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拿來針細緻地替她挑破水泡, 有時間見劉慄皺着眉頭,有些疼意的時候,還不是很下得去手, “小仙女, 再等一會兒, 一會兒上完藥以後就不疼了。”
簡直就是把劉慄當做小孩來哄。然而雖然覺得有點不適, 不過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不過看陸湛那關心溫柔的神情,她還是什麼也沒說,或許此刻只需要輕輕一點頭, 彼此就能明白了。
陸湛見她這麼乖,很是欣慰。
他挑破水泡之後, 又擦了藥消毒, 然後拿了一張白色的毛巾放在牀上, 再把劉慄的雙腳放在乾淨的毛巾上,對她說:“等一會兒藥幹了以後, 纔可以收起毛巾來。”
劉慄眼睛從自己的雙腳上離開,來到陸湛的臉上,“好。”其實拍戲這麼多年,劉慄小傷不知受過多少,從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再到如今的劉慄, 腳上長水泡已經是很久之前在片場拍戲才經過一次的了, 不過, 能夠被人憐惜的這種心情自然也是非常讓她愉悅的, 只因爲這個人是陸湛。
“你去忙吧, 我坐着就可以了。”
陸湛看了看她,最終還是去洗澡去了。
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 何況還是親密的情侶,所以當晚兩人是睡在一起的,劉慄因爲白天的拍戲,傍晚到處找陸湛,現在是有些累的,不過看陸湛那一臉鬱悶的樣子,似乎在等着自己去詢問他的那種期待的神情,好像是有很多話要和自己這個女朋友要說的,劉慄便忍住了自己的睡意,腦袋枕着枕頭,側面睡着,然後眼睛注視着那張離得很近的面孔。
正是因爲彼此之間的呼吸都能感覺到的親密距離,劉慄的眉眼都清楚而細緻地落入他的眼簾,這是極其曖昧的樣子,不過今晚不知如何卻顯得意外的溫馨,睡在一張被子裡的溫暖,身體靠近的溫暖,都驅趕走了陸湛心底的不安和躊躇,他小聲地叫了劉慄一聲。
“小仙女。”
劉慄已經太習慣他這麼叫自己,反而如何都不能糾正這個毛病,慢慢地倒是她給適應了。
“陸湛。”
劉慄微微地叫了他一聲,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髮絲散落在枕間,像水一般,嘴脣像含苞待放的鮮花一般,如果一定要用一種花兒來形容,陸湛的腦海是總是冒出開得嬌豔荼蘼的薔薇,她的眼睛微微彎起,有點兒月牙的弧度。
這就是他的小仙女啊,他心裡最美的人。
這些天來他心裡憋屈着的聲音,這些年他心底的不安和憤懣,在這張美好的容顏面前忽然就像一股青煙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陸湛伸出一隻手抱住了劉慄,他們的相依讓寒冷的冬夜都充滿了溫暖,也驅走了心底的寒意。時間慢慢地流逝着,被他緊緊擁抱着的劉慄也輕輕的將手搭在他勁瘦的腰線上,彼此撫慰着各自的內心,慢慢地,陸湛大概是有了開口的慾望,他說:“小仙女,我又沒有和你說過我父親陸哲元的事情?”
劉慄聽得出來他的聲音不太對勁。“沒有。”
陸湛悶悶地說:“我的父親陸哲元身爲陸氏集團的掌舵人,正值壯年,是個唯我獨尊的男人,一個風流薄情的男人,可是因爲他的錢,他的地位,還是不斷地有女人往他身上跑,最可惜的是便是他兩任的妻子,他現在的妻子你曾經見過,文姨,超市大王的女兒,你是不是覺得她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觸?”
劉慄想起了他嘴裡說的那個女人。之前和陸湛到陸家時,見過一面的,看上起極爲高傲的豪門胡人模板,是那種和她母親完全相反的人物。
不過陸湛似乎也沒有想讓她回答,自己便繼續地說了下去,“以前的文姨並不是那樣的,她開始來陸家的時候,是非常喜歡我父親的,雖然只是商業聯姻,但文姨對他是真心的喜歡,直到那個老頭子養的情人到了文姨的面前,那時文姨仍然是不信的,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老頭子很多的情人,雖然都只是玩玩,但實在是讓文姨傷心了,文姨自此後就變得冷冰冰的,舉手投足像極了我們圈裡的貴夫人……”他頓了頓,笑了一聲,鬆了懷抱,看向劉慄,劉慄發現他眼底是很漠然的神情,似乎早已經習慣了。
“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一個脆弱多情的豪門大小姐,當年一眼相中了老頭子,和他結了婚,完全沒有想到老頭子只是想和他聯姻,陸哲元的風流多情早就在圈裡傳遍了,可是我的母親還是認爲我的父親已經改掉了花心的品性,然而他的愛很短暫,在婚後,我的母親就被冷淡了,我的父親忙着工作,忙着陪情人,我的母親生了我之後,就患上了抑鬱症……”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有一種抽離情緒的陌生感,彷彿就像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一樣。
即便如此,劉慄還是能從中聽得出陸湛那顆悲鳴的心。
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個小男孩,悲傷地看着這些發生,自己卻無能爲力,她伸出手撫摸着陸湛的臉,想要給他一些撫慰,陸湛摸住了她的手,微微笑了起來,只是那笑一點也不想是笑容,他眼底幽深一片,平時看來總是風流多情的一雙眼眸此時看來有些沉鬱的樣子,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是想起了過去,“……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他說這句話,更像是在不停地向自己說,想要說服自己一樣。
劉慄這個時候,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他舒服一點,於是選擇了默默無言,她握住陸湛的手心是一片暖人的慰貼。
陸湛朝她一笑,然而他的心卻一直往下掉,身上的溫度也銳減一般的寒冷,他沒有向劉慄說的是,他那患有抑鬱症的母親,因爲保姆的疏忽,在他初二放學回來的某天死在了浴缸裡,她死於割脈自殺,手上的鮮血不斷的低落染紅了滿浴缸的水,一片濃郁的紅,一片噁心的血腥味,讓他徹底的崩潰了。自此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只要一睡下,眼前就會浮現那血腥的一幕,他從此害怕晚上的睡眠,害怕和人接觸,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從那段噩夢裡走了出來。
他的父親心裡卻沒有一絲的愧疚。他多麼的狠毒,多麼的薄情,只要一想起過去,陸湛的眼底就不由的浮出怨毒的眼神,他馬上又想起小仙女就在身邊,有些驚慌失措地收起眼底的情緒,小仙女一定會討厭這樣的他的,他擔心地看過去,卻發現劉慄已經微微闔着眼睛睡着了,看起來異常疲倦的樣子,睫毛微微顫動着,嘴脣緊抿着,是他讓她擔心了。
陸湛的手指輕輕地落在她的臉頰上,眼底變得幽深邃暗,眼底的痛苦又和期許的幸福交織在一起,走出過去,現在纔是最值得珍惜的時候,小仙女那麼珍惜他,他又怎麼能讓仇者快親者恨呢,無論如何他都要好好地活着,決不能像他母親那樣輕易地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爲了一個不應該的人!
陸湛將臉靠近劉慄的臉,感覺到她輕輕的呼吸,暖暖的觸感,然後慢慢地就陷入了黑甜夢鄉里,在夢裡他這一次沒有做夢,而是夢見自己和小仙女手牽着手快樂地在花叢裡走着,聞到了清新陽光的氣息,頭頂是溫暖的太陽,這一個夢可做得真讓人覺得舒服,讓他忍不住徹底地沉溺於其中。
第二天,劉慄和陸湛平靜地吃完了一個早晨的時候,杜少源就找上門來了,看到陸湛完好無缺的樣子,他好像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然後對劉慄說:“昨天麻煩你了。”
劉慄搖搖頭說:“不麻煩,他是我的人。”
陸湛因爲劉慄這句顯得十分又佔有慾的話,紅霞又從耳朵染到臉頰,“小、小仙女。”他吃吃地喊了一聲。
劉慄朝他一笑。
被秀了一臉恩愛的單身狗杜少源非常不滿,新仇舊恨一起,他徹底黑下了臉,拉着陸湛就走。“好了,你們也告別好了,陸湛你就乖乖地跟我走吧。”
陸湛十分不捨得看向劉慄,不挪步。
劉慄笑着說:“去吧。”
雖然他還有些事情一直是瞞着自己的,不過她相信會有那麼一天,他會把那些事情全部都告訴她的。
陸湛坐到了杜少源的車裡,見自己的哥們一直黑着一張臉低氣壓的樣子,也想起了這幾天發生的烏龍事件,忐忑地開口:“少源,你現在不會該是在生我的氣吧。”
“沒有,你想得太多了。”杜少源一口反駁掉。
陸湛不太相信,不過杜少源一直都是死要面子那種人,他偷偷地笑,倒是沒有說什麼了。然而杜少源發現他偷偷地笑時,就像被人踩中了老虎鬚子。“陸湛,你可真是厲害,離家出走都不通知我一聲,你死外邊都不管我的事。”
杜少源狠狠地說。
“少源,這是一個誤會,聽我解釋~”
“哼。”
杜少源忽然正經地說:“這一次你真的打算好了,要爭一爭?”
陸湛不太高興的點點頭。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別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你們陸家的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要是現在放棄還來得及。”杜少源銳利地說。
“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陸湛冷冷地說。
爲了小仙女,爲了媽媽,也爲了自己,他必須得去爭。
杜少源聽到他這句話時,感覺到了他的這種態度,就像是看着自己孩子終於成長了的家長一般,既是憂心又是開心,“好,有你這句話,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能夠幫上忙的,陸湛,你儘管朝我說。”
陸湛心底很感動。但他們十多年的兄弟,不用說,只是一個眼神也能明白對方心中的想法了。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