,只有她一個。”
小紅藉着春鳳扶她的勁,站起來了。剛站直了,身子又一歪,差點摔倒,接着又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小紅不好意思地看着春鳳,微微有些歉意地說:“春鳳姑娘,是我誤會你了。你心地善良,在太后面前盡力爲我遮掩,我還不知好歹!……”說到不知好歹處,小紅已是聲淚俱下。
春鳳雙手攙扶,微微點頭道:“春鳳倒是一直傾慕小紅姐姐的。能在主子眼裡無人替代,世上能有幾個人做到的?”
小紅羞得低下了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那是青妃娘娘年紀小,在咱威國又沒有可信的人,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正好小紅做了件傻事,……”再往下的聲音更是細不可聞。
春鳳哈哈大笑:“此處就你我兩人,還不敢大聲說話?其實太后娘娘,也是爲了威國的未來,纔對青妃娘娘如此的看重,一但皇子降生,形勢不可同日而語,那時候太后若還有意整治你的話,誰也救不了你了!所以要早做打算,早想後路。”
小紅苦笑了一下,又嘆了一聲道:“真到那個時候,也許不用太后動手了,小紅早已被人千刀萬剮。不知道那個時候,能不能解了太后對我的心頭之恨呢。”
春鳳詫異道:“小紅姐姐這是說得哪裡話?好好的,怎麼這樣咒自己?!”
小紅只是搖頭,任春鳳再說什麼,也不再言語。春鳳被她幹在那裡,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小紅的眼睛再次移到了剛纔太后腳下的那塊青石上。
春鳳順着她的眼線一路尋來,發現,小紅緊盯看的居然是一塊上面滿是水珠的青石。這塊石頭與偏殿內別的石頭沒什麼區別,顏色、大小,都是一般無二的。可全殿的石頭表面上都是光滑的,只它上面滿是水珠。這可怪了?爲什麼只它特別呢?
小紅的眼睛瞪得圓圓地。
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
臉上的表情很是詭異。
春鳳推了她一下,怕嚇着她,用輕輕的聲音問:“小紅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小紅手指着石塊,臉色有些發青,她喃喃道:“那,那是塊玉!”
春鳳一笑,有些嘲諷道:“小紅姐姐,就算是塊玉,也不至於嚇成你那樣啊?”
小紅瞪了春鳳一眼,緩緩道:“玉,這塊玉沾了很多血。沒想到它躲避到這裡來了。”
春鳳見她神態與往日不同,心內一動,莫非說,小紅知道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宮內秘密?一塊玉,做了太后別院偏殿裡的鋪地石,卻是有些蹊蹺。可太后別院已經竣工四五年了,以前怎麼沒人發現呢?也沒聽太后說過,太后嘴裡倒是時常掛着一塊玉,只不過那塊玉,以前是在太后妹妹小慶妃有玉住的瀟院中,據說是千年的寒玉。等等,世上的事,有如此之巧嗎?自己怎麼沒有察覺呢?那夢妃的慕林殿內的假山石裡不是藏有一塊千年的寒玉嗎?那一塊與太后嘴裡的,會不會是一塊呢?之前怎麼沒往一處想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春鳳心理想着事,眼睛好象是注視着小紅。
小紅醞釀半天,終於開口說了起來。
那是十幾年前或者是二十幾年前吧,具體的時間,也無從考證了。只是聽老宮人閒聊時說起來的故事。以前並沒當真,沒想到,她們嘴裡說的那塊玉,今天讓我見到了。那個時候,賢王正妃剛剛辭世。
賢王和正妃所出的小王子哭得是昏天黑地。
一個術士來見,告訴賢王,若想再見王妃,需要尋得一塊千年寒玉,做成睡牀。只要在寒玉牀上入夢,就能再次見到了。
賢王信以爲真,到處尋訪。
事有湊巧,當年的皇帝也在尋找寒玉。
一個是王爺,一個是皇帝。
他們找到的是同一塊玉。
王爺爲避嫌疑,悄悄地收回了自己的人馬。
誰知到那些人,在回來的路上,全部暴亡。運回的屍體全身發青,似是中毒。
皇帝派出的那幫人,運回了寒玉,沒多久,也是全部暴亡,屍體與賢王的手下一樣全身發青。
此玉到了玉匠的手上,玉匠也是突然暴亡。
一連串,人死了好多,皇帝以爲此物不祥。正要命人毀了去。賢王進見,無意間看到了那塊玉,便求皇帝賜給他。
皇帝明言此物不祥,賢王不信,說道:“即便是萬般不祥之物,若能讓我與妻相會,便值了。”
皇帝看他執意如此,不好阻攔便道:“既然如此,賢王今天就在這玉石之上小睡片刻,若真是襄王有夢,賜與你就是了。”
沒想到這賢王只是小睡片刻,居然從眼睛流了許多鮮血出來。
皇帝更以此爲依據,下令毀之。
卻不想,有人心存僥倖,將那玉藏了起來。
因爲賢王在上面睡過,他的血流到了那塊玉上,而那塊玉,再沒有作怪,所以大家都說是賢王的血把它鎮住了。沒多久,街上的小童不教自會了一首童謠:“玉不碎,國難安,王之子,坐明堂。”
再之後,那塊玉就再沒出現過了。
春鳳冷笑一聲:“賢王做戲罷了,眼睛裡流出來的是淚,泣血之說古已有之,不過是傷痛過了而已,一塊玉罷了,沒甚麼大不了的,再說你怎麼知道,此玉即彼玉呢?”
小紅輕嘆了一聲:“那個死的玉匠是我爹!他老人家臨死時說過的,因此,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不會錯的,一定是。”說完,小紅驚慌地向後退了幾步:“糟了,怎麼都告訴你了?這,這,這可是秘密。之所以進宮來,爲的就是把這塊玉找出來,再想個妥當的法子,運出去。”
春鳳用手在小紅的眼睛晃了幾晃,根本沒有反應,她的嘴仍舊在動着,還能聽得清楚她說的話:“有了這玉,就可以殺人於無形。有了這玉,就可以號令天下的玉石,有了這玉,賢王之子,一定能登基坐殿。……”
春鳳試着推搡了小紅一把,誰知她全身已經僵硬,胳膊已不能彎曲,臉色比剛纔似乎又綠了一些,只是嘴巴仍舊在說,看她上下開合,說得起勁。
春鳳被唬得一楞,伸手去試小紅的鼻吸,很微弱,若有似無,時斷時續。她大叫起來:“來人,把小紅先押到東耳房去。”
進來兩個小太監,架着小紅出去了。
春鳳又看了一眼那塊象是青石的玉,恍惚間,自己到了另一個境地。
兩個男人正在對弈。
左邊的說:“你就疑心吧,反正疑來疑去的,都是你自己在作怪。”
右邊的答:“胡說,天下人都說了,王之子,坐明堂。不是賢王的兒子,是誰?”
左邊的又說:“王之子,可以有很多的解法,如國王之子,如王姓人家的兒子,可不一定就非指那賢王。再說了,是賢王之子也沒什麼不好的,這些事哪裡輪到咱們操心了!下棋,我的卒子已經過河了。”
右邊又答:“天下人應該管天下事!豈不知風聲雨聲皆入耳,家事國事俱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