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
我放下電話,自己有點發呆。
高志雲在太平洋的另一端,突然覺得這件事真是不可思議。
我剛在學校註冊成功,昨天和隔壁的同事一起去超市買了些生活必備的電器和日用品,這才發現日本的東西除了電器都貴的驚人。一件中國產的普通棉質體恤,在中國到頂了也就一百,但在日本卻要一千多,當然同樣都是人民幣。而且日本人沒有用紙巾的習慣,大多都是用手絹,於是我也入俗買了一張手絹,誰知道小小的手絹就花去了我一百大洋。收銀臺付款的時候,這叫一個肉痛難忍。
我在銀行開了賬戶,收到第一個月的生活費,港都區沒有賣中國電話卡的,我在從小野留美子的幫助下買了一隻二手手機然後去業務臺開通了國際業務,第一個電話打給他,話未說到兩分鐘,志雲就累了,然後我說再見,掛了電話。
電腦的聲音提示:您通話的時間是1分43秒。
我看看手裡這纔買的手機,而且才付掉的業務費,裡面還剩有很多錢。不知道母親是否已經成功到臺灣,現在也沒她的電話,對着窗外,我一時不知道里面的錢我還可以打給誰。
九月了。天氣依舊炎熱。大部分同事趁着離正式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而紛紛選擇出去旅遊觀光,而我因爲拮据的生活費正在考慮應該找一份什麼樣的工作來賺取外快。
上次在街上偶遇那位日本年輕人——永山玄鬥,經過那次詳聊之後發現他原來就住在我們所在公寓隔壁的那所公寓樓裡。
下樓把垃圾帶下去時正好碰見他騎着自行車過來,看見我滿滿一大袋垃圾疑惑地問:“你這袋裡全是垃圾?”
看見他擡得高高的眉毛,我猶豫了一下,說:“是的,但是沒看見樓下的垃圾庫在哪兒。”
他跳下車,把單車停好,接過我手中的大袋垃圾,解釋說:“這個小區裡是沒有垃圾桶的,日本時有專人上門收垃圾的。但是也不是每天都有工人上門收垃圾的———對於家庭垃圾而言,週一和週五收剩飯菜等生活垃圾;週三收‘可燃垃圾’;週四和週五收報瓶子類‘可回收垃圾’。”
這麼麻煩!聽見那不同的分類我頓然覺得眼前有無數小星星在飛舞。
“那如果禮拜二吃了魚,那麼它的骨頭不是到等到禮拜五才能處理掉?”我問。
永
山玄鬥神色平靜地點點頭,然後指着垃圾袋說:“你這裡面還要全部分類好,把可燃、不可燃、可回收、不可回收的東西分類裝好。”
“你們全這樣?”
“有什麼問題嗎?你們那兒不是這樣嗎?”
我搖搖頭,“中國人沒這麼多講究。”
他不以爲然,“這不是講究,也許中國地大物博所以沒有重視,在日本人多地少,所以我們平時很注重資源回收。這樣也有助於對環境的改善。”
聽他這麼義正言辭地說完,我心裡有些不平,但又不知那什麼話來堵住他。愛國主義在這時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原來沒有底氣,心裡會是這麼虛。
最後,我不得不低頭,小聲說:“可以麻煩你教我如何分類嗎?”
永山玄鬥臉上突然浮現一股高興的神色,但旋即被壓了下去。他對我說:“好啊,不過總不能在這裡分類吧。”
我想也是,於是把他請到了我的公寓。
和他的溝通交流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是暢通無阻的,有時他說一些時下熱門詞彙就讓我聽得雲裡霧裡,只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比如現在。他突然冒出一句:“あ、しまった!”
……
“噢,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來我這時還要去打工。真是不好意思,我回來再幫你整理吧。”
“沒事沒事,你先去吧。”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和他格外的熟了起來。
我在慶應大學正式上課後才發現,所在的一個班同學裡只有兩個是一起過來的同事。而且這個班裡的學生不多,基本都是國際交流生爲主,兩個臺灣同學,三個新加坡的,兩個美國白人,一個非洲人,四個當地學生,還有我們三個年級不一來自來自中國大陸的學生,大家已經都有了一定的語言基礎和工作經驗,來到這裡接受的是拔高訓練。
這裡實行學分制上課,所以一個班的學生在一起上課的時間很少,而且大部分時間他們都用在了社團活動裡。臺灣的那兩位又似乎不太待見大陸同胞,總認爲大陸人又窮又俗不可耐,所以基本不和我們交流。
和我一起在這個班上的兩位其實都是有着很厚、很紮實功底的大哥、大姐。大哥讓我管他叫“泰哥”,因爲這樣聽上去比較霸氣。大姐爲人很低調,平時話也少,但對人卻是難得的
真誠,所以我平時就叫她小名“惠芳”。
上午的第二節課是日本社會生活各個領域知識的介紹,本地學生不用修這門課,這課程是用以幫助我們這些非本地學生擴大單詞量了解日本的專業課程,上課的老師一路從“丸山明宏”講到“維新革命”,從“藝妓”講到“歌舞伎一條街”。
老師講得並不生動,也不傳神,但卻是考試必考內容。這樣學習的課程讓人痛苦不堪,我直到絞盡腦汁,眼圈清黑。不過也有苦中作樂的時候。
下午的時間由學生自己支配,混熟了的同學們約定了一同在圖書館做作業,幫忙修改錯誤。當然混熟的人其實也就那麼幾個,排除開臺灣那對打扮日系風的小姐妹來說,我們這一夥人也就大陸同胞三隻、新加坡帥哥兩枚和兩位本地學生。總得來說也是暫居了班裡半壁江山。
我們下午如果大家都比較空閒的時候就會相約去吃個飯,看看棒球比賽之類的。但大部分時間由於課業實在是太緊,而且日本學生基本都很用功,所以我們這羣人見面最多的地方害死圖書館。
有天下午在休息室吃午飯的時候,泰哥突然神秘兮兮走進來,手裡還藏着一個不知名物體。
我正看着渡邊淳一的小說,裡面正好講訴男女主人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因偶遇而相識,從而開始了熾熱、執着的不倫之戀。他們並不是因爲缺少關愛而去尋找外遇,也不會因爲情感老化而走向離婚,他們既厭倦家庭又留戀家庭,他們作出的所有姿勢,都是不知如何自衛的自衛,是生命最後的激越階段的背水一戰。這是一部描寫成熟的男人和女人追求終極之愛的傑作。這是一部夢幻與現實、靈與肉、歡悅與痛楚相互交織的震撼心靈的傑作。奇妙的心理活動與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溶入到異域特有的四季更迭的綺麗環境裡,令人迴腸蕩氣。
正看到女主人公陷入婚外情的漩渦時,一位新加坡帥哥echo突然一個箭步走上搶走泰哥手中東西。
“哇!”echo一聲訕笑,比出大拇指對泰哥大讚道:“鬆島楓絕版簽名藍光盤你都有,哥們兒,高!實在是高!”
泰哥不好意思,想搶回來但身高比例有處於劣勢,於是只好可憐巴巴地望着echo,以指望他能善心大發。
這張鬆島楓的絕版簽名最後結局是不了了之,但由此引出的後話纔剛剛開始。
(本章完)