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宮老怪胸膛劇烈起伏，是忍了再忍，纔沒咆哮吐血。
花重錦面色也瞬間臭了下來，但也只是須臾消散，惱火情緒一閃而逝，像是一抹清風吹過湖面，漣漪之後便消失無形，像是什麼都未發生過一般。
祁夜染卓絕風姿難掩沒錯，但那臉色的青腫卻依舊明顯。
鳳肖白眼角一歪，老臉好一陣扭曲。
他斜眸瞥了一樣沐天音身邊的那一位，嘴角抽搐着鬍鬚狠抖了抖，只看祁夜染這模樣，那天是個什麼情形可想而知了。
也真是的！
“我說，你這是……”沐天音狐疑的上下打量祁夜染一眼。
這小子是被誰給揍了吧這？
什麼仇，什麼恨？
不提還好，這一提，祁夜染頓時就像是被誰踩了尾巴一樣當空跳了下。
“還能怎麼着。”他摸着自己那花容月貌不再臉，還有些許瘀痕的俊臉，瞧着沐天音就一通抱怨，齜牙咧嘴哼哼，“有人嫉妒小爺生得比他英俊瀟灑唄！”
一邊說着，他一邊暗瞪了眼花重錦。
有本事別打臉！
“……”沐天音無語。
這自戀毛病是沒得治了，不過他這是在瞅誰？
姬無憂眼神迅速再花重錦和祁夜染之間掃了一眼，眸色微微一深，眉梢微不可查的一抖。
把祁夜染揍了一頓？
還專往臉上揍？
這男人也太幼稚了點吧。
花重錦面無表情，只眸色幽幽淺淺的掃了祁夜染一眼。
臭小子，再囉嗦再揍一頓！
“幼稚！”祁夜染冷哼，低聲咬牙，“分明就是嫉妒小爺我長得美。”
可惡的傢伙，哪兒都不打，專往臉上揍！
到現在都還沒好完全呢！
害得他這麼長時間都不敢到天音面前去，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自己動了破天雲玲，讓那死老頭察覺到了蹤跡，又被捉回去關了幾個月。
都怪這傢伙！
現在沐天音在身邊，花重錦自然不會不吱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祁夜染又是個死要面子的主，在這麼多人面前，特別是在沐天音前面，他是打死都不會承認是被花重錦給揍的，所以只能在那裡影射射，再影射。
拐了彎的討點便宜，總比憋一肚子火好上一點。
“小屁孩兒，你不幼稚？”老蝙蝠可是維護自家主子，出聲嚷嚷。
祁夜染一眼瞪過去，嘴角帥氣一撇，“小爺我說自己的，又沒說你，關你屁事！”
“嘿——”老蝙蝠翹尾巴抖毛。
沐天音立刻打住，“停停！”
這又是在唱哪出？
老蝙蝠止住，祁夜染斜了一眼花重錦，哼着扭過頭去。
就知道在天音面前裝正經！
以他看，這傢伙一定是使了什麼手段，才討得天音歡心的，表面看着一本正經，其實是個暴力份子，他一定要想辦法拆穿這傢伙的真面目，好讓天音回心轉意。
花重錦冷眸橫了祁夜染一眼，不要得寸進尺！
祁夜染暗哧，等着吧！
武邑暗瞅了一眼自家少君，伸手揉了揉眉心，也有些無語。
也真是，揍哪兒不好，非得揍臉？
不好恢復不說，還一眼都能看出來！
“祁夜染，你跑這裡來做什麼，這裡不是你玩鬧的地方。”見對面一羣人完全把自己忽略了去，瑤宮老怪是惱火不已，同時他也抱着一絲希望的。
自己現在本就是水深火熱的狀態，不希望天璣宗也淌進這渾水。
祁夜染憋着一肚子火那是正愁沒處撒，聞得這話，扭頭就朝瑤宮老怪一頓臭罵，“誰和你鬧着玩了，小爺見我你長得太醜，看不過去不行啊，你想打架是吧，來啊！”
“你——”瑤宮老怪火冒三丈。
這一下，瑤宮形勢急轉而下，是真正沒有絲毫勝算。
之前在外圍只是旁觀的天璣宗衆修士見得祁夜染現身，紛紛飛身出來，居然也有數百人之多。
“老祖宗，撤吧！”瑤宮衆人堅持不住。
花重錦眸光虛眯，涼聲寒語，“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秋老怪，本尊說的你如何交代，若給不出滿意的答覆，今日你休想脫身離開！”陌流仙開口。
“不是要戰嗎？”姬無憂淺笑。
祁夜染作勢就要衝出去，“醜人多作怪！”
沐天音一方氣勢大盛，完全就如江山傾騰之勢一邊倒，領頭一人一句幾乎同時開口，說得瑤宮老怪是耳暈目眩，心中驟慌，混亂之下竟半個字不回，轉身飛身遁逃！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之前不管是爲了什麼堅持，但此時瑤宮沒有了任何勝算，瑤宮老怪是個老練成精的人物，在這種情況下便果斷選擇了撤退，不然他這條老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老祖宗——”瑤宮衆人驚異。
他們沒想到瑤宮老怪跑得如此果斷，連知會他們一聲都沒有。
“撤，快撤！”
幾位族老頓時慌了手腳，令行撤離。
“追！”姬無憂下令追擊。
衆姬家子弟吶喊而出，戰鼓雷動。
瑤宮衆族人丟盔棄甲而逃，沒有回手，也幾乎沒有任何反手能力。
陌流仙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惱意，飛身朝瑤宮老怪堵截而去。
“想跑！”祁夜染也衝了出去，“給我站住！”
他一肚子火還沒發出來呢，長這麼醜還敢在他面前嚷嚷，今天一定要把這老瑤怪揍成豬頭！總之是要比自己上次還慘。
被花重錦一頓揍臉，祁夜染是恨得牙癢癢。
“追！”老蝙蝠和武邑和一起飛掠出去。
瑤宮隊伍之中可有好幾位族老聖者，旁人難以招架。
沐天音一竄就飛了出去，卻被一隻大手眼疾手快的逮了會來，一把扯到懷中。
“你現在這一身重傷，就別亂跑了，老實待着。”花重錦狠蹙了眉頭，緊護在沐天音身邊，剛剛差點讓瑤宮老怪得手，他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沐天音矇頭撞在花重錦懷中，鼻頭生疼，訕訕的伸手摸了摸。
她也沒想做什麼啊。
葉朝歌也在原處踏空站着，緋衣輕搖，眼前一邊倒的形勢根本就用不到她再幫什麼，此時環胸站在沐天音身側不遠處，瞧見這情形是嘖嘖搖頭。
她眸色幽幽的盯了一眼花重錦，眼神微微一深。
這男人的來歷，怕是不簡單。
待葉朝歌想再仔細打量時，段晨楓不知什麼時候，不着痕跡的挪到了她的眼前，錦衫飛揚，很是自然的阻隔去了她的是視線，絕對是故意的。
葉朝歌是個爆脾氣，當即就有些冒火。
但這世上就有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在面對那張笑得溫柔的俊臉時，葉朝歌剛冒到嗓子邊的火氣，又默默的給嚥了下去。
“朝歌，這裡應該也沒什麼事了，我們就先離開吧，不然聖姑又該唸叨我了。”段晨楓詢問。
段晨楓也是不容易，之前沐天音還是‘沐錦’的時候，他要防着悠着，現在這都‘轉性’了，他似乎還要和她搶奪葉朝歌的注意力。
葉朝歌看了他一眼，“我纔剛出來。”
說完她化作一道長空竄出，沒入那能量交織暴亂的戰鬥羣中，一掌轟下幾十名瑤宮族人。
段晨楓哎一聲，飛身追去。
沐天音被花重錦半攬着，遠遠瞧見兩人的情形，眉梢微微輕挑。
看來葉朝歌這女人還有點難搞定呢。
她怎麼就這麼容易追呢？
想到這裡，沐天音擡眸暗瞅了一眼花重錦，從他那似流水般的下顎，一直望向那雙碧瞳之中，被正垂眸望下來的花重錦逮個正着。
“嗯？”他疑惑詢問。
沐天音搖搖頭，乾笑一聲，“沒什麼。”
坑太深，她反正是跳不出來，掙扎還不如享受。
嗯，就是這樣。
“轟——”
漫天雷動，硝煙四起。
這不是一場廝殺，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圍繳虐殺，瑤宮衆徒本就突然失去了主心骨，狀況是一盤散沙，在幾大宗門的圍攻之下落敗而逃。
“公子，我們……”玉衡宗衆族老欲言又止。
按理說來，他們還是應該出手拉瑤宮一把的，畢竟日後要相見。
但慕千觴只是輕笑一聲，“走吧。”
好戲雖未結束，但已收場，再沒什麼可看。
那邊戰火焦灼，這邊玉衡宗衆人獨善其身，一行人遠遠退開，再旺的戰火都未燒到他們身上去。
“這一次瑤宮是真的損失慘重啊。”
“連清塵殞命，瑤宮數千族人被困，瑤宮老怪自己也自身難保。”
“哈哈，是啊，鎮住之寶江山社稷圖，也被沐天音那傢伙搶了去，純粹是直接打他一臉，這纔是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
上面打得火熱，金光四濺，下餃子似的從高空往下掉人，周圍遠遠逃開的修士，那也是聊得火熱，或躲在一些堅固的旮旯位置看熱鬧。
“轟隆隆！”
法器相撞的脆響，猶如萬道玉石碎空。
“撤，快撤！都快撤！”
幾位領頭族老聲嘶力竭的大喊，他們還是想盡量減少傷亡，挽回一點損失的，指揮着瑤宮衆人邊打邊往後退，朝瑤山仙宮的方向疾飛而去。
“老瑤怪，你還跑！”
祁夜染的聲音依稀傳會，似乎追遠了出去。
花重錦渾身靈氣一震，生出的無形光罩將周圍飛卷的罡風都隔絕了開去，留得一片清明之地。
“瑤宮老怪很是狡猾，師尊和祁夜染不會有事吧。”沐天音有些擔心。
花重錦眸視前方，淡淡吐出兩個字，“沒事。”
陌流仙的具體實力他不清楚，絕不會比道王低就對了，但夜輕染有幾下子，他還是有數的，只是一個瑤宮老怪，還奈祁夜染不何。
天空風雲涌動，這一場戰鬥很快偃旗息鼓。
隊伍戰出數百里，直追到了瑤山屏障之外，幾大仙門才收手。
這一次並不是要攻打瑤宮，只是因爲看不過瑤宮老怪剛纔那氣勢凌人的樣子，這邊衆修士纔會如此義憤填膺，姬無憂等人幾乎都還沒下令，便忍不住衝出去將那邊的人虐殺暴揍一頓，與瑤宮衆徒夾尾巴灰敗落逃比起來，這邊簡直就是氣勢沖沖，根本就是攔不住的節奏。
瑤宮殘兵剩將所餘不多，驚慌逃入了瑤山屏障之中。
“收！”姬無憂長音貫空。
姬家衆弟子都感覺還未熱身，但得令之後也迅速退回，窮寇莫追。
鳳肖白也示意紫陽丹宗衆人回隊。
“哈哈，讓那秋老怪囂張，這次是掉深坑裡面了吧。”姬明縱聲大笑。
對於瑤宮老怪的一些行徑，他是早已不慣，與姬家之前也有一些摩擦恩怨，今日也算有機會泄憤一場。
沐天音迎上去，“師尊他們呢？”
姬無憂飛身落下，“應該進了瑤山屏障裡。”
“這裡離瑤宮較近，不到千里，對於這些人撤退來說，也的確方便。”鳳肖白撫須笑言一聲，帶着些許諷刺意味，“老謀深算，看來還真是做足了準備！”
幸好他們也留了一手，否則這次還真是要吃大虧。
武邑和老蝙蝠回到花重錦身側而立，追擊之中，他們擊殺了兩名瑤宮族老，都是身爲聖者的存在，對於一個仙門來說，一個都是不可多得的財富，連損失兩名，如斷臂膀。
九天玄女，弟子，族老，鎮族之寶……
當然，還有現在不知狀況的老祖宗。
瑤宮這一次，是真的損失慘重！
“你不用太擔心。”葉朝歌邁着那修長的雙腿過來，“聖尊和祁夜染應該有分寸。”
她瞧着沐天音，眸泛冷豔，不緊不慢說道，“這瑤山屏障只是外圈，若不能拿下瑤宮老怪的話，他們在最後要進入瑤山仙宮時，就會及時退回來的。”
秋老怪那般狡詐，不可能不給自己準備退路的。
瑤宮密佈玄機，要想強攻也有一定難度！
沐天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眉梢微凝。
“多謝。”她擡頭向葉朝歌一笑。
葉朝歌趕緊揮手，“別別。”她對上沐天音的視線，幽幽道，“本姑娘可不是爲了你，你要是掛了，我到時候要找誰決鬥去，這事你可別忘了。”
鳳肖白脖子微微一僵，又要鬥？
這一大攤子還沒收拾好呢！
沐天音哈哈爽笑，“好！”
她眸光微沉，“我估計你等不了多久哦。”
“等你追上來了再說吧。”葉朝歌揚聲大笑，說着話時人已經消失不見了蹤影，留得一道緋色霞光，遠遠貫空而去，隨即再飄出一道話來，“我可是等着。”
餘音嫋嫋，順風之上。
沐天音輕呵，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那紅氅斗篷之下，花重錦滿臉菜色，他是真覺有必要防一防葉朝歌這女人。
“師兄。”沐天音見姬無憂走過來。
“傷怎麼樣？”姬無憂關係詢問。
沐天音搖搖頭，“沒什麼事。”
剛剛沐天音的狀況的確有些危險虛弱，但在人落入懷中的時候，花重錦便在開始給她療傷，到現在這會兒氣息已經恢復平穩，再進一步，就要靠她自己修復仙府之中有些動搖的道塔。
“那就好。”姬無憂淺笑頷首微點，“這邊應該沒什麼事了，聖尊和祁夜染那邊應該也沒什麼大礙。”
沐天音想開口說聲謝謝，但一想後又作罷。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姬無憂淡眸微側頭望向沐天音身邊，墨發隨風輕灑，他櫻紅薄脣微不可查的張合，說出的話語，卻只有花重錦一人聽到：“這次，可是你的失誤。”
差點讓瑤宮老怪偷襲傷到天音。
花重錦碧瞳驟然一沉，宛若沉澱在九幽之地的玄冰。
“不會有下次。”他亦無聲回，只姬無憂可聞。
姬無憂薄脣輕勾，定定的看了花重錦一眼。
花重錦眸色幽冷，面無表情。
老蝙蝠眸光在兩人之間咕嚕一圈，卡着脖子連咳幾聲，打破這有些詭異的氣氛。
正當沐天音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姬無憂恍惚一笑，像是什麼都未發生般，回眸望向她，“對了，不知明老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恆公回了中土去。”
“阿公回了中土去？”沐天音有些意外。
“嗯。”姬無憂淺笑着點點頭，“他說他已經習慣了青山部落，也很想念那邊的人，我不好多做挽留，便派人護送了他回中土。”
沐天音長嘆一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
不過心願已了，阿公以後的生活，是真正的平靜安樂了吧。
“那我就先走了。”姬無憂凝眸看了沐天音一眼。
沐天音恍過神來，輕嗯點頭，“好。”
姬明等人對沐天音關心幾句之後，也紛紛隨姬無憂離開，姬家數千族人退去，天空也瞬間清明下來，讓人忽然就伸出一股繁華落盡後的蒼涼感。
沐天音瞧着姬無憂離開的背影，莫名有些感慨。
“還沒看夠。”耳邊傳來花重錦清涼的嗓音。
沐天音回過眸來，暗瞪他一眼。
花重錦嘴角彎了彎，無奈。
除了陌流仙和瑤宮老怪那邊還未結束之外，這一場生死決鬥到此，幾乎算徹底落下了帷幕，以連清塵身死慘敗，瑤宮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至道神兵，損了數千族人子弟而告終。
對於整個瑤宮來說，都是一次重創打擊！
戰火消散，比鬥結束。
一直緊隨圍觀的那些修士，也紛紛從四面八方露出頭來，長吁短嘆，是久久不願離開。
“這樣看來，這北荒五位絕世天驕，豈不是要再多一位？”
“什麼多一位，我看這沐天音都能排第一去！”
“那也不一定啊，又沒和其他幾位比。”
“還比？再比我們就沒命了。”
……
四周潮議，這個話題徹底引爆了整個北荒，以皇北域爲中心，迅速朝整個北漠荒土大地擴散出去，不僅僅是修真仙門之中，甚至於傳入了凡間界。
慢慢的，亦到中土大地。
三山五部，鸞鳳城，仙苑……
仙苑諸尊者亦是沒想到，沐天音離開時，他們的一句笑言，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便成爲了現實，他們再一次聽到沐天音的消息。
沐天音這個名字，由中土而去，響徹在北荒大地之上！
這一場鬥戰，昔日聳立在皇北域東部，高達萬丈的盤龍之巔不在，方圓近百里被夷爲平地，中心位置是一個焦黑大坑，橫貫東西幾十裡。
傾盆大雨降至，光陰穿梭，年復一年。
在許久許久之後，這裡形成了一片湖泊，青丘綠水環繞，萬物生靈競相爭逐，部落凡人遷徙至此，修士真人路過即悟道瞻仰。
它還有一個十分美麗的名字，叫日月潭。
日月潭邊，如沐天音。
在淳樸簡單的凡間界，亦有一個關於它的故事，淵源流傳。
有時候可見夜晚篝火前，部族擊鼓而唱，周圍是聽得津津有味的孩童，有白髮蒼蒼的老者給孩子們講着：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場仙神大戰……
有人會問是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又有誰會知道呢。
－－－－－－題外話－－－－－－
我說：想揍我的，也不準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