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佔地四百餘畝的倉庫,沙子衝的四處都是。活脫脫的是洪水過境後水災區,一羣人在倉庫七手八腳的清理着殘餘積水。
江墨言、顧炎、雲鵠等人已經趕到,明亮的燈光下,三人表情各異。
江墨言負手而立,深邃的無關深沉,看不出喜怒,見到我來,向我這邊投來淡淡一瞥,臉色驟然下沉。顧炎眼中有兩簇怒火正在熊熊燃燒,雲鵠則是悠然的模樣。
幾個看守倉庫的人,惴惴不安的站在江墨言身前,好似在等着生死的宣判。
“說。昨天晚上跟今天都幹什麼吃的了。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通報!”別看顧炎平時吊兒郎當的,可是個標準的火箭筒點火就炸。如果不是從小的教養,這廝恐怕早就給身前的幾人一人一腳泄憤了。
“昨天我們覺得倉庫也沒有什麼事情外面又下雨,我們就多喝了幾杯。一覺醒來,才發現排水口被堵了。整個倉庫成了汪洋大海,我們怕?怕上報知道處罰,所以想排完水後再?再”
回話的男人叫石龍膽子還比較大一些,但仍在顧炎憤怒的眼神下,聲音打起顫來,其他幾個人不禁向一起聚聚。
“你們進入公司的時候,沒有人教你們,遇到情況,要第一時間上報的嗎!”顧炎怒吼聲,實在沒忍住,一腳踢在石龍的身上,“一羣飯桶!負責看守倉庫的主任呢,死哪去了!”顧炎怒吼聲,石龍向後退了退。頭一低再低,“不不知道。”
“如果裡面的東西毀了。就算是把你們一羣人拆了賣了也買不起!”顧炎憤怒伸手指了下他們,回頭看向江墨言。“哥,這羣人怎麼處置,真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都扔進監獄,讓他們知道擅離職守會有怎樣的下場!”
“江總,我們知道錯了,是我們不對,只要你放過我,這輩子讓我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石龍直接跪在地上,他身後的人也跟着跪了下來,不停地磕起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經歷的事情多了,我的心也變硬了,以前看到這樣的事情,我說不定會看不慣,上去求情,可現在只覺得是活該。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咳咳不過這話好像怎麼那麼耳熟?
倉庫周邊的積水很快清理完畢,江墨言緩步來到倉庫門前,示意石龍打開門。
石龍拿着鑰匙的手顫抖的不成樣子,顧炎一把奪過鑰匙,將他甩在一邊,“沒用的東西,裡面東西毀了,看小爺怎麼收拾你們!”
顧炎利落打開門,守在外面的一羣人,緊張的向裡面看去,心中祈禱的奇蹟沒有發生,疊了十幾米高的水泥都溼漉漉一片,水泥是遇水凝固的東西,吸水極快,據目測,這一大倉庫,上千萬噸的水泥都毀了,這損失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超多好看小說]
石龍幾人瞬間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嘴中不停地說着完了,完了。
剛剛趕到的錢回,嘴巴張的老大,“這,這怎麼回事?”
我輕碰她一下,事到如今,我們只能三緘其口,看江墨言怎麼說了。輕嘆聲,當初就覺得一下子購進那麼多材料,不妥。沒想到那麼快就出事了。
江墨言久久站在倉庫門前,臉色黑的幾乎都能滴出墨來,鐵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跳,周邊的空氣因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驟然凝結起來。
忌憚於江墨言,沒有一個人再敢出聲,就連呼吸都放緩下來,就連顧炎也收斂了身上的火氣,等在一旁。
“先生,我帶人檢查了一遍倉庫,發現消防器械都有被使用過的痕跡。”奇峰臉色凝重。
聞言,我已經心知肚明,這場水災是有人蓄意爲之。這人還毫無疑問就是他慕北川。團大來圾。
一羣人隨着奇峰在來到了消防器械窗口,江墨言眯成一條縫隙的桃花眼迸發出嗜血的寒光。
“哥,現在怎麼辦?不然,我們先報警,再暗中查找。”
“不行,這件事情不許聲張。”陰冷的聲音寒意肆虐,“都散了吧,把倉庫鎖起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擅自打開。”江墨言說完,揮了揮手。
“會有辦法解決的。”雲鵠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帶頭離開。
冷靜下來,最初的擔心消失,江墨言那麼有錢,這點損失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過,被這事一刺激,他肯定不會被動挨打,加快對付慕北川那個陰損的男人。
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反擊戰早已經打響,這次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契機,爲他的翻身仗開了一個漂亮的好頭。
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我打了一個哈欠,坐進車中,連連開了幾下火,車子哄哄幾下後,就沒了聲響,我又試了幾次,依然如此,對於機械有關的東西,我根本是一竅不通。
“怎麼了?車子多長時間沒有保養了,發動機的聲音都不正常了。”
經錢回這麼一說,我這才發現擋風玻璃上竟然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後知後覺想起自從我媽住院,我爸就從沒有開過這車,別說保養了!
“天哪。”想到剛纔我一路狂飆,我就冷汗直流。萬幸,剛纔沒有出意外。
“不然,先把車子放在這裡,你先坐我們的車子回去?”
“那就麻煩你們繞下路了。”也只能這樣,這麼晚了郊區車輛經過的少,我又是一個人,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獨自去等車。
“上車,我們得去公司。小溪,江總得會醫院,你跟他一起吧。”
“要不然,我也跟你們一起回公司吧。”我上車的動作頓住,不想跟江墨言坐輛車。
“我看你累的很,還是回去早點休息。阿姨身體不好,快過年了,有的你忙的。”就在我動作停頓瞬間,錢回甩上車門。
不等我回話,汪浩宇已經踩足油門一溜煙離開。
只是轉眼功夫,倉庫中幾輛車除了江墨言那輛剛剛發動的車子都沒了蹤影,我站在原地糾結起來。低頭看着腳尖,心中不斷默唸着,上、不上,不上,上
不知道唸了幾遍,強光下炫酷的邁巴赫緩慢的在我身邊停下。
“再看地上也瞅不出金子。”江墨言散盡剛纔的冷氣,薄脣輕動,語氣中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撇了撇嘴,果真剛剛的樣子是做給別人看的,慕北川是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的小動作根本就傷不到江墨言分毫。
暴雨過後,風帶着烈烈寒氣,瞥了眼已經逐漸西移蒙着淡淡霧氣的月亮。此時已經凌晨兩天多了,再矯情下去就該天亮了,眼皮沉重。想想也不過是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他還能吃了我不成。心一橫,繞到車子前面拉車門。怎奈裡面上了鎖,我敲了幾下車窗,奇峰示意我坐後面。
我又敲了幾下,奇峰低下頭,愣是不給我回應了。
心知他是鐵了心這般,我氣呼呼的坐進後面,靠窗坐下。只是,不知何時閉目養神的某男身上淡淡薄荷氣息傳進我的?間,擾亂着我本不平靜的心湖。
淡淡的月光灑進窗來,落盡葉子的高大梧桐樹隨風舞動,樹影婆娑,我用盡最後一絲毅力,支撐着沉重的眼皮,數着外面的緩慢後退的梧桐。終於,在我數到四百二十三棵的時候,耐心耗盡。這奇峰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開個車比烏龜爬的還要慢!
“奇峰,你這車速好像連二十脈都沒有吧。”安全鎖是駛出倉庫時奇峰手動上的。
“先生身上有傷,開快了怕碰到傷口。”
我撇了撇嘴,很想對江墨言命令一聲趴下。
“睡吧,到了我叫你。”
江墨言看向窗外,淡淡的月光下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就算是能看清楚又能怎樣,我從來都窺探不到他半分真實心思。
弄弄睡意,讓我再也睜不開眼睛,我靠着窗戶,沉睡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我能察覺到車子依舊平緩行駛。隨後,我好似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腦中拉響警報。怎奈懷抱太過溫暖,心生貪戀,我放棄睜開眼睛的動作。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知道刺眼的光亮穿透黑色的車玻璃,我不舒服的動了動眼皮,一隻大手阻擋住刺眼的源頭。
我眨巴幾下眼睛,纔想起身在何方,頭低下還枕着某男的大腿。看了眼那隻修長的大手,這一刻,心生出些許懊惱,還有些許複雜。不過,並沒有臉紅和害羞,更沒有回身去看他,我緩緩起身。
“謝謝。”兩個字,我說的極其平淡,拉開車門,還剛邁下一隻腿。
“初二跟我出趟差。”
我遲疑下,點了點頭。回到家,正收拾桌子的小吳,慌忙擦了擦手迎了上來,“公司沒有什麼大事吧。”
“沒事。”
“那就好,還沒吃飯吧,廚房還有,我去幫你拿一份。”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不用伺候人的。”見她這般,我很心疼。
小吳朝我笑笑,繼續收拾桌子。
我隨手拿了塊土司端着杯牛奶倚在門上吃着,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媽行動不便再加上家裡缺了兩個重要的成員,我打消明天去酒店訂年夜飯的念頭,準備明天跟小吳一起下廚做頓豐盛的晚餐。
“小溪,過來,媽有事問你。”我媽坐着輪椅來到她房門前,對我招了招手。
“什麼事?媽。”
我一口將手中剩下的土司塞了進去,放下杯子,幾步跨到我媽跟前,蹲下身子。
“你這孩子”我媽笑着戳了戳我鼓鼓的腮幫子,“媽問你,這些天有沒有給秋霜打過電話?”
“打了,她很好,孩子也很好。再過五個多月就該生了。”
之前從江墨言那裡搞到廖家管家的電話,那是一個和藹的老人,每次打電話過去,就算是不方便接聽,他也會在事後,讓秋霜幫我回過來。只是江墨言告訴我,電話不能打的太勤,不然被秋霜的哥發現就不好了。
知道秋霜很好,只是被限制了自由,我的心放下來不少。畢竟在溫城,誰知道慕北川那個喪失人性的傢伙,會不會幹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有廖家罩着,她還是在英國待產,比較穩妥些。
“這就好,這就好,這些日子我給她打電話,總是空號,媽這心啊,總是懸着,一直都不敢放下。”我媽拍着我的手,連連說了幾聲,“只是委屈了秋霜了,懷着孩子丈夫不在身邊的滋味,我深有體會。”
“媽,她是產科醫生,知道怎麼做對孩子好。”知道她想到了傷心事,我起身幫她錘了錘肩膀。秋霜的心態,我覺得不需要擔心,就像之前我哥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她傷心,但爲了孩子她還是吃東西。
“也是。等你看時間合適再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也讓我跟她說幾句。”
“好,我記下了。”
許久沒有見到兩個孩子,跟我媽說聲,進了房間。
見着兩個孩子正坐在毛毯上,玩着積木,我在他們身邊坐下。陸銘打電話來說,一會回來接陸奇。
他的電話剛掛斷,錢回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是不是要告訴我事情的進展的?”你說過,我信過:
“聰明,一猜一個準。”錢回讚了我一個,“你說這人真陰損,我聽汪浩宇說,那個之前賣給我們水泥的廠長說,最近有人買斷了他們還有溫城許多廠子裡面的水泥,就連周邊的臨城跟隆城的水泥廠也都下了訂單。”
“水泥哪都有,這不過是小把戲。”
聞言,我倒是沒有放在心上。
“怎麼會是小把戲呢!你都不知道,那物價局,把建築原材料的價格擡得多高。過年沂河工程一動工,我們必須大量購進水泥。假若開銷過大,即便是政府先給墊付資金,我們的也會超出很多預算成本,本來穩賺不賠的買賣,還不知道結果如何。萬一,中途再出什麼意外,我都不敢想,接沂河這個項目,是對還是錯。”
錢回的語氣中是滿滿的擔心。
“不管是對是錯,既然接了,就沒有退步。如果真的半途而廢了,誰以後還敢把工程交給塑陽來做,對不起。有那般男人呢,我們就別操這個心了。”其實,我很想說,就算是賠了又怎樣,江墨言他賠的起,但想想又不是這麼一回事,他江墨言也不是吃素的,估計早就有了打算。
掛斷電話,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陰沉下來的天氣,溫城或許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