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哭,而且是在停車場裡?
難道被人欺負,受到了什麼委屈?
葉楠想到了剛剛在酒吧裡那個突然衝過來的男人,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趕忙循着聲音找了過去,就看到了楊珊正坐靠在她自己那輛紅色轎車旁,放聲大哭。
她忙走過去蹲下,捧着楊珊的臉,“楊珊,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你,你是誰啊?”楊珊耷拉着腦袋,抽噎着問。
葉楠看到她臉上的妝容已經被哭花了,眼線、睫毛膏混着淚水,在她眼睛周圍形成黑黑的一圈,拿了張紙巾幫她輕輕地擦掉,“我是葉楠。”
“葉楠……”楊珊拉長語調跟着呢喃了一遍,剛說完,便一動也不動,睜大了雙眼,淚花像水晶般凝結着,一分鐘後,直接哭出了聲。
歇斯底里,彷彿受盡了極大的委屈。
葉楠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但也知道,她已經喝成這個樣子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必須趁着她還有點意識的時候,趕緊扶她上車。
她將楊珊的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挽着她腰,好不容易將她運到了自己的車上,葉楠累的夠嗆。
開車到了樓下,本來不想麻煩吳姐,可轉頭看了一眼,楊珊已經睡着了,葉楠自認爲,就算是擱在平時她也不見得,一個人能將楊珊帶回樓上,更何況自己肚子裡還有個小寶寶。
吳姐穿着睡衣,隨便裹了件外套就下樓了,葉楠和她一起小心地將已經睡到開始流口水的楊珊帶回家。
***
沈蘇一進到酒吧,就隨手抓着一名酒吧服務員,“傅薄笙呢?”
“不知道。”服務員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就是喝醉了的。”沈蘇覺得焦躁難耐,咬牙切齒,“可能和一個女的在一起,你沒看到?”
酒吧裡喝醉了,又和女的在一起的人多了去了,服務員實在是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個。趕着要去給客人送酒,偏偏又被她揪着衣領,服務員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小姐,你拉着我問也沒用,你自己去找找看,我們這酒吧統共也就這麼點大。”
話音剛落,酒吧的負責人正好走了過來,從服務員的嘴裡瞭解了一下情況後,對着沈蘇笑了笑,“小姐,您放心,我們已經安排傅先生休息了,您跟我來。”
沈蘇跟在負責人的身後,走進了一個包廂,只見傅薄笙正躺在沙發上睡覺,對於他們進來,渾然不覺。
她問:“就只有他?”
“嗯,他朋友把他交給我們後就離開了。”
沈蘇冷哼了一聲,走過去,雙手拖着傅薄笙的腦袋,讓他坐起來,然後慢慢扶着他站起來。
傅薄笙緩緩睜開了眼睛,眸光有些渙散,慢吞吞地喊了一聲,“葉楠。”
隨後又閉上了眼睛。
沈蘇一聽,一張臉漲的通紅,心裡一股醋火油然而生,
見狀,負責人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我幫您一起扶他上車吧。”
沈蘇黑着一張臉,將肚子的火全撒在了負責人的身上,“不用。”
負責人只得乖乖地往後退了兩步,只沈蘇想要一個人扶醉得沒了任何知覺的傅薄笙上車實在是有些困難,走了沒兩步便歇菜了,只得又轉過頭看向負責人,“還楞那幹嘛?還不過來幫忙?!”
第二天早上。
傅薄笙從牀上坐起來,伸手在臉上搓了兩下,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西裝,經過了一個晚上,現在已經皺的不忍直視了。
他往後一靠,閉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宿醉的後遺症讓他現在只覺得腦袋很漲,彷彿有數十個小人正拿着電鑽使勁地鑽着他的骨頭。
這時,臥室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沈蘇雙手端着托盤走了進來,“阿笙,我早上特地煮了一點醒酒湯給你,肯定很難受吧?”
說着,她一手拿着湯碗坐在了牀沿上,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的脣邊,“我剛剛在廚房裡用扇子吹了一會兒,現在應該不燙了,嘗一下。”
傅薄笙別過頭,示意她將湯先放在一旁,“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竟然直接斷片了,只記得昨天晚上去酒吧前的事情,後面的事情竟然一概全想不起來了。
昨天在辦公室裡和葉楠爭執了幾句,他不明白,爲什麼每次看到她總是會不自覺地說出那些違心的話。
彷彿只有將她惹到發怒,才能證明她還在自己身邊一般。
這樣的行爲,讓他唾棄,可每一次,即便知道,卻在一提到葉楠和莫奕寒的問題時,他就會理智全失,直接失控。
所以,氣悶的他昨天晚上一個人去了酒吧喝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暫時麻痹掉他的大腦。 ωωω_T Tκan_¢Ο
從前能不碰就不碰的酒,現在在他看來,竟然成爲了好東西。
沈蘇將湯碗放在牀頭櫃上,“昨天晚上,酒吧的負責人打電話給我,說你喝醉了,我就去把你帶回來了。”
“就只有我嗎?”傅薄笙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一句,實則心中卻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緊張。
早上醒來了以後,他的腦海裡便一直浮現着葉楠的身影,他好像在酒吧裡看到了她,甚至好像還發生了某些事情。
只是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烏黑的眼珠在她的眼眶裡轉了兩圈,沈蘇緩緩收回了目光,然後搖了搖頭,“沒有,負責人說你昨天晚上一個人坐那喝酒,後來突然摔倒了,他們就把你扶起來,然後打電話給我了。”
她在賭,賭傅薄笙昨天晚上喝多了,已經想不起來了。
不然,不會一大早就拉着自己詢問昨天晚上的事情。
現在,她只要想起昨天晚上,帶着傅薄笙回來後,他拉着自己的手,不停地說着“葉楠,對不起。”就氣得想要殺人!
爲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是因爲意識到從前的自己對她太過分,做的事情太荒唐,想要挽回那一段感情了嗎?
沈蘇暗暗咬着脣,強烈的忌妒像蛇一樣咬着她的心。
***
昨天晚上和吳姐一起幫楊珊擦了一遍身體,換下身上髒了的衣服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她知道自己早上必定起不來,所以直接發了一條短信到姚倩的手機裡,讓她幫自己請一天的假。
此時,聽着客廳裡傳來踢踏的聲音,葉楠睜開了雙眼,走出臥室一看,昨晚喝得像一灘爛泥的楊珊,現在竟精氣神十足地跟着電視裡的人跳着瘦身操。
她打了個哈欠,走到沙發上坐下,“楊珊,昨晚喝了這麼多酒,你人不難受嗎?”
“不難受,我現在反倒覺得人很有活力啊!”楊珊跟着電視裡的人舉起雙手,又重重地跳在了地板上。
葉楠不由擡手捂住耳朵,“我懷疑等會兒樓下的住戶就要上來敲門了。”
“那看來你們小區的隔音系統做的還不夠到位,到時候我幫你去物業那邊反應反應。”楊珊邊跳邊說。
她抽了抽嘴角,拿起手上的遙控器直接將電視關掉,“行了,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我不想休息,你把遙控器給我。”楊珊伸出手,葉楠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一片通紅,肯定地說,“你哭了?”
“我?”楊珊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嗤笑了一聲,“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哭?”
語氣中滿滿的倔強與固執。
印象中的楊珊,從不會輕易落淚,葉楠記得,記憶中彷彿最後一次看她哭的時候,是她和第一個男朋友分手。
那年,她們都還在讀大學,她依舊圍着傅薄笙打轉,每天想着應該用什麼理由去找他,卻又能不被他發現自己那點暗戀的小心思,漸漸地有些疏遠了楊珊。
直到一天,一個同學來找她,說看到了楊珊一個人坐在學校水晶橋上哭。
她忙跑了過去,只見楊珊直接坐在了橋面上,雙腳伸出了橋欄外,雙手捂着她的臉,肩膀不停地顫抖。
邊上經過的同學紛紛注目着她,一向極爲注重形象的她此時卻是毫不在意。
葉楠走到她邊上,學着她的樣子坐了下來,“楊珊,你這樣哭的好醜啊。”
“你管我!”楊珊滿臉淚水地從指縫裡瞪了她一眼,“老孃被人甩了,還不能哭一哭啊?”
“你是說徐華?”
“不是他還有誰?”
徐華是楊珊進入大學後的第一任男友,兩人一起上下學,男才女貌,在他們專業裡還成爲了一對佳話。
不少同學都猜測着,他們會不會一畢業就結婚。
葉楠着實有些震驚,“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話音剛落,楊珊哭得更加大聲了,她忙伸手拍着楊珊的背,讓她將腦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行了,別哭了,到底怎麼了?你說出來,我幫你去找徐華算賬!”
細想來,那時候的她也是個不安分的主,遇到事情胸中也是有着滿腔的熱血和正義。
只是,歲月究竟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竟然讓那時候的她變成了現在的自己,做事小心翼翼,不管閒事,只求一人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