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辦公室裡，葉楠剛批閱完這一季度的財務報表，YN自從成立到現在，一直處於盈利的模式，但自從上個月開始，有一個項目卻是頻頻出錯，損失了不少。
她鬆開鼠標，身體微微後靠，捏了捏眉心，潘娜接過已經簽字的財務報表，有些猶豫，“葉總。”
“還有事嗎？”她睜開眼睛，輕聲詢問。
“今天傅總還是沒有回來上班，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潘娜說。
葉楠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潘娜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辦公室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葉楠打開公司的考勤系統，傅薄笙那一列自從那天之後，便沒再出現了。
網絡上的消息，果然如她預料一般，在喧囂了幾天之後，又被其他的新聞頂下去了，雖然還有一些隻字片語，但對她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倒是傅薄笙，心疼了，生氣了，所以沒有出現了？
葉楠在心中這般想着，情緒隱隱出現了一絲異樣，似乎有些憤怒又有些酸酸的，她忙拿起桌上的礦泉水瓶，猛灌了幾口，不停地往下壓。
她深呼吸，管他出不出現，反正到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扣的是他的錢。
“不好意思，這幾天我沒來公司，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吧？”
葉楠剛喝了一口，就聽到傅薄笙淡定自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口水嗆在了喉嚨口，噴了出去，剛走到她跟前的傅薄笙，無法倖免。
臉上被噴滿了大大小小的水珠，他有些哭笑不得，“葉總，我不就是幾天時間沒來，沒必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吧？”
葉楠忙放下礦泉水，抽紙巾遞給他，“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誰叫他出現的這麼突然……當然，這話葉楠只是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面上神情依舊淡淡的。
葉楠低咳了一聲，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一臉公事公辦地詢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傅薄笙把紙巾扔進垃圾桶，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子微微前傾，但注意到她眉頭微微擰起來的那一剎那，立馬認慫，改口，“是這樣的，這幾天我去了解了一下我們公司最近頻頻出現問題的那個項目。”
聽到是與公事有關，葉楠也不再計較他之前說的話，正色問道：“瞭解的怎麼樣了？”
傅薄笙拉了把椅子坐下，緩緩道來，“老城區的改造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那邊現在居住的都是老人家，他們對那個環境太熟悉，一下子讓他們更換地方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之前會議上不是已經提過這個問題，當時大家提出的解決方案是多些賠償。”葉楠翻出那天的會議記錄，指着其中的一處。
傅薄笙豎起食指，對着她搖了搖，“很顯然，這個方案並不成功，如果有效的話，那麼這個項目也就不會拖這麼久了。”
葉楠抿了抿脣，默默地把會議記錄又重新收了回去，“那你有什麼想法嗎？”
“建一處類似於養老院的老年人大院。”他雙手交叉輕輕地搭在桌上，看着葉楠，清晰地分析這幾天他了解到的情況，“老城區裡大多都是自建房，夏天的夜晚，大家坐在家門口的空地上聊聊天，下下棋，冬天就一起曬曬太陽，鄰里之間的關係和諧很多，在他們看來，公寓很顯然將這種關係通過一道防盜門隔絕了。”
葉楠點點頭，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傅薄笙調整了一下坐姿，接着說：“之前那一處的老年活動中心你經常去，你應該能理解。”
一句話，瞬間解開了葉楠心中的困惑，沉吟了片刻，她出聲道：“那一處相當於老年活動中心，只是多了他們居住的地方，對嗎？”
“沒錯。”傅薄笙點頭，“至於之前答應過他們的那些賠償款，也應一一俱到。”
“我知道，這點錢，還不至於這麼摳。”葉楠輕笑了一聲，對傅薄笙的觀察和洞悉力，她甘拜下風。
但越是這樣，她心中的另一個疑團便越來越大。
看傅薄笙站了起來，似乎是準備離開，葉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叫住了他，“傅薄笙，之前不清楚，但這段時間公事下來，傅氏在你的手中，不管怎麼樣，都不應該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傅薄笙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收回了目光，走出了辦公室。
此後的兩天時間裡，葉楠和傅薄笙挨家挨戶拜訪了老城區的住戶們，將此番的計劃詳細的複述了一遍，原先態度僵硬的老人家們一下子軟和了許多。
雖沒有當場應下，但至少，他們已經鬆口，表示會考慮一下。
這畢竟不是買衣服之類的小事情，所以葉楠也並不着急。
從一戶人家裡出來，葉楠擡頭看了眼陰沉下來的天，“要不今天就先結束吧，明天再繼續，等會兒可能要下雨了。”
“應該沒這麼快，再去兩家吧。”傅薄笙搖搖頭。
見他已經確定好了下一家走訪的目標，葉楠只能同意，“那等會兒，我去車上拿兩把雨傘。”
“我去。”傅薄笙把平面圖往她手中一放，就朝停車場跑去。
拿着傘回來，葉楠笑笑，“這兩天你工作的這麼認真，我是不是應該給你加工資了？”
“我不會嫌棄工資多的。”傅薄笙低笑回答，幽深的眸子中劃過一抹深情，這點工資，他傅薄笙並不看在眼裡。
拼命的工作，只是想要能和她多呆一會兒。
雖然兩人間的話題全是工作，但卻是他們之間最平靜，最祥和的一段時光了。
想到這，傅薄笙的嘴角便泛滿了苦澀。
***
“莫總，您今天過來啦？”
莫奕寒正準備推葉楠辦公室的門，潘娜開門出來了，看到他放下的手，解釋道：“葉總這兩天都出去了。”
莫奕寒擰了擰眉，“去幹嘛了？”
“這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和傅總一起出去的。”潘娜搖搖頭，然後等了一會兒，見莫奕寒沒有反應，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而此時，葉楠與傅薄笙剛拜訪完兩家住戶，大雨便毫不留情面地落下了，他連忙打傘，兩個人還是溼了不少。
一把傘全撐在葉楠的頭頂上，傅薄笙的另外半邊身子已經差不多全溼了。
他拉她待在一處屋檐下，把傘放在她手上，“你在這等着，我去開車過來，這邊路口太小，開不進來，你等會兒就往這邊走點。”
“傘你拿去，你這邊跑出去距離有點遠的。”葉楠把傘遞還給他，但他不肯拿去，轉身直接衝進了雨裡。
雨很大，大的葉楠覺得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傅薄笙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可其背後的原因，她不想去猜，也不願意去想，怕到最後，知道的卻是殘酷的事實。
過去，已經給過她好幾次響亮的巴掌了。
葉楠站在屋檐下等着傅薄笙回來，這時，一道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她側眸，看到了莫奕寒正從另一邊走過來。
她略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
這幾天，莫奕寒說家中發生了一些事情，加上莫氏有些忙，一直都沒有出現。
莫奕寒站到她邊上，抖了抖傘上的雨水，“去公司，沒看到你，就找過來了。對了，怎麼站在這裡？”
“傅薄笙去開車了，我在這裡等他。”葉楠淡淡的說，“我們這邊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沒什麼事情，你也回去吧。”
“我順便搭一下他的車，過來的時候是打的來的。”莫奕寒平靜的說，另一隻手卻是趁着她沒注意，悄無聲息地將車鑰匙放進了口袋裡。
此後的幾天，原本的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莫奕寒像是突然變得清閒了下來，但葉楠心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日，三人結束了行程，正準備回公司，一處住戶的老爺爺突然出門叫住了他們，“我房間裡的燈泡壞了，你們能不能幫我換一下啊？”
“我幫你換。”傅薄笙立馬接下話語，跟着老爺爺進屋了。
葉楠轉身，也想進去看下情況，看看需不需要幫忙，莫奕寒抓住了她胳膊，“換燈泡應該很快的，我們在這裡等就行了，而且，我有些話想問你。”
葉楠擡頭看他，目光清冷，“正好，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那你先說。”莫奕寒看她嚴肅認真的模樣，突然有些緊張了起來。
葉楠冷冷地說：“莫奕寒，我知道你這幾天陪着我們挨家挨戶的拜訪，並不是真的認同這個方案。”
“對，這個方案我是不認同，但並不表示我不會支持你。”莫奕寒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這個方案簡直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建什麼類似於養老院的老年活動中心？
萬一以後這些老人家出了什麼事情，他們是不是還要付責任，那些家屬是不是還要找他們麻煩？
“我們只是商人，不是什麼大善人，我們只要看項目怎麼能夠順利進行，怎麼能夠賺錢就行了，沒必要去考慮他們需要什麼。”莫奕寒說這話的事情，神情漸漸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