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氣,她壓下心中的火氣,正要說話,柳氏卻坐到牀邊,輕撫着程老太太的後背道:“娘,消消氣!音兒也是好意嘛!她現在好歹經營着一家醫館,正所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把治病的銀子都送給李大夫,還不如將銀子流入音兒的醫館呢!”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程老太太怒氣更盛了:“好啊!這個死丫頭片子,我早就看出來了她不是省油的燈!虧人們還說她是傻子,我看她一點都不傻,真是比誰都精明呢!打主意都打到自家頭上來了!”
胸口劇烈起伏着,程老太太更加激動了,指着門口的方向怒道:“來人啊!給我把她轟出去!轟出去!我不要看到她!我沒有這麼一個白眼狼的孫女!”
吳媽媽看看程老太太又看看程洛音,一臉左右爲難的神色,但若是仔細看去,就能看到她眼中的得意。
柳氏斜睨吳媽媽一眼,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又對着程老太太勸慰道:“娘,音兒現在怎麼說也是準睿王妃了,您不要這樣!若是睿王爺怪罪下來,您這不是要了吳媽媽的老命嗎!”
程洛沁也附和道:“奶奶,您就消消氣吧!三妹也是一片好心,您就讓她爲您診治一下,安了她的心,也安了我們的心,不好嗎?”
程洛婷則是嫉妒地瞪了程洛音一眼,涼涼開口道:“是啊奶奶,您不知道,三妹和睿王爺關係可好了,睿王爺經常接送她呢!若是讓王爺知道吳媽媽把她趕出去了,那不是要了吳媽媽的命嗎?”
三人看似勸慰,事實上句句誅心,程老太太聽了這些“勸慰”的話後,火氣不但沒有降下去,反而更盛了,一掀被子,她掙扎着要從牀上下來,冷笑道:“好啊!好一個準睿王妃!別人都動不了她了是吧?吳媽媽動了她就要死是吧?”
連鞋都顧不得穿,程老太太在柳氏等人的攙扶下走到程洛音面前,冷笑道:“今兒個我誰都不用,我要親自把她給趕出去!我倒要看看,誰敢把我怎麼樣!”
不管程老太太和程洛音再怎麼不想承認對方,血脈親情這種東西卻不是不承認就能抹殺的,所以,程老太太依舊是程洛音的奶奶,奶奶動手打孫女,雖然傳出去不好聽,但正如程老太太所說的,沒人能把她怎麼樣!
而程洛音,如果真的被打了,也只能挨着!
冷冷看着程老太太怒氣衝衝地過來找麻煩,再瞅瞅柳氏三人那快要奸計得逞的得意的小人嘴臉,程洛音打心底裡對這一家人感到厭惡。
淡淡瞥了一眼院子的方向,雖然有層層牆壁的阻擋,她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張大夫在如花和府中的一個下人的帶領下走到了門口。
她回過神來,程老太太中氣不足的一巴掌正好落了下來,她一把抓住程老太太的手臂,自從進屋以後第一次爲自己開口申辯:“奶奶,您這樣不分青紅皁白地就要打我,真的好嗎?您可曾給我開口的機會?可曾聽我申辯過?”
冷冷掃了柳氏三人一眼,她冷笑道:“憑着她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起鬨,你就要動手,您真的覺得這是一個做奶奶的人應該有的風範氣度麼?”
柳氏三人面色一變,程老太太被抓着手腕,蒼白的臉上因爲憤怒和激動而升起了兩抹不正常的紅暈,她正要說話,忽然,客廳裡傳來了一個下人的高喊:“吳媽媽,我按照您的吩咐,將同仁醫館的張大夫請來了!”
隨着這句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房間裡的濃濃的火藥味就像被人用大蒲扇吹散了一般,除了程洛音外,所有人都是一愣,程老太太猛地回頭看向面色大變的吳媽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媽媽慘白着臉,下意識看了柳氏一眼,卻見柳氏看也不看她,她只能做出一臉茫然加委屈的神色來,吶吶道:“老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啊!我根本沒有請什麼人去同仁醫館啊!”
聞言,程老太太疑惑地皺了皺眉。
柳氏也很疑惑,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這一定是程洛音那個傻子搞的鬼!
想到這裡,她輕拍着程老太太的後背爲她順氣,同時道:“娘,您息怒啊!吳媽媽跟了您快二十年了,怎麼會不知道您的心意?她是斷然不會做出讓您不高興的事情來的!”
說完,她在程老太太的注視下看了程洛音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程洛音心下冷笑,她本不想多事,但是有些人總是要把臉伸過來,她若是不伸手啪啪地打過去,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嫡母,您這話的意思,是我派人請來了張大夫,又誣陷給吳媽媽嗎?”
柳氏一臉委屈:“音兒,我可沒這麼說,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老實說程洛音現在非常累,跟劉廚的比試雖然不用耗費多少腦力,但是切菜掌勺什麼的都是極度消耗體力的,她在福玉滿堂本就沒吃多少東西,後來又忙了將近兩個時辰,現在已經餓扁了,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跟這些人墨跡。
“嫡母,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吧,我剛剛恢復神志便搬到丞相府去住了,搬回越王府來也不過兩天時間,您覺得我會有時間和精力在您和奶奶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自己的人手?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嫡母您,讓所有人都服從您的命令也用了十幾年時間,不是嗎?”
一句“讓所有人都服從您的命令”讓柳氏和程老太太同時變色,程老太太直接沉下了臉,渾濁的老眼閃爍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柳氏將程老太太的神色變化都看進眼裡,心中暗恨,只能急急地開口:“娘……”
程洛音不給她開口的幾乎,繼續道:“我在府中一無眼線二無幫手,如月一直都在飛霜閣打掃衛生,試問,如果沒有人通知我,我是怎麼在第一時間知道奶奶生病的事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