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引以爲恥?內宅的爭鬥不比宮鬥輕鬆多少,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你娘輸了就是輸了!
她心慈手軟,明知道我步步爲營,卻還是一次次後退,直到把她自己逼到了最角落的地方,退無可退,只能鬱鬱而終,怪誰?”
柳氏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在和沈夢清的戰鬥力取得勝利,是她一輩子的光榮!如今面對着沈夢清的女兒,她彷彿看到了沈夢清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她要當着沈夢清的面耀武揚威,要狠狠將對方踩在腳下!
程洛音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地看着柳氏,聽她繼續一臉獰笑地炫耀:“就算她是丞相之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又如何?還不是敗在了我的手上?她死了,也是活該!像那種沒有用的女人,怎麼配得上王爺那英武的身姿?她不配!”
說着說着,柳氏的神色幾近癲狂:“只有我,只有我這個勝利者,纔有資格站在王爺的身側,和他同甘共苦,相伴一生!哈哈哈……”
所以說,這些年來,這女人從沒有爲自己所做的事情感覺到愧疚過。
程洛音早就該想到的,這女人能夠狠得下心來搶好朋友的男人,明知道好朋友有多難過,仍舊一次次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甚至爲了永絕後患,不惜設計讓趙姨娘命喪黃泉!即便這女人一開始有良心,在後來的日子裡,這女人的良心恐怕也被狗給吃了吧。
想到這裡,她反而不氣了。
跟一個沒有良心的人動氣,只會把自己氣死,除此之外一點好處都沒有。
“你真的以爲你贏了嗎?堂堂丞相之女,你覺得我娘在面對你的步步緊逼的時候,真的一點措施都沒有做?就任由你胡作非爲?”
情緒平復之後,程洛音的表情顯得輕鬆無比,說出的話也不再含着火氣,一派淡然的模樣令柳氏忍不住側目,隨即冷笑:“那個蠢貨,你還打算爲她洗白這‘蠢貨’的頭銜嗎?”
程洛音也不動怒,眉眼動了動,她淡淡道:“嫡母,你可知這麼多年來,你爲何都沒有再懷孕?”
“你什麼意思?”
沒能再孕育個一兒半女,一直都是柳氏心上的刺,如今被程洛音提前,柳氏頓時警惕了起來:“你想說什麼?”
程洛音走到牢房內唯一的一把椅子旁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把玩着,對於柳氏充滿憤怒的目光毫不在意:“我曾經查過嫡母的這些年的飲食,您的飲食習慣很好,而且十幾年來堅持如一日,這樣的習慣根本不可能患上宮寒的毛病。”
“你怎麼知道?”
柳氏一怔,這纔想起來程洛音本身就是大夫。
她急急走到程洛音對面,雙手拄到桌子上:“我的宮寒的毛病,可還有補救的方法?”
程洛音涼涼看她一眼,不禁在心裡再一次懷疑這個女人的腦回路是不是長殘了。
莫說以她們之間的關係,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爲她治病!就算是自己願意爲她治病,可是這女人現在在牢房裡,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出去的機會,現在操心宮寒能不能治癒的問題,不會太多餘了嗎?
“我還查過,嫡母從小到大都非常注重保養身體,很少碰涼水,這些年在越王府中您過得也是順風順水的,這些因素都不可能導致宮寒的發生。綜上所述,您會宮寒,只能是人爲因素。”
她並沒有回答柳氏的問題,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說着。
一句“人爲因素”也讓柳氏徹底冷靜了下來,她眨了眨眼,忽然露出驚恐的神色:“沈夢清!”
隨即猛搖頭:“不可能!那個女人向來心慈手軟,如果她有勇氣對我動手,自己又怎麼會抑鬱而死?你騙人,一定是騙人!”
知道柳氏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程洛音勾了勾脣,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柳氏:“嫡母來看一下,是不是很眼熟?”
柳氏顫抖着手接過那張紙,掃過一遍後騰地擡起頭來:“這……這不是我吃過的藥嗎?你怎麼會……”
想起程洛音現在在府裡的地位,她驀地住了口。
以程洛音如今的得寵地位,想要在府裡尋找什麼東西實在是再簡單也不過了。
“嫡母再好好看看。”
聞言,柳氏狐疑地又掃過那泛黃的紙張,一個個用黑色毛筆記錄的藥材的名字她都能背下來了,忽然,目光在接觸到一味陌生的藥物的時候,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這根本不是我常年吃的藥方!”
程洛音擡頭看她,牢房昏暗的光線映襯下,柳氏臉色蒼白如紙,兩隻眼睛卻黑亮無比,那是一種驚懼之色。
柳氏在越王府一手遮天這麼多年,心智和手段的狠辣程度自是不必多說的,程洛音相信她已經猜到了眉目,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不過沒關係,她會幫這個女人承認的。
“這就是你吃的藥方,只是你自己不清楚而已。”重新站起身來,程洛音悠悠走到柳氏面前:“你所不認識的那一味藥,是在廣越國很罕見、在南詔國卻很流行的一種、青樓妓子們常用的藥,她們就是靠着這種藥來防止懷孕的。
但凡是讓人避免懷孕的藥,大多寒涼,長年吃的話就會對子、宮造成非常大的傷害,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宮寒,嫡母,你可明白了?”
“不可能!不可能!”柳氏踉蹌後退着,卻還是不肯接受事實。
面色陡然一變,程洛音滿是譏諷地斜睨着柳氏蒼白的臉色:“你傷害最好的朋友就算了,居然連沒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這樣罪大惡極,只是讓你一輩子都無法懷孕,真是太便宜你了!”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有這樣的心機,也不會這樣惡毒,不會的!”
右手捂着小腹,柳氏踉蹌着後退,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她素來瞧不起的女人,會給她設了這麼大的套兒。她的兒子,她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嫡母啊嫡母,你總是拿別人的善良當作武器,卻忘了,孃親出身丞相府,與宮中諸位娘娘和公主是好友,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有見過?雖然丞相府中一派清明,沒有這些勾心鬥角,孃親也因此得以保全善良的心性。但,她畢竟是見慣了這些陰謀詭計的,想要對付你,讓你痛苦一生,還不簡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