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前面的盧愷等人發呆,楊弘微笑着道:“盧大人,多年不見,身體可好?”
盧愷反應過來,連忙行禮:“多謝王爺掛念,下官奉命迎接王爺進京,未曾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盧大人客氣了,進城吧。”楊弘並沒有多作客套。
“是,王爺請!”盧愷翻身上馬,與楊弘並行,他是文官,本來是可以乘坐馬車,只是見楊弘無意坐馬車,只等也跟着騎馬,讓馬車跟在後面空行。
雖然事先有官差在前面開道,主街上的人流減少了許多,楊弘依然爲京城的繁華感嘆不已,僅僅五年不回,整個京城彷彿又換了一個模樣,身後那些赤狼騎軍士更是看得目不暇接,他們許多人離開京城已十多年,京城的道路雖然沒有變,只是街道兩旁的建築卻變了很多,臨街的許多民房都改成了商鋪,酒樓,客棧,一層的房子變成了二層,三層。
這些赤狼騎的軍士對京城好奇,京城的百姓對他們更是好奇,紛紛指指點點,詢問他們的來歷,自然有一些知道底細的人眉飛色舞的進行講解,聽到他們就是保障了西域道路暢通的赤狼騎時,目光變得尊敬起來,赤狼騎的一些信息在京城也迅速傳開。
赤狼騎到京的消息自然也很快到了呂沐霖耳中,他馬上向楊勇作出彙報,楊勇聽得臉色一變。去年楊勇派楊石和麥鐵杖兩人特意到武威郡走了一場,目的就是要對楊素餘子,只是楊玄感等人已經成立赤狼騎,成爲武威郡維護商道的一支重要力量,得到楊弘庇護,楊石和麥鐵杖兩人只得無功而返。
楊弘庇護楊素數子,楊勇其實並無多大反感,畢竟赤狼騎的存在,對朝庭確實作出了極大的貢獻,無緣無故讓楊弘自斷臂膀,楊弘不樂意也是理所應當,所以楊勇雖然以太子之尊寫信給楊弘,楊弘拒絕執行卻並沒有追究,楊勇心中想的是讓楊素的餘子一直待在武威,最後老死於西域,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你可看清了,河間王衛土中真有楊素餘子?”儘管呂沐霖說得言之鑿鑿,楊勇還是有點不相信的問道。赤狼騎開始雖然全由楊素舊部組成,可是後來也加了許多新發配的戍卒,楊弘帶赤狼騎入京並無不妥,只是帶楊素的諸子入京則觸到了東宮的底線。
八年前,楊素表面上是自盡,誰都知道沒有那麼簡單,楊素生前與東宮多有衝突,偏偏在太子府中出事,而且最終還是沒有逃脫謀逆之罪,以至全家被髮配邊疆。楊素餘子理所當然會把東宮當成仇人,如今河間王堂而皇之爲東宮仇人脫罪,並大搖大擺的帶入京城,豈不是要給東宮難堪,什麼時候東宮的關係與河間王變得如此之差了?
見楊勇懷疑,呂沐霖沉聲回道:“殿下,即回報之人稱,他看到中間一人摘入面罩,和昔日的越國公長得一模一樣,即使不是楊玄感,也是他的兄弟,不過,從年齡上來看,此人九成是楊玄感本人,至於隊伍中有沒有楊玄獎和楊積善等人,因爲所有赤狼騎都帶有面罩,並不能判定。”
“奶奶的,去年沒有動他們,竟然敢送進京,待某家找上門去,一人一槊殺個乾淨。”麥鐵杖在旁邊嗡聲嗡氣的道。自投入東宮以來,去年的任務還是麥鐵杖唯一沒有完成的一次,心中一直憋了一口悶氣,如今聽到楊玄感進京,反而高興起來。
楊勇橫了麥鐵杖一眼:“胡說八道什麼,東宮又不是黑社會,動不動就打打殺殺。”
麥鐵杖被楊勇眼一瞪,心中頓時一虛,轉頭向呂沐霖悄聲問道:“殿下說的黑社會是什麼?”
呂沐霖解釋道:“黑社會就是街上的混混。”
麥鐵杖頓時不敢言語,他以前雖然做過強盜,對於街頭的小混混依然看不起,如今好呆也是朝庭的六品命官,哪願意和混混相比。
“太子,此事該如何處理,要不要對這些人進行監視?”呂沐霖小心的問道。
楊勇搖了搖頭:“算了,暫時什麼也別動,楊玄感等人雖然進京,只是他們也不敢掀起什麼浪花,又何必監視,河間王畢竟是本宮堂叔,多少要留其一點面子。”
“就這麼算了。”麥鐵杖不甘心的嘟嚷道。
“不這麼算了又能怎樣?”楊勇反問道,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過,若河間王不想與東宮爲敵,他遲早要給東宮一個解釋。”
河間王的解釋來的比楊勇想像的快,第二天,楊勇剛剛下朝回宮,一名護衛來報:“太子,河間王來訪。”
“快請。”楊勇剛說完,馬上意識到不妥,忙道:“不,本宮親自迎接。”
楊勇趕到東宮門口時,只見楊弘正站在東宮臺階上向裡打量,東宮家令鄒文騰正站在旁邊小聲的陪楊弘說話。
楊弘年過五旬,頭髮,鬍鬚都已變得半黑半白,因長期外於高位,臉上有一股威嚴之色,見到楊勇過來時,露出一絲笑容:“臣拜見太子殿下!”
見楊弘就要彎腰下去,楊勇連忙搶先一步將楊弘扶住:“王叔,使不得,王叔是長輩,安然拜我?”
“太子是君,孤雖然長一輩,君臣之禮卻不敢廢。”說完,楊弘還是堅持下行了一禮才起身。
“哎呀,王叔,你這可折殺我了。”藉着楊弘彎腰之機,楊勇看清了楊弘身後還站着兩人,不由一愣:“王叔,這兩位是……”
“來,太子,孤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仍是昔日越國公之子,楊玄感,楊玄獎兄弟,他們父親雖然犯罪,只是罪不及己身,何況這些年他們兄弟一直在邊關爲朝庭立下汗馬功勞,孤已免去了他們所犯之罪,賜其自由之身,如今他們正是赤狼騎的正副首領。孤聽說以前太子和越國公有些誤會,只是越公已死,人死如燈滅,孤希望太子能夠消除以前對他們兄弟的不愉快之事,莫要再起誤會纔好。”
楊玄感和楊玄獎果然長得和楊素極爲相似,其實不用介紹,楊勇也一眼就確定他們的身份,只是聽到楊弘的話,楊勇心中卻是哭笑不得,難道因爲去年楊石和麥鐵杖兩人持自己的信去見楊弘,纔會讓楊弘帶楊玄感兄弟入京,想的就是化解自己對楊玄感兄弟的敵意。
可是自己憑什麼就消去對楊玄感兄弟的敵意,楊弘帶兵多年,怎會如此幼稚?楊勇緊緊的盯着楊弘的臉,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令楊勇失望的是,楊弘臉上一片真誠,彷彿有他出面,此事馬上就會水到渠成。
“原來如此,難怪本宮看着面熟。”楊勇點了一下頭,將目光從楊弘臉上移開,看向楊玄感,楊玄獎兩人,對於楊弘的話卻有點不知如何迴應,若是不答應,顯得自己太過小氣,若是答應,恐怕對方不會如此想,殺父之仇,又如何會輕易放棄,答應了,只會讓自己作繭自縛。
撲通一聲,楊玄感,楊玄獎兩人跪了下來:“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昔日我父對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如今父親已受到徵罰,還望太子殿下網開一面,能寬恕我等兄弟。”
“起來吧,你們父親之罪,朝庭早有論斷,如今既然你們可以入京,加在你們身上的刑期亦已洗涮,即然如此,又談何需要本宮寬恕?”楊勇不淡不鹹的道。
只是楊玄感和楊玄獎兩人卻不理會,只顧咚咚的磕着響頭:“請太子寬恕我等兄弟,請太子寬恕我等兄弟……”
楊勇心中涌起來一團怒火,楊氏兄弟口口聲聲讓自己寬恕,彷彿自己手中已捏着他們生死,若是傳了出去,東宮自然給人留下一種睚眥必報映象,好吧,自己雖然確實派人想除掉他們,只是失敗過一次就停止了。
“太子,他們雖然有罪,卻都是難得的棟樑之材,太子日後當君臨天下,心胸自非常人可比,爲了武威郡的安危,還請太子能給孤一個準信。
聽到楊弘的話,楊勇有點後悔去年寫信給楊弘,楊弘心中恐怕已經認定了自己要對楊氏兄弟不利,所以今天才乾脆帶楊玄感,楊玄獎兄弟上門哀求,讓自己以後再也不能借機對其下手。
“起來吧,王叔說的不錯,你們父親的罪行已經過去,若你們安心爲朝庭效力,本宮自然不會計較以前之事。”哼,既然自己根本沒有想過借河間王之手除掉他們,答應了他們又何妨,若是他們一直待在武威郡,自會無事,若是離了楊弘的庇護,留不留自己還是自己說了算,楊勇心中默默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