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
我辭退了銀行的工作,背上揹包,帶着志雲給我戒指和手鍊開始了我的環球之旅。
臨走前很多人問我爲什麼要這樣,我說,因爲我要忘記一個人,忘記一個我此生最愛的人。
“死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很正常啊,人本來就要死的,在兩個相愛的時間裡,哪怕是再短的時間,兩個人過得幸福美滿,這樣過活就足夠了,就這樣浪費不多的時間,不覺得冤枉嗎?”這是我在韓國濟州島旅遊是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話,心裡真是佩服這個女主,可以想的這麼開。死亡是沒有什麼特別,每個人都會死,但是他們還有時間去估算,而我呢?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上帝就對我宣判了下半輩子的生活。
行走在路上,每天每夜,我都在看不同的風景,一個人默默地對照片上的男人說每個地方的趣事。
“志雲,你知道嗎?越南的木瓜樹真是很好看呢,綠油油的一片好似有無限生機。我幫你吃了一塊青木瓜,你知道青木瓜的滋味嗎?澀澀的,帶有一絲苦味,像是我和你剛吵完架時的心情。”
“志雲,你知道嗎?法國的普羅旺斯真的像照片裡面一樣美,晚上的夜風徐徐吹過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花林,那種甜美安然的氣息真是讓人很好入眠呢,比醫生給我開的安眠藥要好多了。志雲,你知道這個氣味像是什麼嗎?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偷偷把你家的沐浴乳換成這種味道的了,所以你身上總是帶有這樣的甜美的氣味。”
“志雲,你知道嗎?澳大利亞的袋鼠真的好可愛,他們發怒的表情和你一樣呢!瞪着一雙圓圓的眼睛,好似要吃人的表情。怎麼辦,我現在就連你憤怒的表情也開始喜歡上了呢。”
“志雲,你知道嗎?巴西北部的亞馬孫平原,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熱帶雨林。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在你有生之年一定要來這裡看看,體驗一下自然的魅力,因爲這個原因,所以我來了。可是在這裡我卻只聞到陌生的
氣息,看見陌生的風景,同陌生的人說話,在這裡沒有你…………”
“志雲,你知道嗎?挪威的首都很恢弘,你還記得有一個下雨天的午後,我和你窩在沙發上看到那部由陳英雄導演村上春樹劇本的日本電影——《挪威的森林》嗎?我還記得你當時說要去挪威看看真正挪威的森林是什麼樣,還說以後會在這裡蓋上一座小木屋……”
“志雲,你知道嗎?我還去了我們打算度蜜月的土耳其,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先來了,你一定很嫉妒吧。我告訴你哦,土耳其的卡帕多基亞石林其實並不好玩,真的,我沒有欺騙你!阿耳忒彌斯神廟和哈利卡爾納蘇斯摩索拉斯王陵墓壓根就沒有想象中那麼充滿靈氣……下一次,如果我們還有下一次,蜜月旅行一定不要選擇這裡。”
我很厭惡自己,因爲不管走到哪裡,哪個國家,心裡想的,眼睛看到的,耳朵聽見的全都是高志雲。對於這樣的自己我很討厭,爲什麼我會那麼沒出息呢?“我愛你”這種絕症的症狀我越來越嚴重了,完全發展到了末期,癌細胞早就佈滿全身每一個器官,每一滴血液。任何治療手段在我身上都沒有作用,我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病情越來越嚴重,直至病入膏肓,藥石無靈。
這樣繼續不斷加重下去的病情,我真還要繼續活下去受罪嗎?
志雲,你能給我答案嗎?
你應該不會給我答案吧,你這個自私鬼、小氣鬼,從來就不來見我一面。見我一面真的有這麼困難嗎?還是你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早就忘記了世上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在整日整夜的思念着你。
今天我穿了白色鑲邊帶碎花的裙子,白色絲質的上衣。這麼穿是有原因的,這是我自己給自己製作的結婚禮服。你知道我現在在哪兒嗎?我來了利比亞,這個你最後呼吸的地方。很神奇吧!其實說實話我是很討厭很討厭這裡的,這裡的所有一切我都討厭。天氣那麼炎熱,土地那麼硬,空氣那麼渾濁,
就連街上走的人我都覺得面目可憎。
晚上的時候,好不容易找到你當時住宿的那家酒店,現在我就躺在你之前睡過的牀上,我想起了之前我們共同的回憶。
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是那麼高高在上,被一大羣人簇擁着如同明星般耀眼。後來在停車場見到你,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嗎?然後是第一次去你家,你知道嗎?在那裡我居然看見了一個女人的戒指,當時認爲你這個人很花心,但現在想想看,其實我那是嫉妒。我們還一起吃了火鍋,你來我的故鄉,陪着我在大冬天跪着爬了半個山坡。我還記得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晚上,我望進了你那雙溫柔的眸子裡後,我便知道了,今生今世我和你是藤纏樹一般再也分不開了……
你看看,志雲,我們擁有的回憶是不是很多呀。可是爲什麼我還是覺得不夠,每天晚上把它們全部拿出來翻閱一次也不夠。
我的眼又開始痛了,它早已流不出任何淚水,每次一想到你,眼睛就會開始乾澀發痛,知道最後血液流出來爲止。
志雲,你看看我這副疾病殘繞的身子,你還不願意來接我走嗎?你還願意這樣丟我一個人孤零零在世上受苦嗎?
我不要,如果你不願意來接我,那麼就讓我來找你吧,沒關係,這一次換做我來找你。
從現在開始,我們……來世再會吧,你跟我,今生註定沒有緣分,我們來世再見吧!到那時,無論有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錯過你的……老公。
*
最後給媽媽的信:
對不起,媽媽,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去忘記他,可是失敗了。美麗高貴的死神正在向我靠近,我和高志雲的愛情今生是無法放棄了。
媽媽,我從小就一直扮演着懂事小孩的角色,可這一次,請你就讓我任性一次,我就只任性這麼一次。讓我只想着我自己,只爲了自己而活,請您原諒我的自私。
——蘇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