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鷹視狼顧

在距離帝都主戰場十里之外的天喻城附近,漫天風雪裡趙飛雲率領的十萬鐵騎也逐漸接近了西涼軍大本營。

在他身側,是揹負八柄短投槍的神曲,今夜趙飛雲和他俱是全副武裝,長槍鋒利、馬刀雪亮,心中懷着玉石俱焚的死志。

“飛雲哥?”

覆蓋猙獰鬼面的神曲轉頭,低聲問道。

按照原本的作戰計劃,十字湖泊上火起之後,激起的波浪和衝擊波同樣會蔓延到天喻城這邊,那時喻待霄在使用風神改變風向,將飄滿火油的江水吹到西涼軍大營中,可現在距離十字湖泊上的驚天爆炸已過去了許久,趙飛雲等人依然沒有等到水攻和火攻。

“再等一等……”

趙飛雲輕聲說道,片刻過後,刺探敵情的斥候遊騎打馬回來,稟報了一個絕對稱不上好的消息。

西涼鐵騎中最精銳的涼龍騎已在大營外嚴陣以待。

趙飛雲和神曲對視一眼,眼神盡是凝重,龍羽逍遙料到西涼大營會有重兵囤聚,但是沒有料到他們不在營地中等着,反而在大雪中列陣挨凍,這太不合常理了。

“既以來此……”

趙飛雲輕嘆一口氣,舉起長槍夾在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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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死無生。”

神曲接上了下句話,戰場上瞬息萬變,饒是龍羽逍遙都無法安排好方方面面,但是對於軍人士卒來說,只要服從命令死戰不退就可以了。

在趙飛雲和神曲身後,十萬衛戍鐵騎沉默列陣,騎兵之間互相拉開了距離,準備衝鋒。

燈火通明的西涼大營之中,一片寂靜,在營門之前,十萬涼龍騎亦是列陣完畢,陣列最前的西涼王坐於雄壯的戰馬之上,魁梧的身姿和戰馬相得映彰,當真是人如虎馬如龍,威武非凡。

慕容鷹揚眺望着十字湖泊上的火海,沉默不語,這也是涼龍騎在大雪中列陣的原因,那場大火非但沒有讓西涼軍動搖軍心,反而刺激了西涼王要親自上陣。

統領這隻涼龍騎的是慕容鷹揚獨子慕容智,在他身邊爲其扛旗的副將是宇文極,戰戰兢兢搖晃不停的宇文極,和睥睨四合神采飛揚的慕容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慕容鷹揚收回了眼神,輕點了點頭,十萬涼龍騎開始沉默行軍,行向北方欲要從遼南運河上游渡河。

涼龍騎最前的慕容智忽然轉頭向南,目光凌厲,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風雪之中愈來愈清晰的馬蹄聲,感受到了大地逐漸在顫抖。

西涼大營營門朝東,涼龍騎此時是在朝東北方向行軍,而衝鋒速度已成狂飆之勢的喻氏鐵騎正好撞在涼龍騎的中軍之上!

漫天風雪之中,十萬漆黑重甲的衛戍鐵騎撞開連天雪幕,如一隻黑龍般狠狠咬在涼龍騎的腰間!

“鶴翼陣!!!”

慕容智看着從風雪中急驟衝出的鬼神騎兵,瞳孔驟縮,淒厲嘶吼一聲。

突遭襲擊的涼龍騎在短短的一剎那展現出了極高的軍事素質,連疊的接力傳令聲極快的傳遍全軍,在距離衛戍鐵騎不到千米的距離時,涼龍騎開始分兵向前後兩邊,卻是避開了中路鋒芒。

然而喻氏鐵騎籍風雪完成的突擊實在太快,而行軍狀態中的涼龍騎陣型又太過緊湊,以是衛戍鐵騎依然狠狠貫穿了涼龍騎的中部,楔形衝鋒陣衝開涼龍騎的陣列輕鬆之極,如同熱刀切過豆腐,一路血花伴隨着慘叫,涼龍騎中軍人仰馬翻、一觸即潰,恍若當日霜雪狼騎大雪衝擊飛龍軍!

“智兒,你去彙集後軍,我自統率前軍!”

慕容鷹揚沉喝一聲,從身邊兩名騎兵手中接過了黑鐵重戟。

在喻氏衛戍鐵騎調轉馬頭準備回沖的短短時間內,身爲神宗級別修元者的慕容智極速掠過戰場,卻是衝到了涼龍騎的後軍所在處,復又將後軍聚集了起來。

西涼王慕容鷹揚親率四萬前軍,朝十萬衛戍鐵騎發起了反衝鋒,每個西涼騎士臉上都燃着猙獰鬥志,胸中熱血如火焰般熊熊燃燒……時隔多年,他們終於又能和西涼王並肩衝鋒!

大雪太過遮擋視線,趙飛雲只能從隱約雷鳴聲中聽得敵軍也開始衝鋒了,兩軍對衝速度實在太快,以是能看見西涼王到他衝到趙飛雲臉上不過短短一秒,風雪之中,如棕熊般健壯的身影舉起兩米長的黑鐵重戟,當頭劈落,風聲赫赫,雪舞紛亂!

趙飛雲在那一剎那竟有些恍惚,彷彿又看見了當日從天而降的魔神般的霜雪狼騎,他極快的回過神來,瞳底一瞬間變得血紅,一個個慘死的同袍面容出現在他腦海裡,他驟然掄起了手中長槍,冷光如一輪新月般橫掃而出,鋒芒無匹!

一瞬過後,慕容鷹揚手中長戟斬落,趙飛雲長槍應聲而斷,與之一起飛起的還有一蓬血光,以及趙飛雲的一隻手和一條腿,他座下神俊的遼東大馬都被慕容鷹揚這霸絕一斬一分爲二。

在失去意識跌落大地之前,趙飛雲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下,他低聲喃喃道:

“對不起……”

身影交錯,慕容鷹揚又是揮戟將趙飛雲身後數名騎士一揮而斬,本就身材魁梧的慕容鷹揚又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平白的比尋常騎士高出半米,居高臨下的一戟斬落揮出,當真是有開山破城之威。

在慕容鷹揚身後,涼龍騎沉默碾過,萬馬奔騰濺起連天雪霧,埋葬了多少熱血好男兒的身軀。

四萬衝擊十萬,十萬騎兵陣型被輕易鑿穿,真真如同熱刀入油。

兩江帝都之東,大戰開始前就有幾輛馬車疾馳出城,在最中央的馬車中,安坐的乃是當今丞相聞人閔,他座下有一個黑金箱子,其內放着的是喻氏皇朝皇帝的玉璽和冠冕。

在聞人閔一側,青黛公主躺在牀榻上,依然緊皺雙眉,若不是喻待霄大戰之前借敬酒的名義下了蒙汗藥,如今這位公主還在城牆之上扛大旗呢。

可若是兩江帝都戰敗……喻待霄必須要保證喻氏皇朝還有最後的一顆星火種子。

聞人閔相信這位能在城牆之上扛動大旗的尊貴公主,能帶領江南子民在可能到來的艱苦地下戰鬥中,掀翻西涼王朝。

年輕的丞相也沒有遵守要在兩江帝都城牆上戰死的承諾,他和龍玉逍遙都是嘴上說着要死戰不休、但已經留好後手的性格,此去江南千層樓閣、萬重煙雨,他們會匯合早去江南內地經營的忍冬和朧月司,確保西涼王即使能夠打下江山也不會坐穩江山。

“漢人的天下……終將會是漢人的!”

年輕的託孤丞相推開車廂門一角,望着天地之間呼嘯不止的暴風雪,緊緊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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