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音一愣,眸子閃了閃,她轉過身,直視着程洛婷的眼睛:“沒有!”
程洛婷嬌軀似乎顫了一下,慘笑:“真的沒有嗎?就算是同爲女人,看到她那麼悽慘的死狀,你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黑白分明的眼睛轉向墳包的方向,回憶起往事,程洛音抿了抿脣:“如果非要說一說我對於這件事的看法,那麼只能說,天意弄人!”
深吸了口氣,她再次直直看進程洛婷的眼睛裡:“當初,如果馮姨娘沒有買通那些劫匪,怕是也不會招來日後的劫難!”
“呵……所以說,我娘還是自作自受!”
程洛婷眸中水光氤氳,片刻後眼淚就掉了下來。
走到墳包前,她屈膝跪下,哽咽道:“我娘縱然有千般錯,可被人凌虐致死,這樣的結局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不是太過悽慘了點?”
程洛音默,她無言以對,因爲她自始至終都覺得,馮姨娘這個結局,的確是太過悽慘!
“三妹……”
聽到程洛婷的呼喚,程洛音應了一聲,走了過去:“二姐?”
程洛婷緩緩起身,轉過身去看向程洛音,慘笑:“我知道,過去都是我的錯!我娘,她從未想過你要跟你們爭奪什麼!那一次的事,都是因爲我,我娘纔會去售賣劫匪!我都是因爲我,你懂麼?”
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掉落到泥土上,程洛婷哭成了淚人:“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不是我鬼迷心竅,如果我能早一點想通,不再奢望不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娘是不是就能夠躲過一劫?她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陪着我,看着我成親,親手爲我梳頭!親手將我扶上花轎……”
撲進程洛音的懷裡,她的聲音哽咽了:“三妹你知道嗎?我好想我娘!每一次看到四妹和她的母妃,我心裡就嫉妒的發狂!”
程洛音猶豫了一下,伸手輕拍着她的後背:“我知道!那種感覺,我也曾有過……”
“所以,三妹,你不要怪我!”
哽咽的聲音驀地冷沉了下來,程洛音只覺得後背一痛,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音便從她後心口傳出。
利器大力碰撞後心口帶來的疼痛令她險些一巴掌拍死程洛婷,擡起的手掌,在她看到馮姨娘的墳包後落了下來,程洛音輕輕撫着程洛婷的後背,淡淡道:“二姐,這下你可解氣了?”
“爲……爲什麼會這樣?”
一把推開程洛音,程洛婷踉蹌着後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裡的匕首:“爲什麼會這樣?”
隨即,她雙腿一軟,癱倒在了馮姨娘的墳包前:“我想爲我娘報仇!我只是想爲我娘報仇而已啊!”
愣愣地看着手裡的匕首,她的聲音有些癲狂:“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早就知道我不懷好意對不對?”
程洛音嘆息一聲:“從那一日你在御花園提起馮姨娘開始,我就猜到了。”
“那你爲什麼不拆穿我?明知道我想殺你,爲什麼還要跟我來這裡?你是自信我殺不了你嗎?”
“我只是覺得,在馮姨娘的這件事上,我的確處理的有欠缺!馮姨娘雖然不是我害死的,卻是因爲我的疏忽……”
“疏忽?”
程洛婷冷笑一聲:“好一個疏忽!就算當時你不知道那羣賊人惦記上了我娘,可,事後,你難道就猜不出來,這件事是孫氏那個賤人做的?”
起身,她逼近程洛音,面色猙獰:“你不是自詡爲鐵面無私嗎?不是每一件事你都能調查的清清楚楚麼?就連已故的趙姨娘的死,你都能扒出原因來,並且找來證人爲她申冤,爲什麼到了我娘這裡,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呢?難道你孃的慘死、趙姨娘的喊冤是含冤,我娘就活該嗎?!”
“你果然都知道了!”
面對程洛婷的步步緊逼,程洛音不躲不閃,直視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也體諒你想爲你娘報仇的心!但在責怪我們之前,你有沒有反思過,如果當日在郊外,我和如月都不是身懷功夫的高手,而是和你們一樣的手無縛雞之力!
我們沒能收拾了那一羣劫匪,結局又會怎麼樣?你只看到了你孃的慘死,可你又沒有想過,如果當日我和如月都沒有能力的話,你孃的死狀,就是我們一羣人的下場!”
程洛婷猙獰的面容一僵,呼吸也有一瞬間的停滯,程洛音不理會她的崩潰,繼續道:“還不止!我們年輕的女子會被那羣劫匪糟蹋致死,奶奶也會被他們殺死!而那羣可憐的車伕和護衛,也會因爲你和你孃的一己之私而無故送命!
最最可憐的是芸兒,她還不滿十歲啊!那樣一個小小的生命,還未完全綻放,就要因爲你們的私慾而遭受人世間最悽慘的折磨!這些你都想過嗎?!”
“我……”
踉蹌後退一步,程洛婷無言以對,支支吾吾地說不話來。
“孫氏的做法固然過分了,卻也不是事出無因的,所以我沒辦法責怪她。”程洛音淡淡睨了程洛婷一眼,聲音忽然冷了下來:“若換做我是孫氏,只會比她所的更狠!”
“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這麼說,我不該爲我娘報仇?”
程洛婷的精神有一瞬間的崩潰:“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件事是我們自找的,但,身爲女兒,我怎麼可能明知道我娘是被人陷害致死,卻還能無動於衷?”
抽泣着,她的聲音裡滿是顫抖:“雖然,我明知道這件事的起因是我的錯……天啊,我要怎麼辦?”
聽到她這崩潰的詰問,程洛音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見程洛婷飛快地將匕首朝着她自己的心口刺去!
“二姐!”
程洛音心下一驚,飛快地抓住了程洛婷的手,險險在匕首距離程洛婷的心口還有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還有個人在等你,等着和你共度餘生呢!”
程洛婷一怔,呆呆地擡眼看向程洛音:“我的餘生,還能快樂得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